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天色澄明,霞光万道。
叶皇后拿着剪子,在院中修剪花枝。
叶嬷嬷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娘娘,小喜子竟然是龙影卫。”
下毒一事,表面上,是牡丹被容贵妃收买,对叶皇后下毒。
实际上,真正有毒的茶水被小喜子换给了荀王妃。
小喜子十岁进宫,之前在御花园侍弄花草,掌事太监见他本分老实,做事尽心,就让他去凤梧宫打理花草。
查到他的时候,小喜子自知事情败露,便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了。
景暄觉得事情有异,让人送来了能让刺青显露的药水,叶嬷嬷果然在小喜子的手腕处发现了烈焰刺青。
叶皇后剪去一些重叠的小枝,目光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既然是龙影卫,禀报给皇帝吧,荀王妃受此无妄之灾,去库房挑些东西给她压压惊。”
“库房里正好还有一匹浮光锦,”叶嬷嬷想到小皇孙体弱,说道,“老奴再挑些药材,一并给荀王妃送去。”
叶皇后“嗯”了一声。
“最毒妇人心,容氏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毒手,难怪要断子绝孙,可惜牡丹和小喜子都死了,不能指证她。”
叶嬷嬷的语气中颇有些惋惜。
叶皇后道:“心比天高的人,不达目的,从不罢休,来日方长。”
小喜子没有招出容贵妃,就是要留着容贵妃,和她继续斗。
容贵妃争强好胜,她得不到的,宁愿两败俱伤,也不会让旁人得到。
景昭已然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问鼎的机会,容贵妃动起手来,只会更加疯狂狠毒。
......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龙影卫钻了空子,对晋元帝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
这事,他暗中交给探事司去查,想要顺藤摸瓜,通过小喜子,拔除宫中其他的龙影卫。
不将龙影卫赶尽杀绝,他寝食难安。
萧宴玄很快也收到消息。
龙影卫沉寂那么久,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作妖,除了想把水搅浑之外,还想恶心晋元帝。
如今,外敌已无威胁,是该清除內患了。
萧宴玄一身清冷玄袍,外间日光炎热,都压不住满身的寒意。
溟一进来时,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了一下。
“王爷?”
萧宴玄敛了戾气,声音又是一如既往地慵懒清淡:“查到了?”
这些时日,溟一将长安城中,年满十七的少女都查了个遍,结果,根本就没有凤家血脉。
他拧着眉头,沉吟道:“百蛊王会不会根本就不在长安?”
圣蛊殿神秘而强大,萧宴玄相信圣蛊殿的手段。
圣蛊殿笃定百蛊王在长安,那应当就在长安。
他们没有查到凤家血脉,很有可能是遗漏了什么。
他们对蛊虫一无所知,想要找到百蛊王,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这事,还是要交给南疆那些人。
萧宴玄道:“将这事告诉蛊师,让他透露给南霁云一行人。”
“是,王爷,”溟一应着,说道,“属下还查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何事?”
“沈二小姐并非如沈家对外宣称的那样,和王妃是双胞胎,她根本就不是沈家血脉,这是属下查到的。”
溟一递上查到的证据,萧宴玄看完,眉梢微挑。
他对沈青黎的计划,隐隐有些猜测。
难怪她千方百计要保住沈青鸾昭王正妃的身份。
他的阿黎,真是天底下最聪慧的女子,谋定而后动,绝不给对手翻身的机会。
萧宴玄忽然想起来他这一下午都没看到沈青黎,不由问道:“王妃呢?”
溟一摇头:“属下刚从外面回来,没看到王妃。”
“锦一呢?”
“锦一在练功房。”
锦一在府里,沈青黎便不可能出府。
萧宴玄起身,出了翠微院,在莲池边找到了她。
日色西下,漫天云霞如火,落在碧波之上,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金光,随着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荷叶,漾起水色流光。
小姑娘顶着一张荷叶,脱了鞋袜,赤足坐在池边,捧着一碗酥山,吃得两颊一鼓一鼓的。
他还好奇怎么一下午都没看到人,原来是躲在这里吃酥山。
“好吃吗?”
“好吃。”
沈青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应完才发现不对劲。
她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萧宴玄,莫名地有些心虚。
于是,她冲萧宴玄露出一个明灿的笑容,捧着碗,怼到他脸上:“王爷要不要来一口,我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萧宴玄低眸凝视着她,不说话。
沈青黎心慌了,悄悄把一旁的碗藏到身后:“王爷,我只吃这一碗。”
萧宴玄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在她身边坐下。
湖水清透,那一袭清雅衣影浮在水面上,好似铺了层层流云。
她时不时地晃着小脚,露出光洁的莲足,白若明玉。
萧宴玄看得心神一荡,很快,又阴沉如水。
“湖水凉,上来。”
“天气这么热,这水一点也不凉。”
萧宴玄额角青筋跳了跳,一把捞起她的小腿,将湿漉漉的裙摆拧干,用他自己的衣摆为她擦脚。
小脚冰凉冰凉的,萧宴玄的脸色又黑沉的几分。
“这一个月内,不能再吃任何冰凉的......”
沈青黎连忙捂住他的嘴,堵住他后面的话,认错认得很快:“王爷,我错了,我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宴玄拉开她的手,又将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温柔地笑:“晚了。”
“不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萧宴玄一把将她抱起,她身后的碗终于暴露了。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碗?”
沈青黎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不着痕迹地抱紧了怀里的酥山,生怕萧宴玄把碗给没收了。
萧宴玄看着她演,似笑非笑:“大概是哪个小馋猫落下的吧。”
沈青黎一本正经地说道:“应该是个很漂亮的馋猫留下的。”
“本王倒觉得是个不听话的馋猫。”
“可听话了,和我一样听话,以后,每隔五天,我才吃一次冰凉的。”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那好,从下个月开始。”
这个月岂不是还要禁酥山和浆饮?
沈青黎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知道错啦,王爷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十天,十天吃一次,好不好?”
“不行。”
“那半个月?”
“不行。”
“要是我做到了,下个月是不是可以三天吃一次?”
萧宴玄看着她讨价还价的模样,不由地想起一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