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那肥胖的厨师,就握着铲子,站在桌子最后方看戏。
笑弯了的眼睛里,全是恶意和戏谑。
就像看着两只小猫小狗在打架一样。
又像是,看着自己的菜品,而露出的喜爱之情。
光是目光都叫人不寒而栗。
江应星抬头向他望去,厨师偏了偏头,笑道:“有什么事吗?”
江应星隔着远远的距离与他对视,明亮的白炽灯光,从头顶倾斜下来,反射在银白铁皮的大桌面上,仿佛晕荡出了一圈冰凉的光波。
江应星想了想,含蓄开口:“您和餐馆老板的关系好吗?”
厨师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笑了声,将铲子一把扔在灶台上,砸出噹的一声响声:“怎么算好,怎么不算好?不过是给人家打工的,什么都要看老板的脸色。”
“这不对吧……”江应星嗫嚅道。
她原来也在餐厅里做过兼职,要说地位,餐馆里的厨师要比老板的地位还要高。
特别是一位手艺好的厨师,不仅工资高,而且到点就要下班,除了炒菜做饭,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老板也不能说个不是。
毕竟厨师就是一个餐厅的招牌,别说这里是这么大的餐馆。
厨师笑容忽然怪异起来,笑意不达眼底:“没办法啊,受制于人。”
毛然:“什么意思?”
厨师呵呵冷笑:“我着急用钱,老板抠门,拖欠工资。”
江应星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紧随问道:“您为什么着急用钱?”
厨师抬眼,笑容完全落下,眼底的恨意几乎爆发出来:“我老娘在医院住院,急着要手术费换肾脏,但是他不给我发工资,硬生生拖死了我老娘……!”
厨师说到后面,已经咬牙切齿,脸色开始发灰变轻。
厨房里的灯开始滋啦啦的响,灯光忽明忽暗,映在他脸上显得十分可怖。
黑黑白白的光线里,厨师脸上仿佛凝结出了一层冰冷的白霜,两只怒睁的眼睛变得瞳孔,血泪从眼角留了下来,黏黏的顺着鼻尖流淌。
空气也开始急速变低。
祝奇正漫不经心道:“在沣水镇医院?”
厨师一怔,声色陡然尖厉起来,在这恐怖阴森的环境中,泛着刺耳的回音:“你怎么知道?”
江应星看了祝奇正一眼。
刚刚厨师一说换肾脏,江应星也条件反射的想起了沣水镇医院里的地下室。
那个买卖人体器官的地方。
厨师哈哈大笑,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笑,却像是有好几个人围在一起一样,笑声充满了疯狂和绝望:“哪怕找到了匹配的肾源,可还是晚了,是他拖死了我老娘!”
门窗被狂风卷得呼呼作响,就连灶台上的锅都被吹到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
“所以你把他杀了。”祝奇正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虽不怎么正经,却十分笃定。
那笃定的架势,给毛然和柳青河吓了一跳,这人是知道剧本还是怎么着?
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呢?
一时间,两人看祝奇正的目光突然充满了膜拜。
厨师也是一怔,变得鲜红的唇,缓缓勾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祝奇正耸耸肩:“刚刚大家都在的时候,你就保证我们都找不到的样子,有可能是,只有你知道他在哪,你又跟他有仇,在餐馆里只见你不见他,所以推断,你把他杀了。”
“哈哈哈!!”新一波的笑声攻击,刺激得江应星耳膜生疼,头脑发晕。
厨师疯狂的血红眼睛盯着他们:“想知道他在哪吗?给我一块肉,我就告诉你们,当然,你们不能用她的。”
厨师指了指江应星。
江应星:“……”
挺好一个技能,在厨师这里一个条件都换不出来,结果还是要他们受伤。
厨师摇了摇手指:“当然,完成任务的人数只有一人,我就只能告诉一个人,至于你们要不要互相串通,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我来!”柳青河一把撸起袖子,要朝厨师走去。
却被毛然及时拎住了后脖领子:“你给我站住!”
毛然可太知道了,按照柳青河的性子,一定要独吞这一万积分,不会把消息共享出来的。
那柳青河想要的话,毛然也想要。
柳青河被拎得一个趔趄,毛然越过他,又被柳青河拽住。
两人你拉我扯的,半天也没踏出一步。
厨师饶有兴致地坐在桌子上,阴森恐怖的回音,慢悠悠飘荡在整个后厨里:“哎,这些年啊,我在这里已经看过了太多的兄弟反目,朋友成敌人,你们慢慢打。”
毛然和柳青河一怔。
毛然:“什么玩意?”
柳青河:“虽然我俩在打架,但我俩不至于反目成仇。”
祝奇正:“就是,我们的关系可好着呢,生死之交,区区一万积分,能把我们挑拨离间?也太小瞧我们的友情了!小江,你不缺积分吧,那我去了啊?”
江应星:“……不缺。”
柳青河:“……”
毛然:“???”
于是,两人又一起将一边说话,一边往厨师那里走,并且撸起袖子的祝奇正拽了回来。
柳青河皮笑肉不笑,咬着牙恶狠狠的拧了一把祝奇正大腿里子:“兄弟,你有点不要脸啊。”
祝奇正嗷的一声惨叫:“胡说,上次在治疗舱,小江叮嘱我以后别胡乱祸祸自己的脸,你看我上次撕脸皮了吗?”
江应星一怔,那时候他听见了?江应星还以为他进去就睡了。
不过上个任务里,他确实没有撕脸皮……也没机会撕。
毛然:“反正这个任务得我去,我积分最少了,你们排姐后面。”
柳青河:“我去!”
祝奇正:“我去!!”
那三人在地上咕噜的,都快长在一起了。
江应星叹口气搓了把脸:“我给你们一人……”转上两万积分,别打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被阴风吹得一开一合,并发出震耳欲聋响声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拉住。
紧接着一道身影,风一样地卷到厨师面前。
刀光显现,血液飙出来的时候,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刚刚才刚刚回过神。
陈露满脸痛苦,额头都是冷汗,满手是血的抓着刚刚被自己割下来的肉,递给厨师:“给、给你……告诉我他的位置……”
陈露大喘着气,疼痛叫她五官扭曲,身子也像虾子一样佝偻在一起。
因为割得慌忙,她的左臂被割下了好大一块肉,最外面的大臂,已经见到了白色的骨头,还有一层粘了血而呈现红色的透明筋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