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偷天换日
孙鸿渐看出了她的情绪，温言道：“此去到西梁还有很长的路程，不急，慢慢来。想到什么问我什么吧。”
沈琼芝点点头，把脸埋入膝间一会儿后，深呼吸几口气，问：“瑛儿如今可想爹娘？”
孙鸿渐笑：“心里头怎么想的不知，至少面上一点都不想，每天都是练武念书和墨玉玩耍，大王妃很疼他。”
沈琼芝苦笑：“这孩子性子的确和昕儿不一……”
说到这，她顿住了，把关于昕儿的疑惑告诉了孙鸿渐。
孙鸿渐垂眸，道：“太子是陛下的孩子，不是你夫君的。”
沈琼芝盯着他，心微微发颤。
孙鸿渐把真相告诉了她。
原来，晏煜廷威逼利诱策反安婆后，不仅仅是用假死药把她带回身边。
更是步步为营，策划施展了这一场偷天换日之事。
安婆身为裴玉朝多年信任之人，不但有时常接触沈琼芝下手的机会，更是能通过晏煜廷得到西夏那边的状况变动，推测出裴玉朝大概何时离开。
眼见着时机到了，她用药让沈琼芝呈假孕难受之状，把她骗到产育别院。
夜间沈琼芝在迷香的作用下昏睡，从孙源所不知的避险暗道被带走，与晏煜廷云雨直至真的有孕。
分娩的时候再用些药，提前生下孩子，日子便对上了。
沈琼芝脑中全是轰隆雷声。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昕儿刚出生时那么瘦弱，原来是因为还未足月就被生出来了。
等等，不对。
就算分娩可以用药，显怀的日子如何解释？而且若是她一直没能怀上呢？
孙鸿渐道：“若不是安婆交代，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陛下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让你老老实实生下他的骨肉，更是要把你留在身边。”
晏煜廷让安婆按着时日给沈琼芝下了吐丝虫。
这个东西是晏华菁曾用过的下作手段，孙鸿渐都差点忘了，不曾想晏煜廷记在了心里，还用在了这种时候。
这样一来不但显怀的日子可以对上，即便后头没有怀孕，也能在“分娩”的时候拿别的孩子冒充。
只要有了软肋在他手里，她人跑不了，日后慢慢生他们的孩子不迟。
沈琼芝许久没说出话来。
此时的她并不知晏煜廷和西梁那边合谋围剿裴玉朝一事，以为他只是趁火打劫掳走她。
就这，也足够她震撼恐惧得心口隐隐作痛。
虽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偏执疯狂，却没想到疯到这个地步……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沈琼芝竭尽全力把这些事消化后，轻声问：“他……这些年还好吗？”
病得奄奄一息时，是孙鸿渐假借诊脉在她手心里写下的那几个字救了她。
知道自己夫君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活了过来，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现在想到了别的。
这些年她有忘事汤药压着，过了那么久想起时尚且撕心裂肺。
不敢去想他这么多个日夜清醒着知道一切，是怎么熬过来的。
孙鸿渐顿了一下，道：“本来打算到了西梁那边再慢慢和你说，既然你主动问起，还是现在就告诉你吧，早晚要知道的。”
这话说得沈琼芝心中一紧：“好，你说吧。”
孙鸿渐斟酌着词句：“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是西梁国的驸马了。据说是西梁公主当年救下了他，一直温柔陪伴，让他从丧妻之痛中渐渐走了出来。两人本就有前缘，此次仿佛命中注定般日久生情，公主为了他抛弃了原来的驸马改嫁给他，如今他们是众人艳羡的佳侣，十分恩爱。”
此时车厢的寂静，更胜先前。
沈琼芝沉默地看着地面，手无意识地攥着袖子。
车依旧疾驰着，马蹄声似是声声打在心上。
茫然，失落与酸涩如雨漫天降落，一点点浸透千疮百孔的心。
呼吸一点点薄弱下去，心和脉搏也似是要归于平静。
孙鸿渐问：“你还想见他吗？”
沈琼芝这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轻声问：“按照你的说法，他这些年并没有和我一样失去记忆。就算不知道我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瑛儿？他还那么小……”
一开始痛苦无比自顾不暇可以体谅，但既然如今都走出来了，为什么不联络孩子那边？
孙鸿渐道：“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即便走出伤痛接受新人，也不至于抛弃自己骨血，这么些年不闻不问。所以我觉得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仅旁人是问不出来的，还是要你们当面说清楚方能求个明白。”
沈琼芝忽然起身，给孙鸿渐跪着磕下头去。
孙鸿渐立即扶住她：“芝儿，别这样。”
沈琼芝含泪道：“无论最后收场如何，你这些年为了我们夫妻四处奔走筹谋，这份恩情如山厚重。只要你开口，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孙鸿渐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口了。”
沈琼芝让他尽管说。
孙鸿渐道：“无论最后收场如何，你都不许自暴自弃荒废余生。活着，好好活着，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沈琼芝的泪水夺眶而出。
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车队终于到了西梁国的都城。
孙鸿渐来到事先买好的小宅子，安顿好人马后，让随行的大王妃麾下高人给沈琼芝易容。
与寻常的换皮易容手法不同，这高人使用的是蛊虫入皮的刁钻手段。
银针刺肌，密密麻麻细小的虫子从针眼爬进去，堆在皮肉之间，改变轮廓眉眼。
也正是这样的邪门法子才瞒过了晏煜廷那边，让孙鸿渐没被贴身服侍的小内侍看出异样来。
沈琼芝最是怕疼和蛊虫，可为了见到裴玉朝，咬牙忍了下来。
孙鸿渐道：“过几天我想办法把你送到公主宫中去，若直接说是大盛人容易引人注目怀疑，正好你懂得夏语，不如装作哑巴夏人，记得不要开口露馅。”
沈琼芝重重点头，心跳如鼓：“进去后，我是直接去找他吗？”
孙鸿渐道：“我听人说那公主善妒多疑，打死了好几个想要勾引驸马的宫女，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找到合适名目入宫后来找你，到时听我安排，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