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路灯拉长孤独的影子。
顾盼心事重重，“抱错”两个字在耳边挥之不去。再加上莫名其妙穿成了胡畔，她难免担心，自己恐真不是顾家亲生……
“阿畔，你果然来了这里？”
身材高挑的中年妇女骑着二六自行车，火急火燎停到她面前。
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尽管顾盼确定，从未见过此人！
“又去骚扰傅主任了？”看了看路尽头的顾家大宅，妇女温和责怪。
“什么叫骚扰？”顾盼理直气壮，“我本就是他家的女儿！”
妇女皱眉：“伢啊，要妈说多少次？医院当年没弄错，你就是我生的。”
顾盼狠狠一惊……
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曾下过海”的老婊子！
眼前的女人气质脱俗，一张鹅蛋脸，皮肤虽有些松弛，却架不住天生白皙。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慈爱善良，就连眼角的鱼尾纹也隐隐透着书卷气。
若非两鬓少许的斑白和削弱的双肩，彰显她的落魄。顾盼都要怀疑，她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江南女子……
如此清丽佳人，怎会被说成是“老婊子”？
顾盼的好奇心被提了上来。
见女儿不说话，方宝言苦苦劝道：“你大娘那样开玩笑，是在挑拨。她想看咱娘俩出洋相，这你都瞧不出来？”
顾盼表情冰冷，认为十八岁已经成熟，胡畔又不傻，不可能轻易被句玩笑话驱使……
便顺着对方的话：“我知道。所以没再骚扰傅主任，刚才是专程给她道歉来着。”
“真的？”见女儿点头，方宝言禁不住将她搂入怀，“我伢懂事了，真好！”
顾盼却只感不自在……
一方面，女人“老婊子”的名声让她心生排斥；再者，即便方宝言是被人恶意中伤，短时间内她也难以接受另一个女人当妈。
尽管，方宝言的五官和自己原本的那张脸……
不敢想下去了！
顾盼轻轻挣脱怀抱，认真审视着方宝言，越看越觉得像2023年素颜的自己……
只感心态要崩了！
惶惶不安中，她将那句话问出口：
“顾盼是你生的，对吗？”
兴许是之前胡畔问过太多次，方宝言没有意外，继续苦劝：
“伢啊，顾局家是好，可你没那个命啊！”
这话若在别人听来，并无异常。可金牌律师顾盼，却敏锐捕捉到关键点：
“请正面回答问题！！”她一声吼。
方宝言被吓住。
顾盼激愤难平：“不觉得顾盼的五官，和你很像吗？”
“可你不像傅主任！！”
方宝言厉声一句，瞬间把顾盼点醒……
是哦，胡畔的五官身材没一处像傅绍玲，和顾清远也没半点相似。正如刚才傅绍玲挖苦的那样：你身上哪点像我顾家的人？
最关键，以老爸老妈的为人，不可能明知“抱错了”还把亲闺女拒之门外……
那自己和方宝言长得像，又怎么解释？
“人总有相似，否则那些电影明星去哪里找替身？”方宝言将语气缓和，“你觉得顾盼长得像我，可在妈看来，她更像傅主任和顾局！”
“……”顾盼没回应。
想起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出去时，会被人问“是不是长得像爸”；和爸爸一起，就会被问长得像妈；只有全家一起，才会被夸遗传了爹妈的优点。
长大后才明白，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是：她既不像爹、又不像妈！
可即便这样，她也从没怀疑自己不是亲生。顾清远和傅绍玲对她太好了，好得连弟弟顾阳都会吃醋。
“不要因为顾盼比你优秀，你就恶意揣摩她不是顾家亲生。”方宝言苦口婆心，“傅主任对咱家有恩，你这样几次三番骚扰她……”
顾盼打断：“什么恩？”
强烈怀疑这个“恩”，跟自己的身世有关。只因傅绍玲是个骄傲爱面子的人，从政多年对谁有过恩，经常挂在嘴边，但从未提过胡家。
“阿畔，你今天是咋了？”方宝言这才看出女儿的异常。
“说啊，到底什么恩？”顾盼急急催道。
方宝言垂眸回避：“当年多亏傅主任帮忙，你大娘才能顶替我进棉纺厂。”
一听就是搪塞之言，顾盼苦笑：“这么说来，傅绍玲以权谋私了？”
方宝言满脸错愕。
从前的胡畔听到这件事，只会羡慕傅绍玲能力大，挖苦她这个妈没本事，哪会说出“以权谋私”四个字？
所以她很担心，刚刚女儿去顾家，是不是套出了什么。
顾盼知道，如果方宝言铁了心隐瞒，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便转换策略……
“好吧，这事翻篇！”
正当方宝言欲长舒口气时，顾盼又激愤补上句：
“如果你才是顾盼的亲妈，那你不配当一个母亲！”
顿刺痛方宝言的心，她深深怔在原地。
顾盼趁机跑开，却没走远，躲在一处私宅墙角远远偷看……
如她所料，方宝言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后，魂不守舍的来到顾家门外，抬手想叩院门……
顾盼的心顿提到嗓子眼！
可下一秒，方宝言的手就放了下来。她推着自行车来到二楼次卧下方，深情抬眸。紫色窗帘映出，女孩刻苦温习的倩影……
这一幕，看得顾盼心潮涌动！
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方宝言所生。一时间眼眶湿润，不知该如何面对方宝言……
“嘿，做贼啊？”
身后突如其来的男声，把她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