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久居深宫。
她哪有机会认识宫外的大师?
待赵玉懿离开后,她立即前往嘉宁长公主的宫殿。
嘉宁长公主一直在宫外礼佛,当初为赵玉懿预言的大师正是她所引荐。因为建明帝避讳这些,二人从不对外声张。
静妃找到嘉宁长公主,犹犹豫豫地将心底怀疑告知。
嘉宁长公主愣过之后,当即否决:“我找的人绝不会预言错误。”
“可昭福她并未梦魇了……”
当时那大师信誓旦旦,说傅娇活一天,此消彼长,赵玉懿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可这么久过去了,傅娇好好活着,赵玉懿也是健健康康。
静妃担心赵玉懿,被逼无奈找到长公主,由长公主引荐那位大师入宫。
此事办的隐秘,除她二人再无外人知晓。
静妃叹息道:“昭福的意思是,此事作罢,不再取傅娇的性命。”
“取傅娇的性命?”
嘉宁长公主怔了怔。
她愕然看向静妃,“那大师不是说了吗,将傅娇送离京城便是,何须要她的命?”
“送离京城太过麻烦,直接杀人灭口不是更方便?”静妃没想到嘉宁长公主当初和她不是一个意思,她那会儿看嘉宁长公主一语不发,还以为她默认了此事。毕竟一个监丞的庶女,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影响呢?
嘉宁长公主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她才不悦地盯了静妃一眼,“所以傅娇当时被绑架,也是你授意?”
“是。”
赵玉懿的意思,就是静妃的意思。
她母女二人当时没想过让傅娇活着留在京城,所以让谢氏放手去办。
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池,两个绑匪失手,傅娇福大命大的回来了。好在傅娇的存在没有影响赵玉懿,否则,静妃一次不成还要谋划二次。
想到谢氏,静妃沉着道:“谢氏因为七色芙蓉入狱,我怕她在狱中将昭福的事情透露。傅如镝又是傅娇的哥哥,兄妹二人关系极好,万一捅到陛
谢氏?
嘉宁长公主眼珠转了又转,轻轻摆了下手,“想让她永远保守秘密,并非难事。”
静妃心头顿时大石落地,看来长公主与她想的一样。
“我明白了。”
静妃语毕,又忍不住问:“长公主,你看能否再联系到那位大师入宫,让他重新为昭福算上一卦?我听说,人的命格会随着时间变化,也许那傅娇已经无法影响昭福……”嘉宁长公主冷冷打断她,“那位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是次次都能找得到,静候消息吧。”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静妃满面愁容地点了下头。
另一边,吃完馄饨的傅娇和傅如镝趁夜回到府衙。
今天他们太累了,各自道了晚安便回屋睡去。结果天还未亮,就被一阵猛烈的拍门声惊醒。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
司南和司北在外齐齐呼喊。
这么大的动静傅娇也被惊动了,她飞快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子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出什么事了?”
傅如镝已经穿戴整齐,准备与司南司北离开。
他看了眼傅娇,语气复杂地道:“今日凌晨,谢氏和周芳君双双自尽。”
“自尽?”
傅娇愕然。
“嗯,就在狱中。”
傅如镝听司南描述过死因,“他们吃饭时偷偷留下了一枚鸡骨,打磨尖锐割断了脖子血脉,血尽人亡。”
谢氏死的时候,与周芳君两手紧握,隔着一扇牢门也无法掩饰二人执着的爱意。
他毕竟叫了谢氏多年母亲,就这样死在了牢狱中,傅如镝心底一片苍凉。
傅娇亦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喜欢谢氏,甚至厌恶她的作为,可得知她与周芳君死在牢中,忍不住唏嘘:“他们这是在殉情?为什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两人罪责不同。”
傅如镝猜测是这原因,“谢氏比周芳君多一项谋害姨娘的罪名,或许与周芳君流放之地背道而驰。一个在宁古塔,一个崖州抑或岭南。”
傅娇这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
若谢氏和周芳君流放同一个地方,或许甘之如饴。但是南辕北辙的方向,此生不复相见,这不是比杀了两人还难受?
傅嫣不在,傅长健死了,只有傅如镝为谢氏布置后事。
傅娇有自知之明。
她不喜欢谢氏,谢氏也厌恶她,死后便不去给谢氏添堵。
傅如镝带着司南司北来到牢狱中,看到谢氏凄惨的死相,内心不忍。他弯下腰,从谢氏的右手中取出那片被磨到锋利的鸡骨,微微一愣。
鸡骨上满布鲜血。
可傅如镝还是摸出来这根骨头偏软,要割断颈脖的皮肤血脉怕是有些困难。
他下意识去翻看谢氏脖颈上的伤口,这才发现,伤口切面整齐,不像是从鸡骨这样钝软的东西割出来的。
“周芳君也是同样的伤势?”
“是的。”
司南赶忙打开牢门,让傅如镝查看周芳君。
周芳君被平躺放在地面,鲜血浸透了地上干燥的稻草,面色苍白,死相比谢氏还要凄惨。
傅如镝一看他脖子上的伤,果然也很整齐。
鸡骨被捏在谢氏的掌心,也就是说,谢氏先杀了周芳君再自杀。可从现场血量情况来看,谢氏分明死在周芳君前面。
为了印证猜测,傅如镝神色一沉,立马让司北去请仵作。
一看这架势,司北惊讶道:“大人,你怀疑夫人和周芳君的死有蹊跷?”
“嗯,也只是怀疑罢了。”
傅如镝看着手中那鸡骨,怎么都不相信,谢氏和周芳君会用这个东西自杀。
想法是否成真,还要听仵作的结果。
司南这时提议:“大人,仵作验尸起码好几个时辰,您不如回院子里问问四小姐意见。”
傅娇神通广大,这谢氏和周芳君又刚死不久,若可以招魂来问当事人,不比他们无头苍蝇似的好办么?
傅如镝一想也是。
他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理解,接受能力已经越来越强大。
思及此,傅如镝立马去找傅娇。傅娇一听他想让自己帮忙招魂谢氏,迟疑片刻,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哥哥,我只能试试。”
消耗功德倒是小事,主要是生前的谢氏太讨厌她。
谢氏亡魂不愿现身,她也没辙。
傅如镝深感欣慰。
他知道傅娇这是以德报怨,温言道:“尽力就好,无须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