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道:“父亲也不过是当局者迷,容家权柄滔天,昭王又与沈家联姻,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之位,是昭王的囊中之物,实际上,陛下以天下为局,朝中大臣都不过是棋局上的一颗颗棋子,哪些能为他所用,哪些身怀异心,要尽快除之。”
她看着沈崇,清淡的神色慢慢肃沉:“昭王若要为太子,容家和沈家的下场,只怕比叶家还不如。”
“有朝一日,容家或许会败,但我沈家未必,萧宴玄亡沈家之心不死,本相可不会与虎谋皮。”
“世人都知道王爷宠爱女儿,日后,女儿生下一儿半女,那便是宴王世子,以女儿的医术,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人性命,又有多难?到时,玄甲军的兵权落入稚子手中,与落入我和父亲手中何异?”
沈崇心底一震,沉敛若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沈青黎见他神色似有松动,又继续道:“容贵妃突然派教养嬷嬷教二妹妹规矩,看来,对二妹妹也不是很满意,父亲还是早做打算。”
沈崇道:“你说的,为父会考虑的。”
沈青黎淡淡一笑:“女儿先告退了。”
曾经,沈家视她为弃子。
日后,也该沈青鸾尝一尝被人弃如敝屣的滋味了。
......
和沈崇这样的老狐狸交锋,十分耗费心神,回来后,沈青黎眉心满是倦色,见天色已晚,便去西园泡汤泉,去去乏。
正要把外裳脱了,“哗啦”一声,萧宴玄突然从池底钻了出来。
沈青黎呼吸一紧:“王......王爷......”
萧宴玄长身玉立,站在汤池之中,湿漉漉的里衣,紧紧地贴在修长紧实的身躯上,勾勒出线条分明,又充满了力量感的肌理。
大概是泡了汤泉的缘故,向来淡如水色的薄唇,泛出一抹艳色,显得格外的诱人。
那是浓到极致的纯欲感,仿佛有钩子一般,将沈青黎的魂魄一下子勾住了。
萧宴玄掀了掀眼皮,那双幽邃的黑眸,隔着缭绕的水雾,沉沉地盯着她:“看够了没有?”
沈青黎昳丽清艳的小脸上染了一抹红:“不知道王爷也在这里,我这就走。”
她快速地把脱了一半的外裳拢好,逃也似地往外走,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在皂胰上,脚底一滑,整个人直直往前扑,先砸进汤池里,然后,砸在了萧宴玄的身上。
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萧宴玄的脖颈。
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怀里的柔软,窈窕玲珑,轻易地勾起了他身体里的火。
“沈青黎,”萧宴玄的眉睫压得很低,凶狠的眸光冷得能把人冻死,暗哑的声线绷得很紧,“谁教你这么......”
“我不是故意的。”
沈青黎慌乱地看着他,一双春露般明澈的眸子,糅杂着潋滟的水光。
萧宴玄眸底的暗潮,汹涌又灼热,隐隐透着一丝猩红,仿佛能将她吞进去。
沈青黎眼睫一颤:“王爷,你的眼睛......”
凶戾的血眸,像两簇幽冷的鬼火,紧紧地攫住她,犹如在看猎物一般。
巨大的痛楚从四肢百骸涌出,铺天盖地,嗜血的暴戾的体内叫嚣,萧宴玄忍不住想要大开杀戒。
沈青黎见他开始神志不清,顿时脸色大变:“王爷,你蛊毒发作了?”
猛然想起来,没有药物压制,蛊毒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
她身上没带银针,不能为他压制痛苦,顿时心急如焚。
“来人......”
沈青黎正要喊人去翠微院拿药箱,萧宴玄却以为猎物要逃跑,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
剧痛袭来,沈青黎忍不住闷哼一声。
此时的她就像是被恶鬼咬住脖颈的小羊羔,再疼也不敢动了,一双杏眸雾气氤氲,委屈又可怜。
“王爷,疼。”
“忍着。”
萧宴玄的嗓音低沉且暗哑。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他咬得更深了。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那凌人的压迫感包裹着她,不断地吞噬着她的感官。
沈青黎心头如擂鼓那般乱跳,轻声道:“王爷,你别催发寒毒,太频繁,以后就压制不住了。”
萧宴玄眸底仍是一片血红,却清明许多。
不知是不是饮了血的缘故,那种万蚁噬心的痛楚,慢慢被压制下去,就连蛊虫也安静下来。
萧宴玄松了口,如脱力了一般,倒在沈青黎身上。
他神色恹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沈青黎抱住他:“王爷,我去叫溟一过来。”
萧宴玄却道:“你扶我回去。”
萧宴玄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沈青黎抱着就很吃力:“王爷,我扶不动。”
“蛊毒还没压下去,旁人靠近,蛊虫会躁动,只有你,”萧宴玄勾唇,染了血的薄唇上,绽出一抹昳丽的笑,看上去危险得不得了,“你的血,能压制本王体内的蛊虫,沈青黎,本王需要你。”
沈青黎愣住了。
萧宴玄侧着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激起一阵酥麻。
她忍不住心悸:“我,我扶王爷回去。”
萧宴玄靠在她身上,眼底戾气森森,妖异极了:“本王这个样子,你不怕吗?”
血红的眸,白惨惨的脸,满身的煞气和暴戾,看起来比恶鬼还要可怕,别说旁人,就是他自己看了都厌恶。
沈青黎抱着他,往乘风院走去,眉眼间一片坚毅:“不管王爷是什么样子,我会治好王爷的。”
回到乘风院,溟一和锦一一对上萧宴玄猩红的眸子,皆是脸色大变。
但他们不敢靠近,怕刺激了蛊虫。
同时,暗暗心惊。
王妃竟然能让蛊虫安静下来。
沈青黎让锦一去翠微院拿套干净的衣裳来,再把药箱也一道拿过来。
很快,两人都换了干爽的衣服。
沈青黎给萧宴玄施针,萧宴玄眸底的血色,慢慢褪去。
她温柔地说道:“夜深了,我守着王爷,王爷快睡吧。”
“嗯。”
萧宴玄闭上眼,浑身都透着倦懒之意,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沈青黎支着头靠在榻边,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小脑袋一点一点,没多会儿就支撑不住,一头栽向榻沿。
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她的头。
萧宴玄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软榻上,瞧见颈上的伤口,拿了药膏给她抹上。
乍一抹上去有些疼,沈青黎瑟缩了一下,哼哼唧唧了两声。
“娇气。”
萧宴玄嘴上嫌弃,却还是俯下身,一边轻轻地涂抹,一边在伤口上吹了吹。
沈青黎又哼唧了两声,舒服地继续呼呼大睡。
萧宴玄拿了一张薄被给她盖上,也回榻上睡觉,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