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王志强说自己今天又被村里人挤兑了,王光直扶着辊子的手紧了一下。
“你们想听也没啥,但是说完了别到外面去传,容易跟人家打起来,俺们记住的历史和现在小娃他们书上讲的东西不一样。俺们这帮人只是大头兵,不是当官的,并不知道那么多事。”
“别和面前的这帮娃娃一样,听完了出去和人家拌嘴,到时候又会打架……”
喝了一口水,王光直看向远方,抗战部队墓地的地方。
按照王光直的回忆,对方是东北五十三军,整编后的一零七师。长城会战期间,打响了抗战的
落后的装备碰上装甲车坦克的鬼子军队,打得很艰难。
擅长夜战和偷袭的鬼子最终凭借着诡计,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炮战的时候,一颗弹片进入了王光直的脑袋,对方就是在这个村里的老中医家里治疗,后来军队撤走,王光直查看战场的时候给战死的战友们收尸,这才建立了那个墓园。
“我十四岁进入东北陆军讲武堂,也算是命大,跟着老帅和少帅一起多次进关作战,也和郭教官一起在固安打过吴佩孚,身边的老兄弟一个接着一个战死,绝大多数死的不明不白。”
“除了上面墓地的那帮人,我还掩埋过五百多个弟兄,都是东北的娃子,年纪轻的时候不知道咋回事,当官的让干啥就干啥。真正的和外国人
“听说他们国内内战了,跟我们干架不可能的,咱们就把地方要回来了,东北黑土地种粮食可好了,这边的土地比不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能打成那个样,旅长战死一个,自杀了一个。战死了几千人,还有好几千人被俘了,我那时候给长官开车,认识字算是捡了一条命。从那以后大伙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大鼻子,以前我们还跟小鼻子在奉天干过架。”
“从那时候开始,当官的说不能跟小鼻子干架了,因为小鼻子当年可是把大鼻子打败了的,再打输了好几个旅又没了。三一年,我们睡觉的时候当官的告诉我们进关,上面下令了。我们就跟着走了,后才知道是小鼻子进攻了。”
“从奉天一直到承德,到长城跟前的时候,我们也累了,那时候大家心都散了。知道自己的家没了,和以前的进关作战不一样。以前家还在,这次是真的没了。”
“师长那时候被我们这帮人堵在军部,那时候也急眼了。后来我们就在黄泥岗和小鼻子打起来了,三天三夜子弹都打没了,我那时候抡大刀片子,寻思着就死在那算了,反正家都没了。小鼻子不规矩,拼刺刀的时候开炮了,我被炸蒙了,再醒来的时候仗打完了。”
“后来我就到战场上那边偷摸的给战死的兄弟们收尸,然后埋到这边山上。脑袋里的东西没条件取不出来,就那样放着了。”
王光直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缓,就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季东来听得脑海轰鸣。
一直以来从历史书上了解到的这支队伍信息只是没放一枪,其余的只是只言片语,貌似历史和这帮人没关,可是实际上却有这么多事。
大鼻子小鼻子季东来也知道是谁,近代史貌似提过这件事,但是也只是只言片语,貌似在隐晦什么。
“大爷,你后来怎么不去找军队呢……呃,不好意思!”
季东来十分无脑的问了一句,王志强直接撩起了王光直的一条腿,小腿只有一截木棍,季东来赶忙道歉。
“没事,当时是贯穿伤,没条件处理伤口,感染了,我一刀自己砍下去的。”
“我打仗打够了,赢了当官的升官发财,败了当兵的是孬种软蛋。季先生,我活了九十几年了,挨得骂比你听到的好话都多,打大鼻子后,我们被所有人骂,都说我们自不量力。”
“三一年没打,被人骂,说是软蛋。所以没啥的,习惯了!和小鼻子死磕的这些兄弟就躺在这,我将来也会躺在那,谁愿意骂就骂,小娃的历史书我听了,写到书本里骂你,你是反驳不了的。”
“南下追随军队的老兄弟也不知道咋样了,好歹把小鼻子打败了,我们心里就知足了。”
“小娃说你是做买卖的,干的是企业,那你应该知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道理。打败仗的时候,首先就应该枪毙了当官的,可是你看看当官的有几个被处分的?最无能的领导才把罪过说道当兵的身上。”
“我一个将死之人不懂那么多道理,当年讲武堂就是这么教的,但是到了战场上都特娘的变了。子弹擦着你的耳边过去时候,你什么规矩都不在乎了。我脑袋里还有一块弹片,所以我也不在乎了,什么骂声比枪炮声更狠……”
王光直说话全程没有和季东来那边进行所谓的讨论,季东来和韩老师就那样静静地听着,里面的事情季东来都是
至于真伪,季东来无从考证,除非把上面墓地里面的人拉出来问问。
但是有意么?一帮人从十几岁开始打仗,脑袋里装了一颗单片,丢了一条腿,说什么还需要考证么?
“大爷,我看上面还有一个一二九师的干部?他们和一零七师还有关系么?”
摸着老人的手,季东来把水杯递了过去。
“仗打胜了整编,打败了整编,很多整编甚至是临时的。进关之前是一个番号,进关之后是无数个番号,好多军队干部今天指挥这个军队,明天就换了。”
“很多人身上的狗牌从进关就没换过,带着哪个就算哪个,再说死人还在乎那个么?打胜了才是硬道理,季先生,听孩子说你也算是半个东北人,记住了打胜了才是硬道理,其余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