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街道两旁建筑雕梁画栋,朱红的屋檐下挂着各色灯笼,漂亮的花灯比比皆是,灯火璀璨如白昼。
这里的男人几乎都穿着圆领袍,放眼望去,女人都穿着不同款式的齐胸襦裙。
穿着各色衣袍的人们络绎不绝,穿梭游走在街道两边的小摊和茶楼酒馆之间,仿佛今天是什么重大的节日。
“陶望,你这么着急拉我出来干嘛呀?”
“大哥,你整天在家里与陶器瓷器为伍,今夜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一个穿着鸦青色有暗纹番西花袍子的男人被一名约莫十六七的少年拉着往前走,少年身着石青色团花暗纹圆领袍,看起来阳光开朗。
少年侧头的一瞬,菘蓝面色一惊。
她快步追上两人,仔细瞧了那少年几眼,竟与那团黑气幻化的人有几分相似。
菘蓝发现,这里的人根本看不见她。
跟着两人的步伐,来到一座桥头,桥两边的河道飘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有不少年轻的女孩都在放花灯,也有些人对着花灯祈愿。
陶望站在桥头,看到不远处的身影,连忙朝她招手。
过来的是位穿银白色上襦,黄栌色绣花长裙的女子。
在她的手臂上,还搭着竹青色绣姜黄色的花朵纹披帛,衬的女子明艳照人。
额间上的花钿,将女子肤色衬的越发雪白。
“柳姐姐!”
陶望开心地朝女子叫了一声。
女子嫣然一笑,加快了步子,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陶洵大哥,好久不见。”
女子声音清脆悦耳,视线定格在陶望身边的男人身上。
陶洵呆愣愣地看着女孩,有些挪不开眼,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脸色微烫,看向别处。
“颜初,你今天真漂亮。”
“你是来放花灯的吗?”
柳颜初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抹娇羞。
见状,一旁的陶望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而那名丫鬟也识趣地在不远处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陶洵大哥,你之前送来的三彩油器,我很喜欢,听陶望说你还做了青花瓷是吗?”
陶洵看着身边的女子“嗯”了一声。
“我做了一些,要是你喜欢,改天送你一个。”
柳颜初心中欢喜,两人行至桥上停了下来。
望着灯火阑珊,柳颜初转身面对陶洵,神色严肃了几分。
“陶洵大哥,你我相识已有三年之久了吧?”
“当初我不小心落水,是你救了我,其实我今日就是想问一下你,你……你有没有对我有一丝喜欢?”
说完这句话,柳颜初涨红了脸,她低下头,在等一个,等了许久的答案。
陶洵垂眸注视着这个大胆直率,清丽可爱的女子。
虽然有很多顾虑,思索片刻,还是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心悦于你。”
柳颜初满心欢喜,抬头凝望着男人。
另一边,穿着鸦青色锦缎长袍的男人正看向两人。
刹那间,火树银花在天空绚烂绽放,陶洵鼓足勇气牵起柳颜初来到街边,为她挑选灯盏,两人一起放灯祈愿。
忽然,画面一转,场景变为了一处宅院。
“大哥,你开门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
……
陶望放下手里的饭菜,拍着紧闭的房门,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在菘蓝手触碰到房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直接透过房门,进入了房间。
房中,陶洵坐在桌前,桌上放着那个青花瓷塔罐。
他望着塔罐不知道在想什么,红肿的双眼明显哭过。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陶洵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直到深夜,陶望还在锲而不舍地敲门。
“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去找柳姐姐了!你这样爹娘都很担心你!”
听到那个敏感的字眼,陶洵起身开门。
夜风微凉,见房门终于打开,陶望赶忙端起刚才又热了一遍的饭菜,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大哥黯然的神色后,骤然消失。
走进房间,陶望放好饭菜后,关上了门,坐下后试探性问道:“大哥,你和柳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陶洵有些失神,良久,才开口。
“陶望,以后不可以叫她柳姐姐,她是知府小姐,我们高攀不起。”
闻言,陶望愣了一下,大哥和柳姐姐明明互相喜欢,怎么会突然划清界限?
“是不是柳家人说了什么?可当初是你救下柳姐姐的,如果当初你没有出手,说不定柳姐姐已经……不行我要找他们理论!”
自从陶洵救下柳颜初,柳家人还提着不少谢礼上门答谢,虽然陶家没有收下,但柳老爷也是对他们陶家多有照佛,还说要多来往。
这才几年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见陶望忿忿不平地起身,陶洵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
“坐下。”
嗓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陶望,你还小,很多道理都不懂。”
想起今日满心欢喜地和柳颜初见面,想说上门提亲的事,却被柳颜初用言辞侮辱,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单纯。
他们家只不过是有个陶瓷的小作坊,根本配不上人家。
现在,他脑海中依然回荡着柳颜初那些决绝的话语。
“陶洵,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无聊日子里,消磨时光的手段,你还真觉得我非你不可,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你能带给我什么?”
“我爹已经替我相中了人家,那人家里富甲一方,风度翩翩,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了。”
……
这些话如尖刀利刃,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道伤疤。
“不可能,柳姐姐明明说喜欢你的,那天去灯会也是她让我拉你出来的,刘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够了!别说了!”
陶洵一腔怨愤,将桌子上的饭菜扫落在地,眼眶再次泛红。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难过的情绪在房中蔓延,突然间,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陶望刚开门,就见几个拿刀的黑衣人朝他这边砍来,他赶紧将门紧闭,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兄弟二人又怎能抵挡来势汹汹的持刀壮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个黑衣人就将兄弟二人残忍杀害,临走之际,还出言嘲讽陶洵。
“要怪只怪你生了不该生的念头,柳小姐也是你能肖想的!”
陶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倒在血泊中含恨而死,而他的血也染红了塔罐。
接下来便是火光冲天,弥留之际,那些曾经的美好都化作满腔怨愤,陶望拼着最后一口气,仰头大喊:“柳颜初!我咒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