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娇不知道她这句话杀伤力有多大。
傅如镝根本架不住她这样撒娇央求的语气。他沉默了一下,从旁边柜子里抱出备用的被褥,在牙床旁边打地铺,“我今晚睡地上。”
屋子里有火盆,不见得冷。傅娇心想,只要傅如镝不去隔壁的耳房住,怎么都行。
“被子会不会薄,哥哥?”
“不会。”傅如镝铺好了就和衣躺了上去。
天已经很晚了。
他吃饭时喝过酒,这会儿双眼一闭,直接入睡。
傅娇找不到人说话,百无聊赖,只有躺在床上发呆。她侧过身子,借着暖暖的珠光,刚好看着床下只距离自己三尺的傅如镝。
傅如镝平躺着。
他的睡颜十分安静,从傅娇侧面角度看过去,额头、眉宇、鼻梁、薄唇,起伏有度,像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俊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偏偏铁面无私正直冷酷,刚才一句话就把春星秋月给呵退了,傅娇想想都好笑。
傅娇不去想以后的事。
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占用别人妹妹驱壳的外来者,珍惜当下相处的时光已经很满足了。
“晚安。傅如镝。”
不是哥哥。
是被她利用紫薇命格积攒功德的,傅如镝。
傅娇悄声说。
也许晚上的应酬真是让她累了。傅娇侧过背,抱着枕头,陷入软软绵绵的簇新被子里,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绵长规律的呼吸声传来。
少顷,床下的傅如镝才睁开双眼。
他被子里的手握紧了,心乱如麻,不明白今晚的傅娇为何总说那些话。不要他当哥哥,还直呼他的名字,虽然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微弱,但耳力过人的傅如镝还是听清楚了,她喊他的名字,对他说……晚安。
傅如镝彻底无法入睡。
他没有看傅娇一眼,却清晰的知道她就在他旁边,触手可及的位置,毫无防备的熟睡着。
火苗轻轻晃动。
鼻尖充斥着傅娇身上一直都有的淡淡香味,屋里的摆件陈设,无一不是女儿家常用的东西。而他,此时此刻和傅娇睡在同一屋檐下,于理不合,却又舍不得这种着迷的滋味。
傅如镝不想承认,甚至每天都在极力否认。
但他的的确确,对这个庶妹的心思……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或许夜晚太安静,给了傅如镝直面傅娇的勇气。他轻轻地站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傅娇床边,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凝视她。
明明同父异母,但傅娇却和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乌黑如缎的头发凌乱地铺就在枕头上,流畅的巴掌脸,弯弯绒绒的眉,精致的琼鼻下是一张粉嫩的樱桃嘴。
不知是不是口渴,睡梦中的少女微微张开嘴呼吸。淡红的颜色既鲜艳又自然,像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颜料,恰到好处地渲染在饱满的唇瓣,让人忍不住想去轻轻抚摸那娇嫩的触感。
傅如镝脑海这样一想,手指却已经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
柔软的,温热的……
指尖仿佛流泻出一股电,傅如镝又猛地收回手。
傅娇没有惊醒。
她仍然在睡得香甜。
这幅娇憨的样子让傅如镝更生出想要触碰的冲动。
寂静的冬夜,没有虫鸣鸟叫,连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的都清晰可闻。傅如镝凑近了傅娇白皙柔嫩的脸颊,纠结了许久,终究是忍住了那不该生出的心思,用干燥的指腹,在她唇瓣上轻轻地挨了一下。
就这一下。
已让他内心窃喜,仿佛偷吃到甘霖蜜糖,此生的日子都能回味无穷。
与此同时,挂在房梁上目睹一切的雁姬惊呆了:“……”
这这这,要告诉傅娇吗?!
翌日。
冬雪初晴,屋檐挂着的冰棱偶尔有水滴落,敲击在门口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
傅娇不是被这些声音吵醒的。
她是被痛醒的。
小腹一阵阵传来的绞痛,像石头砸在上面。傅娇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头上那一顶秋香绿的芍药花床幔,她没忍住,嘴里泻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疼死了,疼死了……”
傅如镝比她醒得早。
他望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默默唾弃昨夜的行为。并且暗中发誓,以后一定和傅娇保持距离,再不做超出兄妹感情的举动。
思及此,傅如镝正准备将丫鬟叫来伺候傅娇,自己去衙门,就听见床上的人儿低低痛呼。
傅如镝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转过身,就听傅娇又呜咽了一句:“好疼啊。”
这一下可不得了。
傅如镝瞬间犹如塌了天,忙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一把撩开朦胧的纱帐,紧张的问:“怎么了?”
他声音太大,彻底将傅娇在晨起中清醒。
她揉揉惺忪的眼,下意识指了下小腹,“哥哥,我不舒服。”
本来还能忍耐,可看到面前人就有了依靠,傅娇忍不住矫情,瘪着嘴,可怜巴巴。
傅如镝心头一沉。
他第一时间觉得昨晚上那顿饭有问题!傅家肯定有人给傅娇下毒了!如此非同小可,傅如镝脸色一黑,忍住杀人的冲动,当即便将傅娇抱起来,咬牙道:“薛捕头认识一位擅长解毒的神医,你不要怕。”
傅娇:“啊?”
猛地被打横抱起,傅娇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是想让傅如镝叫个丫鬟过来,奈何傅如镝长腿一迈就出了屋,傅娇不禁低呼出声,搂着他脖子生怕掉下去,“哥哥!不是!你等我说完!我没有中毒!”
“什么?”
这下轮到傅如镝愕然了。
语毕,他鼻尖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傅娇衣衫的清香中,很难分辨。下一刻,他看见雪光映照着傅娇那绯红羞涩的脸。
傅娇脸颊滚烫。
她后悔自己刚才矫情喊痛,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晚睡糊涂了,都忘了傅如镝和她住一个屋。
这下好了,随口喊了两句痛,造成这种尴尬的局面。傅娇闭了闭眼,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抿着唇,缓缓抬头,都不敢直视傅如镝的表情,期期艾艾道:“哥哥,我肚子痛,是因为……来、来月事了。”
傅如镝抱着怀中少女,呆若木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