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嫣和谢氏都不明白,为什么昭福公主前几个月还对傅娇恨之入骨,这一下又转了性,维护起傅娇来了。
“母亲,你还好吧?”
“……有点晕。”
谢氏年纪大了,连续两次被赵玉懿茶壶砸头,身体有些吃不消。
她捂着额头伤处,尽量不让血流下来。傅嫣心焦,扶着她就近找了家医馆爆包扎。大夫见状,问伤势缘何引起,傅嫣睁着眼睛说瞎话,“路过一条巷子,被松动的瓦片砸了头。”
那大夫道:“看起来不像啊?”
“包扎好伤势就行了,话多!”
傅嫣柳眉一竖,凶巴巴瞪向那大夫。
谢氏全程低着头,一语不发。
她心里委屈。
委屈自己嫁给了傅镇卿,这么久以来得不到该有的关怀,也委屈自己气运不佳,被昭福公主找麻烦。
包扎好伤势,傅嫣扶着谢氏从医馆小道往回走。这小道连着京城里的出名的戏班子后门,春喜班。
傅嫣心里暗暗想着:千万别在这时候遇见春喜班的人。
谢氏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请戏班子来家中唱戏,春喜班的人都认得谢氏。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娘两儿低着头刚路过春喜班门口,就被人喊住:“是傅夫人吗?”
傅嫣本不予理会,谢氏却顿住脚步。
“母亲?”
青天白日,何必和这群戏子打招呼?还是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下。
然而谢氏好像不在意这些。她仰起头,看向台阶后门口站着的中年男子,柔和一笑:“是啊,好久不见了,周师父。”
中年男子面白无须五官偏阴柔女相,正是春喜班的台柱子周芳君。他火了几十年,谢氏最喜欢他的《墙头马上》,有事没事儿都会跟着唱两嗓子。
周芳君嗓音圆润,他走到谢氏跟前,凝视着她额头上的伤,蹙眉关心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被松动的瓦片砸了头。”
傅嫣抢话说。
她不喜欢听戏,更不喜欢这些阳气不足的旦角,自幼都搞不懂谢氏为什么如此热衷。
“走吧母亲,外面天冷,回去休息了。”
傅嫣反复催促。
这种情况下谢氏也不好继续和周芳君闲聊,她朝周芳君点点头:“下次有机会再请周师父来唱一折。”
“荣幸之至。”
周芳君微微笑说,“夫人也要保重身体啊。”
“多谢。”
简单告别后,谢氏和傅嫣快步离开。期间,傅嫣还忍不住埋怨:“母亲你也真是的,何必跟个戏子寒暄,平白拉低了身份。”
谢氏这段时间脾气不好,呛声道:“我有什么身份?区区八品官夫人,丢在人堆都找不到。以后这些话你别再说,让人听了嘲笑。”
傅嫣正想反驳,忽然前方一阵嘈杂。
两人站在墙边探头望去,只见名捕薛中流领着一队官兵闯入一户高门大户。户主人站在旁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将家中三名仆妇绑走。
谢氏瞳孔一震,愕然道:“那可是光禄寺少卿刘大人?”
“是啊,他家犯什么事儿了?”
“你去打听打听。”
不用谢氏说,傅嫣也要过去问问的,身为京城官宦子女,这点敏锐度必须要有。不多时,傅嫣便打听完回来了,她将谢氏拉到巷子僻静处,哆嗦道:“母亲,大事不好了,薛中流真的从云婶那里获取到线索……现在挨家挨户排查以前云婶做过工的人家,相信很快,也会轮到我们……”
傅嫣越说越害怕,绑架傅娇的事情是她和谢氏主谋。虽然是受赵玉懿的威胁,但如果事情败露,她们牵扯出赵玉懿有用吗?
彻查下来,横竖都是一死啊!
“母亲!这下怎么办?”
傅嫣胆战心惊。
“别急。”
谢氏握紧了手,脑子飞速运转,倒是比傅嫣镇定多了,“越着急越容易露出马脚。云婶已经服毒自尽,死无对证。”
“可云婶和奶娘是旧相识,如果薛中流来查,会不会将这层关系查出来?”
傅嫣对绑架案一事再清楚不过。
她的奶娘和云婶是同乡,通过奶娘这层关系才说动云婶。云婶再找到卖饼老太,关系一层一层下去,这才敲定了最后绑架傅娇的人选。京城出名的地痞流氓,死在他们手上,只能说傅娇时运不济。
可如今,时运不济的成了她们……
谢氏和傅嫣魂不守舍地回到傅家。
一进门,就和许久不见的陈姨娘碰了个照面。
陈姨娘辛辛苦苦得来的美颜药被撞洒了一地,她心疼万分。谢氏比她身份高,她只能朝傅嫣发火,跺脚道:“岂有此理,这是我花重金买的药,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傅嫣伶牙俐齿,绝不让自己被一个姨娘数落。
她叉腰道:“明明是你撞得我。陈姨娘,我看你现在不仅脸花了,眼睛也花了!”傅嫣说话诛心,她一脚踢了下药碗,嗤笑勾唇,“我看你也别买美容养颜的药了,还是买治眼睛的吧。”
“你——”
陈姨娘被气得不行。
“走吧,嫣儿。不要和陈姨娘争执了。”
谢氏只想回房间静一静。
陈姨娘要气疯了。
这个时候谢氏非但不出来教训傅嫣,还让她一个小辈数落自己,她明目张胆偏袒自己女儿,陈姨娘气疯了。
碍于谢氏在场,难听的话陈姨娘骂不了。
陈姨娘越想越气,指着谢氏头上的伤,阴阳怪气问:“哟,夫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和我一样,也破了相?”
傅嫣冷笑,“我母亲就算破相也比你好看。”
“是么?”
陈姨娘甩甩手上帕子,妖娆道:“就算我破了相,老爷这个月也来了我房间三次呢。倒是夫人……”
傅嫣大怒:“你闭嘴!”
全家人谁不知道,傅镇卿这段时间和谢氏吵了又吵,夫妻不和,家无宁日。
“哼。”
扳回一局,陈姨娘好不得意。
她将药碗捡起来,扭着腰离开,“我再熬一副药便是。破相是暂时的,人老珠黄可就是一辈子喽。”
望着陈姨娘妩媚妖娆的背影,傅嫣气得咬牙切齿:“看她臭不要脸的样子!母亲,你当真不生气吗?”
“生气没有用。”
谢氏超乎寻常的平静。
她转瞬间计上心来,不禁流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意,“薛中流迟早会查上我们。不如将计就计……送陈姨娘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