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老百姓们一拥而上, 却在那高大的城墙下一筹莫展。
在先行军到来之前,他们不是不想进城, 而是进不了。
至于现在, 他们更进不了了。
段小月早就知道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伸手一挥。
无数士兵带着木头和铁块冲了上来,以最快的速度组装成一个高大的物体。
攻城利器——云梯车。
当先行军利用滑轮组将那厚重的铁板升起, 又把云梯车往前推了一点, 紧紧的扣在了城墙上的时候。
难民们很有眼色的拿着手里的武器, 顺着梯子爬到了云梯车顶部。踩着那巨大的铁板组成的路,张牙舞爪的往前冲。
当钢铁做成的道路搭在城楼上的时候, 城楼上的士兵们就有了反应。
或者在上官们的提示下,终于鼓起了勇气。
这时他们拿着弯曲的弓, 抽出长长的箭矢,对准了城外的难民们,搭弓射箭。
无数支箭矢飞了出去,密密麻麻的数不清。
不少难民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就中了箭。
这些中箭的人身子一歪,不是无力的躺在了铁道上, 就是翻滚着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仅仅是一波攻击就死了那么多人,难民们吓得浑身颤抖。
不管是城墙里面的,还是城墙外面的,只要是士兵,那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大家跟我冲啊, 只要杀了他们,我们就有吃的了。”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拿着手里的砍柴刀就往前跑。
冲到城墙上杀一个人,他们或许还能活下去。
可是如果不去,那么他们就得被活活饿死。
选择十死无生,还是九死一生?
估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一个。
或许是有人带头,一部分难民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也跟了上去。
这时,第二波弓箭来了。
有人聪明的抬起一个尸体,结结实实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于是在一波箭雨过后,毫发无伤。
不少人在看到这一幕后,跟着模仿。
幸运的是这有些效果,死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第一波难民已经冲到了城楼前。
在上官的指挥下,手拿长矛的士兵取代了弓箭手,毫不犹豫的刺穿一个难民……的尸体。
原来难民中的一人很聪明,仍然利用其他难民的尸体当挡箭牌。
城楼上的士兵的那一刺,根本没有伤到他。
甚至他还趁着那个士兵没有把长予收回去的时候,一刀砍伤了那士兵。
那人心中大喜,正欲回去。
他现在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可以获得一份食物。
只是后面的难民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根本没有让他调头就走的机会。
他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杀。
不远处的地方,段小月看着这幅血腥的场景,心中隐约作痛。
战争的的确确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可是她不得不残忍。
“上。”
穿戴好身上的铠甲,她大喝一声,提刀就上。
明明都好几十岁的人了,可是整个人都如同灵活的猴子一样,片刻间就爬上了云梯。
几队人马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杀意。
只要攻下这一座城池,他们就能够得到片刻安宁。
下一次,他们一定要好好听话,再也不要来打仗了。
不管准备的怎么充分,打仗总是要命的。
这时,难民们已经攻进了城楼之中,不顾一切的和士兵们拼杀。
古代的士兵们,除了那些精兵良将之外,剩下的又能有多厉害呢?
事实上,有些士兵甚至比不上能吃饱饭的妇人。
难民们虽然饿狠了,可是种田的都有一把子力气。
现在和人拼起命来,自然压榨了自己身体的全部潜力。
可以看见,那些士兵们已经有了退缩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退路,不想就这么死了。
不像那些难民们,不杀人就得被活活饿死。
段小月赶到后,面无表情的劈了过去。
那个所谓的上官抽出了腰间的刀,转身就跑。
段小月:“……”
打仗的时候还落荒而逃,这是蠢还是傻?
她面不改色的追了上去,又是一刀劈下。
那上官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我投降。”
段小月:“……”
那上官又说:“将军,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不是官。”
段小月:“……”
“将军明鉴,我、我就是个替身,真正的大人已经走了。”
此话一出,不只是段小月惊呆了,湘安县的士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湘安县的士兵想也没想的掀开了那上官的头盔,惊呼道:“怎么是你?”
那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头发已经发白,脸上是深深的皱纹。
看那个样子,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畏畏缩缩的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如此卑微,又如此自卑,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一个官员应该有的样子。
段小月问:“他们人去哪了?从哪里出发的?”
那人一问三不知,只知道那些人让他发号施令,尽量拖延时间。
湘安县的士兵们气的火冒三丈,虽然他们也想跑,可是到底没跑啊!
不像是那些大官们,跑都跑了不说,还留了一个替身忽悠人。
段小月又问:“他们什么时候跑的?”
这个替身知道,说:“是昨天晚上,晚上就走了。”
段小月:“……”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还打什么打?
无论是难民们,还是两方的士兵们,就此罢手。
说实话,这一场仗打的虎头蛇尾的,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虽然难民们死了不少,可是北济县的士兵们却活了大半。
段小月也不知道该如何管理一座城池,只好先让人把守好了城门和城墙,顺便写了一封信传了出去,交给主公。
之后她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给每个活着回来的难民分发食物。
一场仗打下来,窝窝头还是热的。
经过一番血腥洗礼的难民们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啃个不停,大口大口的吞吃入腹。
有的人想要分给自己的妻儿子女,直接别人用鞭子抽了。
“这是你的食物,只能你自己吃,不能分给任何人。”
那人还没有说什么,七、八岁的孩子就哭了。
“我饿,我饿。”
身材矮小的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
“大人,求求你了,那是我家男人拿命拼回来的呀!”
段小月走了过来,一鞭子抽了上去。
“那是他拿命换回来的,自然该他一个人吃,和你有什么关系?再哭,我杀了你。”
妇人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段小月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警告道:“我管你是谁,既然你没有做出任何行动,那么就给我饿着肚子。”
被抽了两鞭子,身上火辣辣的痛。
妇人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低着头小声的抽泣。
面前这个女将军杀人如麻,她可不敢赌那句再哭就杀了你的真实性。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所有人噤若寒蝉。
没想到有了食物居然不能分给家人吃,太……
有些人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有些人暗自高兴终于不用养白眼狼了;有些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毫不担心……
段小月环顾一周,又说:“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赶紧把窝窝头吃完了。没有吃完的,全部收回。”
话音落下,原本想把粮食偷偷的给人吃,或者忍着点以后吃的人瞪大了眼睛,拼了命的把食物往嘴里塞。
没想到没吃完的食物还要还回去,这种操作实在是太骚了。
可是他们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的听话。
不听话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尸体。
段小月接着说:“如果你们想要吃东西,现在就去收拾战场。我们的士兵放在一边,其余的挖个坑埋了。”
北济县的士兵也要埋,可是不能现在埋。
先要做好记录,看看到底是谁死了后,才能把人埋下去。
听到自己也有食物吃,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一拥而上。
不管是丁点大的小孩子,还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每一个都紧张的工作着。
段小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十分残酷的事实。
在这些难民当中,活着的老人很少。
几千人的队伍之中,仅仅只有十来人。
至于孕妇以及两岁以下的孩子,一个也没有。
其实想想也正常,在外界如此残酷的环境下,身体不好的人很难活到现在,单单是饿肚子都可以让无数的孩童夭折。
段小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和主公一样,小小年纪也都能够弄到食物。
别说去水里抓鱼了,活着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有了昨天下午的教训,再也没有人敢偷奸耍滑了。
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人盯着,之后给他们分食物的时候不分或者少分。
几千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战场收拾好了。也不知道是谁想的,甚至洗干净了所有的污渍。
难民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水虽然浑浊不堪,可是至少是能用的。
再看那城墙,那云梯车,仿佛和新的一样。
对此,段小月很满意,把已经冷了的窝窝头分给了他们。
干的多,吃的也多。干的少,吃的也少。
同样的规矩,不能分给别人,只能自己吃,吃不完的回收。
怎么吃不完,那都是屁话。
所有人把食物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点边边角角也没有放过。
还有人小心翼翼的问蒸锅里的水能不能喝?
见没有人反对,一人一瓢的舀了个干净。
此处周围虽然有水,可是不甚干净。
不像是这水,干净的看不到任何污渍。
再加上蒸了窝窝头,难民们总觉得里面带着粮食的味道,美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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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流看完前线传来的最新战报,陷入了沉默。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抵抗,她懂。
投降,她也懂。
可是丢下别人跑,还让别人给他们拼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求问这是怎样一个骚操作?
这时,信纸上的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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