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断桥歼敌（12）
自火器开始盛行于战场之后，冷兵器所占的权重便越来越低。
但是，能否与敌人展开肉搏厮杀，反而是成为了衡量一只军队是否精锐的重要标准之一。
正所谓，刺刀是好汉，子弹是笨蛋，唯有敢和敌人拼刺刀的军队，才能称得上一句真正的精锐。
历史上的鸭片战争时期，英法军队之所以能打败清军，他们在火器上的优势固然很重要。
但关键还是在于清军普遍怯于肉搏厮杀。
在当下这个前装火器时代，火器的杀伤效果其实是很有限的，很难彻底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肉搏厮杀在战争中依旧占据着极大的比重。
比如说鸭片战争时期，当清军和英法的军队交战时。
在双方隔着一定的距离，进行火枪对射的阶段，清军虽然狼狈，但却大多都还能勉力支持。
虽然由于火枪质量问题，他们很难给英法的军队造成有效杀伤，但在火枪对射的阶段，清军是敢和英法联军支应两下的。
不会畏洋如虎！
但每当英法的军队端着刺刀，发起刺刀冲锋时，清军便会一溃千里，一轰而散。
所以，清军之败，不在于火器落后，而在于清军上下都缺乏临阵肉搏的勇气。
敌人一冲上来，清军便溃了，这仗还怎么打？
历史上，清廷在对上西方列强时少有的胜仗之一，民族英雄冯子材带人在广西打出的镇南关大捷。
靠的便是其广西狼兵的敢于在西南的崇山峻岭中，同法军临阵肉搏的勇气！
在这一战中，火器所起到的作用，反而只是一个添头。
胜利是广西狼兵用长矛大刀打出来的。
要知道，那还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火器固然重要，可冷兵器肉搏依旧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
甚至没有之一！
在明军端着长矛压上来之后，清军上下明显露怯了。
他们渡河的速度都下降了一些！
看着那明晃晃的矛尖，清军的鸟枪手们甚至连枪都端不稳，浑身上下都在打哆嗦。
“杀！杀啊！”
“杀贼！”
何子敬骑在马背上，大声疾呼，想要指挥清军压上。
他身边的镇标已然被他派了出去，到第一线去……督战！
只是，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哪怕是有人督战，清军也依旧不敢和明军肉搏。
在不断的被压着后退。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名清军鸟枪手手中的枪炸膛了。
爆炸产生的火光四处喷射，硝烟弥漫，这名鸟枪兵的脸直接被炸成了坑坑洼洼的麻子脸。
鲜血不断的渗出！
他捂着脸，发出一阵阵凄厉至极的哀嚎和惨叫。
督战的清军镇标见此，上前来一刀砍死了惨叫的鸟枪兵，怕他影响到大军的士气。
只是，督战的镇标的如此作为，却是使得四周的鸟枪兵们纷纷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情绪。
他们手上给火枪装填的动作明显放缓，装药量更是明显减少，防备着火枪炸膛。
而装填的速度放缓之后，射击的速度自然也会放缓。
火枪射击的威力也是开始下降。
清军的还击逐渐无力了起来！
可明军却是在继续全线压上，挤压着清军的生存空间。
……
朱靖垵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看着剩下的清军暂时不再有继续渡河的迹象。
且清军主将也不准备渡河，他也不再犹豫，当即挥手下令道。
“传令下去！”
“炸桥！”
随着朱靖垵命令下达。
爆破组的明军点燃了他们提前铺设好的引线。
下一瞬间，引线呲呲的燃烧，向着石桥的方向蔓延了过去。
朱靖垵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下一瞬间，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石桥的承重部位上，挨个爆出一团火光，轰隆隆的爆炸声，连带着冲击波到处飞射弥漫。
空气中残留着浓重的硝烟味！
石桥被砸所产生的土石飞溅的到处都是，砸的不少临近石桥的清军头破血流。
“爆炸，就是生命的艺术！”
朱靖垵骑在马背上挑挑眉，语气略带轻佻的说道。
很显然，现在他的心情很不错。
在爆炸发生后，石桥的承重结构被破坏，桥体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倾斜。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倾斜的角度还在越来越大……
石桥上的清军见此一幕，纷纷吓的肝胆俱裂。
因为，他们脚下的这条河可不是什么小溪。
而是一条颇为湍急，且水流量相当丰富的河，光是南岸和北岸之间便相距小三十米。
哪怕是水性不错的人，想要渡河也没那么简单。
他们要是落到河里了，那可就够呛能活了……
只是，现实是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伴随着一阵土石崩裂的咔嚓声，石桥彻底倾塌了下来。
大量的土石落入河水中，水花四溅。
但更多的却还是桥上的清军，他们大多都随着石桥的坍塌而落水。
被爆炸炸上天的土石不断的坠落，将那些在河水中挣扎噗通的清军士卒砸的头破血流。
鲜血开始在河面上蔓延！
不断的有水性不算太好的清军沉底，变成了河水中的浮尸。
高升见此，脸色顿时变换。
因为，在石桥被炸之后，清军便被眼前这条河给分割成了南北两部分。
渡河去到南岸的那一部分，已然是落入了明军的包围之中。
北岸这边即使想要支援，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不管是搭建浮桥，还是寻找渡船，都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事情。
等北岸的清军搭建好浮桥，或是找到足够的渡船渡河，那南岸的清军怕是早就不知道被明军给歼灭多少次了。
想着这些，高升的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的凝重，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此次他从桂林率军出发，南下讨贼。
手上一共带了近万人的兵力。
除此之外，还有差不多万人规模的民夫助阵。
而现在，他手头的兵力却是有将近一大半，差不多四千清军绿营兵，以及两千民夫被困在了南岸。
这下要是南岸的清军都折了进去，那他这次领兵平贼，便算是彻底败了。
即使最终能平定贼寇，他回去也不好和巡抚，和朝廷交代……
他怕是要被治罪！
想着这些高升脸上的表情开始越来越凝重。
“快！快！快！”
“立刻着手寻找渡船，着手准备搭建浮桥，增援我军南岸部队……”
高升扯着嗓子下令，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而与此同时，南岸的清军也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因为，他们的后路被断了，而面前的明军却是还在不断的压上，企图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将他们给挤给河里去。
何子敬转头，看着身后那断裂的石桥，看着那湍急的水流，脸上的表情仿佛吃了屎一样难看。
完……完了！
他知道自己怕是要完了！
……
但朱靖垵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却是忍不住仰头大笑道。
“哈哈哈！”
“好！好！好！”
“传令重炮部队，瞄准南岸清军，全力开火！”
“并传令各部队，全歼渡河之清军，不得有误！”
“此战，我大明胜了！”
朱靖垵爽朗的大笑使得众将为之感染，忍不住附和道。
“大都督英明！”
“清军上下实乃愚钝，中了大都督的妙计还不自知，活该他们被灭。”
“就是就是，此战我大明能胜，全赖大都督英明，全赖上天眷顾。”
“……”
朱靖垵闻言，笑骂一声道。
“别他娘的拍老子马屁了，没有用！”
“此时，还是当以杀敌为第一要务！”
“各自领兵去吧，功劳就在那里，谁能拿下，便算是谁的。”
诸将闻言，齐声应诺，开始各自领兵上前去围剿渡河的清军。
轰！轰轰！
这是明军提前布置在山头上的重炮在开火。
大明花钱雇佣的洋人炮兵熟练的操作着火炮，计算射击诸元，然后装填点火。
明军自己的炮手们在一旁打着下手的同时，睁大眼睛，努力记忆着洋人的每一个动作。
不时的开口请教，显然是在偷师。
隆隆炮击声中，乌黑的弹丸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着被困于南岸的清军落去。
炮弹落地，翻滚旋转，所过之处泥沙溅射。
清军士卒挨着便死，擦着便亡。
被炮弹命中之中，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碎尸，破碎的尸骸，白森森的骨茬。
鲜血的味道相当的刺鼻！
面对那些拥挤在一起的清军，实心炮弹的杀伤力相当的惊人。
弹丸飞射，贯穿清军阵列，一眨眼便是十排起步。
炮弹所过之处，一片残肢断臂飞舞。
轰！轰轰！
炮击声不断的响起。
不光是那五门重炮在开火，甚至就连那三十门轻炮都被推到了前线，瞄准清军阵列开始抵近开火。
轰隆隆！轰隆隆！
隆隆炮击声响成一片。
密匝匝的霰弹如同雨点般密集，精准的收割着清军的生命。
明军各部兵马开始压上，全力合围渡河的清军。
长矛手大声喊杀，向前推进。
刀盾手则是如同平常演练时的那般，如同螃蟹的两只臂膀，采用钳形攻势，进行清军侧翼。
十分明显的是，清军正在被压的节节败退。
朱靖垵脸上是发自肺腑的笑容，握着腰间佩刀的那只手的关节开始隐隐发白。
越是胜利临近，他越是能感受到紧张。
幸而，战场上的大局一直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明军的优势越来越大！
“手榴弹，手榴弹准备，给老子扔！”
潘大柱大喊呼喊，从怀中掏出一枚手榴弹。
在点燃尾部的引线之后，他动作熟练的将手榴弹向前前方甩去。
他的手下也是和他一样的动作，一发发手榴弹被投掷进了清军阵中。
下一瞬间，手榴弹引线燃尽，爆炸声响起。
隆隆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硝烟火光扩散，破片四溅。
空气中满是浓重的硝烟味与血腥味，清军阵中被炸出一个个缺口。
明军的披甲刀盾手们大声喊杀着，从被手榴弹炸开的缺口中攻入了清军的阵列。
并不断的纵横穿插，扩大着战果。
清军被打的抬不起头来，不敢和明军肉搏的清军绿营兵，在明军的披甲刀盾手面前，几乎是一触即溃，一哄而散。
现如今的场面，像极了当年明清相交时，战场上一二十个满清八旗重步，带着二三百披甲人，就能追着数千明军卫所兵砍。
而占据人数优势的明军卫所兵，却是压根不敢还击。
朱靖垵心中满是畅快，开口吩咐自己身边的传令兵道。
“此战我军大胜已成定局。”
“传令下去，前线的将士们可以尝试着着手招降清军了……”
北岸的清军渡不了河，南岸的清军全线崩溃，不管是任谁来看，此战的大胜都已然是定局了。
既然战争要胜利了，那也就没必要再多造杀戮了，可以着手招降敌军残兵！
传令兵闻言，抱拳传令去了。
战场上，明军依旧在不断的向前，挤压着清军的生存空间。
何子敬看着眼前败坏的战局，满脸都是疲乏与绝望。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出风头，为了抢功而毛遂自荐为先锋。
后悔自己不该为了所谓的将功折罪，便再次主动冒头。
结果这下好了吧，将功折罪的事情成没成不知道，但他折在南岸却是成了不争的事实。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明军，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滚滚河流，他的心中满是纠结。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听着前方明军那投降不杀的招降声，何子敬心中忍不住有些心动。
但是，这丝所谓的心动，很快便被他自己给按了下去！
心动有个屁用！
现在他的家眷还都在兴安那边呢，他要是敢在战场上投降了明贼。
我大清就敢让他何子敬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九族消消乐！
不说是为了大清这样空泛的话，光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何子敬便不能投降明军。
他今日要么绝地翻盘，大胜明军。
要么就是死在战场上，力战殉国，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因为，他即使能够逃回来，也会被朝廷追究战败的罪责。
到时候，怕是得连累家人陪他去宁古塔走一趟，与披甲人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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