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哭丧着脸,道:“郡主,不能胡闹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百死难辞啊!”
“怕什么嘛,我会游泳啦,真的哦!”晏枝意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蓝月可笑不出来,喝多了的晏枝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任性得让人头疼。
“郡主,听话,我们回家好不好,等明儿咱带足了人过来,再陪您游河,白天这里的景色可比晚上好多了!”蓝月哄着道。
晏枝意却偏偏不依,道:“白天有什么意思,你看远方也有几艘船,还亮着灯呢,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曲儿!”
“那是画舫,是男人去的地方,咱们不能去!”蓝月道。
晏枝意问:“画舫?为什么男人能去得,我们却去不得呢?”
“因为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啊,我们女子去那里做什么,要是被人知道了,会闲话的!”蓝月解释道。
晏枝意不忿,道:“哼,谁敢说我的闲话?我偏要去,走,你来驾船,我们今日就去画舫见识见识,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银子哪里去不得?男人能寻欢作乐,我去听个曲儿总行吧?”
蓝月就看着她跌跌撞撞地爬上了船,想拉住她也拉不动,晏枝意手脚并用地上了乌篷船。
蓝月无奈极了,索性她并没有松开绑船的绳子,便陪着她上了乌篷船。
“蓝月,快划船啊,看那画舫就要走远了!”晏枝意着急地道。
蓝月道:“郡主,我不会划船啦,这船似乎是破船,划不动的!”
“怎么会呢?你一定是在骗我!”晏枝意不高兴地嘟着嘴,可是她也没有分辨能力了。
蓝月差点儿笑出来,但还是努力忍住了,认真地道:“奴婢没有骗您,船真的坏了,要不人家能把船随意丢在这里吗?改天咱们租一艘漂亮的船,再带您游河,好不好?”
“可我就想现在游河嘛,你看啊……天上的月亮那么漂亮,它一出来,连星星都黯淡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晏枝意坐在船头,看着天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蓝月摇头,道:“不知道呢,为什么呀?”
“因为啊,月亮的光芒太耀眼了,星星的点点光辉,根本无法与之相较,月亮就像是……”晏枝意陡然停下来,仿佛有什么话,根本不能说出口。
“像什么?”蓝月好奇地问。
晏枝意喃喃地道:“像他啊,永远都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又光辉夺目!”
晏枝意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
蓝月不解她话中的深意,只是注意到她的哽咽,担忧地问:“郡主,你怎么又哭了?”
晏枝意摇头,道:“我才没有哭呢,我怎么会哭呢?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晏枝意了,我再也不会轻易为谁流泪呢,爱不到又不会怎样,难道我会黯然神伤吗?”
蓝月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正要问时,却听到一声口哨,她回头,看到风来正在给她招手致意。
凤屿笙站在身后,一边朝着这里走过来。
蓝月忙站起来,凤屿笙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蓝月下了船,愧疚地道:“奴婢没能劝住郡主,她非要过来游河,幸好她喝多了,不知道船被绑在了岸上的木桩上!”
凤屿笙点点头,道:“你先去岸边候着,我自会带她下来!”
“是,奴婢告退!”蓝月很放心地走了,只要凤屿笙在,晏枝意肯定出不了事。
凤屿笙走上乌篷船,他虽然高大,但脚步却极为轻巧,船竟然连晃动都没有,他便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晏枝意的身后。
晏枝意并不知道蓝月已经离开,以为身后的人还是蓝月。
可能是醉意越来越浓,她内心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情绪也随之决堤,那些清醒时不敢说也绝口不能提的心事,在此刻好像全部都涌了上来。
“为什么呢,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会去期待。明知道不该喜欢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心动了,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晏枝意的宿命,却还是如同她一样,想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晏枝意伤感极了。
“可是那团火,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情啊,每一次被他拯救,我就多了一份不该有的期待。理智告诉我,他是因为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可情感上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我,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晏枝意泪汪汪地看着河面,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并不知道,这些话无论对谁,都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凤屿笙,凤屿笙……凤屿笙……凤屿笙……”晏枝意低喃着他的名字,每喊一次,心就涩涩地疼一次。
凤屿笙站在她身后,眉头紧蹙,他再不识男女之情也听得出晏枝意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内心不可谓不震撼和惊讶。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很多爱慕者,每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些抛过来的痴迷眼神,让他觉得十分碍眼和烦恼。
所以他尽可能地低调,尽量不出现在公共场合,他厌恶那些眼神,觉得那些女子像是随时会吃人的妖怪。
男女之情,之于他而言,仿佛是从未曾考虑的事情。
从前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身体,所有大夫都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的,要想尽可能地活得久一点,就要摒弃情爱,不大悲大喜,经年累月,便养成了他一副无悲无喜的冷面孔。
后来似乎也就对女人没有任何想法了,虽然也有身理上的需求,他宁可自己解决,也绝不想去招惹女人。
身体越来越差,每一次发病都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道会出现晏枝意这个意外。
她像是个迷,死而复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也在她身上发生了。
包括她从身上掏出来的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更加深了她身上的谜团。
可是她却用那些古怪的东西治了他的病,身体日益好转,他几乎已经和健康人没有差别了。
明白她的可贵之处,对她的保护也越来越重视。
可到底从未往男女之事上想过。
晏枝意蓦然回头,看见一脸苦恼地站在身后的凤屿笙,她竟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