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王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不好办。
他找到傅如镝商议,结果傅如镝避嫌,全交由他定夺。
广平王琢磨了半天,摸着下巴道:“如镝,你还是进宫给皇上禀报一下,认认罪。毕竟是你爹犯了事儿,同在朝廷,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我这里倒是好定罪,但是往后若有人因为这个参你一本,划不来。”
傅如镝垂眼思索,也认为广平王说的有道理。
官场上,谁知道树敌多少?远的不说,皇上身边的周海不就看不惯他么?
“那王爷你拟个罪吧,下官带着进宫面圣。”
“好。”
广平王斟酌再三,给傅镇卿定下“杖五十,革职查办、和罚俸三年”的惩罚。
傅如镝抱着负荆请罪的心态来到皇宫。
建明帝得知来意,又看了广平王定的罪,长长叹了口气:“你父亲的案子朕听周海说了,跟你没什么关系。”
“正所谓一家有罪,九家连坐。更何况还是臣父亲,臣甘愿受罚……”
建明帝摆摆手,“罢了,十几年的事,你都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不必往自己身上包揽。”他坐在龙椅上,看起来有些疲惫,“广平王判得也还行。他那八品监丞的官的确不必做了,至于罚俸……罚俸就不必了,你们那么大一家子人都要花钱,光靠你一个人的俸禄怎么养活?再者,傅镇卿那么大年纪,五十板子下去人也得躺半年,那罚的俸就给他当医药费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傅如镝自然不敢反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傅镇卿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牵连到其他人,只是丢了乌纱帽,脑袋还在脖子上。
难得建明帝深明大义,傅如镝感恩戴德地退下了。
傅镇卿被革职的消息传回傅家,傅长健傅嫣等人差些晕倒过去。
傅嫣急不可待地去找谢氏,却发现谢氏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席,正请那春喜班的几个戏子吃吃喝喝。
“母亲!”
这都什么时候了!谢氏还有闲情逸致和这些戏子搅合?!
傅嫣跺了跺脚,“我有话跟你说!”
“急急忙忙的做什么?是你爹回来了?”
谢氏之前差人去衙门打听,得知傅镇卿被暂时关起来。她心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再怎么说,傅如镝可是衙门二把手呢。
于是在傅镇卿回来前,她还算镇定,得知春喜班的周芳君生辰临近,便请他来喝一盅。
“不是……”
傅嫣看了看周芳君等人,外人在场,她不好开口。
周芳君也识趣儿,忙把同伴都叫起来,朝谢氏拱手,温温吞吞地说:“今日多谢夫人宴请美意,这是在下过得最开心愉快的生辰,在下铭记于心。”
“周老板言重了。”谢氏满眼温柔笑意,“您来府中做客,我家蓬荜生辉呀。”
“谢夫人这话倒教我等不好意思了。”
“哪有的事儿。”
傅嫣在旁边听得头大如斗。
她现在恨死这群戏班子的人了,眼神像刀子似的在几人面前剜过。特别是周芳君,瞪了又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周芳君察觉到她的不耐烦敌意,识趣儿的领着人离开。
待他前脚刚走,傅嫣便朝谢氏一顿责怪:“母亲!你可知道,父亲已经被革职了!”
谢氏一怔。
她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广平王就给定了罪。今天大哥去宫里找皇上,也不知怎么谈的,原本还要罚俸三年,皇上给免了。如今父亲丢了官,这会儿正在衙门受杖刑!”傅嫣说到此处,看着院子里的残羹剩菜满肚子无名火。
她一下挥落桌上的酒壶碗筷,眼睛里流下泪,哭诉道:“这下您满意了,家里再也没钱请这些戏子来唱戏吃饭了!”
这么大的事情,好比天塌了。
偏偏谢氏比傅嫣想象中还要镇定,仿佛出事的是别人丈夫。
“母亲!你倒是想想法子啊!”
谢氏无奈地摇摇头,“都闹到御前了,我一介妇人,能有什么办法?要势力没势力,要背景没背景,你大哥进宫一趟也只是免了罚俸。”
兴许是傅家真的气数已尽。
傅嫣嚎啕大哭。
她看向玉蓉院的方向,将所有气都撒在傅娇身上,“罪魁祸首就是那臭丫头!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她娘亲死了这么多年,都化成一具白骨了,竟然还要将父亲拉下水,都怪傅娇!都怪她!”
“少说两句吧,昭福公主扇你那两巴掌还没让你长记性吗?”
“母亲!”
傅嫣实在无法忍受了。
她脑筋一转,脱口而出:“上次的七色芙蓉没有用完吧,我们可以……”
“住口!”
谢氏大惊失色。
她惊惶地看了看四周,拧着傅嫣耳朵进屋,“要死吗你?倘若被人听见了,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不仅仅是傅镇卿完了,她这个主母,傅嫣这个待嫁的嫡女,全都完了!
傅嫣这个想法却是挥之不去。
她低声道:“母亲,我们成功了一次,依然可以成功第二次。你看,陈姨娘的疯病谁也没发现问题,傅娇跟着疯了,那也怨不得任何人。即便昭福公主想问罪,没有把柄,她拿什么问罪?凭什么又觉得是我们让傅娇疯掉的?而且,我们又不要她的命。”
傅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朝陈姨娘的院子努努嘴,“你看,陈姨娘现在有专人照看,不也活好好的。”
傅嫣真的受够了。
自从傅娇被绑架后回来,整个家就被她搅得乌烟瘴气。
这一切的根源都出在傅娇这个毒瘤上。
傅嫣此时脑袋里固执的认为,只要除掉傅娇,一切都会回到以前。
谢氏似乎也听进去了。
她撩开纱帘,走到陪嫁送来的箱子旁,从层层叠叠地衣物最底下,摸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木盒。
木盒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傅嫣快步来到谢氏跟前,打开木盒,看到红丝绒的底布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半支风干的花,眼前一亮,“就靠它了。”
她正准备将七色芙蓉取出,谢氏却“啪”地一下合上盖子。
傅娇不解,“母亲?”
谢氏神色复杂,犹豫道:“不要心急,容我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