这样想的不止一个。
吴佳成、其他学生, 还有患者家属阮小彩，看着叶卿的动作，都有些犹疑起来。
唯有齐教授动也没动。
就在昨晚, 他已经跟兰教授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由于同是研究院的成员, 也就不需要保密，兰教授就把所有的事情, 包括叶卿奇葩的治疗方式，全都跟齐教授说了。
药浴治愈截瘫患者？
连截瘫这种病，都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治好。那眼前的方式再奇葩, 齐教授也只有激动的。
哪会质疑呢？
所以，在叶卿做完之后, 他就主动问道：
“这样弄完，之后呢？”
“多久换一次药, 还有，每次换药，都是一样的方法？”
听意思，他是准备亲手接过之后的工作了。
叶卿却很坦然。
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使唤谁一样，立刻详细交代起来。
毕竟明天开始, 她就又要上课了，可能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机会过来看一会儿。
有齐教授盯着, 她也就放心了。
两人如同家常一般对话。
然而其他人：？？？？
导师居然……这么重视的吗？
质疑的话, 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在这些人里面, 心情最复杂的要数吴佳成了。
他跟着齐教授的时间最久，本科的时候就选了他做导师，要说这些人里，最了解齐教授的就数他了。
所以, 看到齐教授对待叶卿的态度，他也忍不住疑惑了。
难道，这么简单的治疗办法，真的有效？
有不有效的，很快，吴佳成就知道了。
阮妈妈被挪到了特殊病房，真正单人单间那种，医疗设备全部是最好的。
有叶卿的钱财支持，也有齐教授的帮忙。
经过反复多次检查，确定阮妈妈脑部确实有受损，而且，是介于重症与轻症之间。如果按照正常手段，很难恢复清醒；但如果方法恰当的话，也比那些彻底被判了死刑的病人，恢复的更快些。
这样的病人，用来试验药效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效快，也就能更好判断，这药到底有没有效果！
鉴于这个情况，齐教授当即就决定留在蓉城，亲身经历治愈的情况。再看看叶卿的药，是不是真像兰教授所说的那样，有神奇的效果。
院方高兴的不行，听到他的要求，当即就满足了。
导师留下，吴佳成他们当然也不会走，跟着留了下来。
然后两人一组，在齐教授给病人用药以后，分别守在病人床前，等着看阮妈妈的恢复反应。
*
几人留下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医院某个办公室里，几个医生吃饭的时间坐在一起，也聊起了这件事。
“……听说每次就用泡了药水的纱布，给病人敷在脑袋上，三小时换一次……你们说，这算是哪个路数的治病办法。”
有消息灵通一点的年轻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消息，得知了齐教授他们的治疗方法。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立刻说了起来。
“真的假的？敷药治脑疾，我看想出这个办法的，才真应该治治脑疾吧。”
“说起来，想出办法的就是昨天那个女孩，离谱是真的离谱，不过我也是没想到，齐教授还真的信了。”
“哈哈哈，我当时听到的时候，都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张狂的。”
“还真是她的方法啊？”
在座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都带着满满的不信，以及嘲讽。
对于孙教授和齐教授之间的过节，这几天的时间，在座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了。
其实也称不上过节。
只能算孙教授单方面嫉妒齐教授，努力想使绊子，人家齐教授还不稀罕搭理他呢。
然而，无论在那个地方，总会有个小社会。
眼下也是一样。
这些人都在孙教授手下工作，就算齐教授再厉害，就算看不惯孙教授的做派，这会儿还是顺着孙教授的心情，跟着讨好起来。
果然。
听了这话，孙教授嗤笑一声，脸上也是满满的得意。
“这个老齐啊，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当时就劝了他，说那个女孩子满嘴大话，根本不靠谱，嗨，一点也不听我的，这下子要丢人咯。”
说着，他面上摇摇头，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心里却乐开了花。
老齐这个人，就算他很讨厌，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事很谨慎，很多时候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很少露出把柄。
没想到啊！
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原本对于齐教授留下，很是抗拒的孙教授，这会儿突然期待起来。
他现在这样治病，人家鉴于他的身份，可能不会说什么。
但是，等病人治了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最后完全没有效果，那这粗糙的治病手段，可就成笑话了！
越想越觉得期待。
孙教授激动不已。
为了将齐教授出丑的范围拉大，他还特意吩咐几个徒弟，在医院里大范围传播这件事。
这也就算了！
在过去的同学群里、还有相关的工作群、以及一些同行们用来交流的工作群里……大肆宣扬。
这般努力下，短短半天之间，这个消息就在行业里传遍了。
有人因为齐教授的辉煌过去，虽然迟疑，但仍旧选择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
大部分同行，却都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敷药治脑疾！外贴治脑疾！怎么可能！
他们可都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工作人员，脑部受损有多难治，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现在病房里躺着的那一个个病人，可都是明晃晃的证据啊！而且，且不说齐教授用的药是好是坏，就单说敷药外贴这些方式，也完全是在说笑话！
齐教授这是获得的荣誉太多，飘了吗？
居然相信一个女孩离谱的话，就这么开始试药了？
一时之间，原本很私密的一场治疗，因为孙教授等人的推波助澜，引起了整个行业的高度关注。
舆论哗然！
甚至有人出于看笑话的心态，还匿名公布到了网上。只想等几个月过去，齐教授真的失败的时候，好好看看他的笑话！
毕竟，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不缺人嫉妒。
而微信上。
这个消息传开后，齐教授的微信也热闹起来。
有关系不好的、好久不联系的人，暗戳戳的给齐教授发消息，鼓励他一定要坚持下去，等着看他的研究成果。
但真实目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自喻了。
而那些真正关心齐教授的人，却不免忧虑起来。
有让他赶紧找个借口澄清的，有让他发个声明赶紧道歉及时止损的……七嘴八舌的，出尽了主意。
对此，齐教授感谢了这些人的关心。
至于那些质疑的，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他却全都没理。
而手上的试药，也依旧在有序进行着。
做研究的，哪个没失败过，哪个没被人质疑过。
如果这药是真的，如果真能救好病人，就算被人笑话死，又算什么呢？
齐教授很淡定。
那几个跟过来的学生，原本很慌乱的，看到导师的表现后，也跟着沉静下来。
在叶卿开学走后，试药还在继续进行着。
第一天，阮妈妈闭着眼，完全没反应。
第二天，同样；
第三天，如上；
而等第四天！
就在孙教授时不时带着人过来嘲笑一番、外界笑话齐教授的人也越来越多的时候！阮妈妈！竟然有了反应！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守夜的吴佳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眨眼，就又坐了下来。
可没一会儿！
他身边的师弟也清楚看到，阮妈妈的手指，又动了！
两人：！！！！
随着那一动，就像是打开一个开关，在这之后，她的另一只手手指，再次动了一下。
“动了动了！病人真的动了！”
两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直接抱在了一起。
碍于这是在病房区，两人虽然高兴，却没敢大声呼号。
不过他们也按捺不住了，由师弟在这里守着，吴佳成激动地跑出去，想要赶紧跟导师分享这个好消息。
只不过，刚走到齐教授的办公室门口，吴佳成就在导师办公室里，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坐在最中间的，还是这些天吴佳成最讨厌的孙教授！
他来干嘛，又想看笑话吗？
吴佳成恼怒的想。
孙教授确实是来看笑话的。
而且，不仅仅他自己来。
医院里的几个同事，还有从外地赶来的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都被他带着，来到了齐教授的办公室。
“老齐，知道你喜欢安静，不过这几个同行也都是附近城市赶过来，专门来看看你的病人的，不好拒绝。”
“怎么样，这两三天过去了，病人现在状态怎么样？”
“带大家看一下，也好见识见识你说的那个好方法，万一真的有效，也能在我们的病人之间推广不是？”
当着外边人的面，孙教授表现的还是很客气的。
然而，在场人都是人精，哪个不知道孙教授的真实目的？
两三天的时间，除非是神仙药，不然出什么成果？
不就是想趁着机会，好好嘲笑齐教授一顿吗？
不过，能跟他混在一块的，不说性情完全一样，那也算臭味相投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面带笑意，实则抱着看他出丑的恶意，看向了齐教授。
门外的吴佳成看着齐教授烦躁的模样，却忍不下去了。
这些天的闹剧，他看的清清楚楚，也替导师委屈。
难道因为畏惧失败，因为方式可笑，有些可能有效的试验，就不做了吗？
简直欺人太甚！
想着，吴佳成紧紧握拳，面上却带上了惊喜，对齐教授激动喊道：
“好消息啊老师！好消息！”
“病人的手指，刚刚动了！”
“左手两次，右手一次！竟然真的动了！您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