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率先出头的人是谜语人。
这群性格迥异的犯罪和神经病们各有各的特立独行之处,千奇百怪的犯罪理由,五花八门的犯罪手段,还各个都堪称典范,在不是给GCPD添堵就是给蝙蝠侠添堵的精彩人生中,唯一能拯救的大概只有万千意图选择与犯罪搭边的论题的倒霉学子,尽管一般人也得不到进阿卡姆疯人院进行实地调查的机会。
真该给蝙蝠侠颁奖,他除了要救被卷入暴动的无辜路人,还得捞那些自己找死的大天才们。
青年猫在一处高高的通风口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凶狠的……精神病患者,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多米诺面具,打开了屏幕共享,把位置同步过去后,从腰间摸了个麻醉弹出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问布莱雷利,初次做义警的感受如何,他无论如何都得说——
“谢谢,第一次当猫,感觉不大好。”
他撇了撇嘴角,反正没人看得见他。在处理犯罪的路上,他感觉自己快和野猫没区别了:石砌的高墙、十九世纪才落成的巴洛克风建筑、某户人家的阳台、随便放在什么地方的手脚架、废弃的集装箱……每一条路线都不是正常人会走的,蝙蝠侠在抄近道这件事上实在天赋异禀,一路过来,你能看到的同路人只有耗子和猫。
他跟着蝙蝠侠灵活地穿越在这些不被注意到的阴影、建筑与建筑中的空隙,甚至是地下通道中,有的路隐蔽到在这儿住了十年的居民都不一定知道。
他们在路过一处仓库时发现了这两个穿着条纹衣服的犯人,于是布莱雷利被留下来处理这两个大块头,蝙蝠侠继续去找隔着耳麦都能听见的、正不知在哪大放厥词的谜语人。
布莱雷利挺想为这两个倒霉蛋掬一把泪——他们大概以为躲在建筑里就不会被发现了,殊不知越偏僻的地方,没准还越容易撞到正赶时间的蝙蝠侠。可惜他没有表演型人格,也没人爱和这群神经病打交道,全部放倒了事。
布莱雷利想了想,他在某些需要加个夜班的晚上,也确实基本遇不上蝙蝠侠,现在看来,也许还是因为他走的路还不够偏——虽然一部分通道到底算不算“路”还有待考证。
事后他把这事告诉夔娥的时候,夜兔噗地吐出了瓜子壳,并不走心地建议,如果想为了节目效果,他们在夜晚出行的时候可以携带某款中国出品的导航。
“而且恕我直言,他们那路不叫猫走的路,猫没法飞。”
“……是喔。”
话归正题,暂时化身需要依靠钩爪枪来达到飞行效果的猫……义警后,布莱雷利就没法把在某些时候关掉频道,以达到耳朵清静的效果了,他怕错过重要信息。
这里不针对任何喜欢在频道里唠唠叨叨的夜翼,他就是单纯地受不了谜语人。
“我为这事策划了很久,你想象不到这究竟是个多么精妙的谜,蝙蝠侠,我本来还想将它留给你做圣诞礼物——”
“可现在才八月初。”
杰森嘶了一
声:“他怎么不老老实实呆到十二月再出来?”
“搭了顺风车吧。”搅局者接了一句话,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几株看上去不太对劲的植物:“你们说我现在一把火把这边的绿化烧了,毒藤女会不会出来?”
“别,”提姆喊道:“先解决谜语人!艾薇的事情过会再说!”
“好吧……哦,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鬼鬼祟祟的稻草人。”
为稻草人默哀。布莱雷利从顶端跳下去,他踢了一脚犯罪们,确定他们能够安安稳稳睡到保证一眼醒来梦回阿卡姆后,开始无聊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所以谜语人是来干嘛的?”他集中注意力听了一点:“猜谜语而已,他完全可以让人把谜语递出来给蝙蝠侠猜,又或者是去网上开个谜语挑战。”
话虽如此,布莱雷利却清楚地知道,猜谜,一种古而有之的游戏,在不确定与确定中摇摆,占卜、寓言、神谕、智力竞赛、神权时代的故弄玄虚!
正如历史学家约翰·赫伊津哈所言,一个问题的答案不是通过反复思考或逻辑推理找到的,而是突然之间找到的。这点既适用于侦探生活,也可以套进猜谜游戏。布莱雷利抱着双臂,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手臂,他想,许多谜语的目的相当明确——就像谜语人目前对蝙蝠侠所做的一切那样。“致猜谜的人于羞愧的境地”,而要使其羞愧,就必然要出一个猜谜人知道的谜底。
简单来说,你不能对着一个从不知道“大海”概念的人出关于“大海”的谜题,谜语人的谜也是如此,一件简单的事物,一个你完全理解的概念,用玄而又玄的语言描述出后,像一阵若有若无的烟雾,让你看得见,但抓不住其本质。
提姆对布莱雷利说:“谜语人认为他拥有超人(Overan)的特质,他极度自负,坚信自己的能力——智力能让其到达一种不受道德束缚的新境界。”
杰森则评价道:“我以前就觉得,那个绿了吧唧的家伙多少有点老套,哈,他难不成还想追求诗艺?”
针对第一句话,布莱雷利回了一句:“很多不自量力的人都有过这种错觉,尼采要能活过来,真该写个说明来澄清一下,不要对号入座。”
对于第二句话,布莱雷利挑了挑眉:“谜语诗?”
杰森说得不错,古英语的谜语诗大多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我是什么”,这也是谜语人出谜语的常用句式。
你是个绿帽子神经病。他想,但是蝙蝠侠那边好像还挺混乱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单独敲了敲提姆。
“能帮忙搞一个广播吗?”他问:“最好能让蝙蝠侠在的那个区域听到。”
“你想做什么?”
给叨逼叨的谜语人添堵,当然,深谙语言是门艺术的布莱雷利选择换一种说法。
“给蝙蝠侠制造机会。”
……
当爱德华·尼格玛将谜题放到舞台正中央时,他颇为得意地冲着观众——和另一位演员优雅地行礼,来吧,来
吧,他想,蝙蝠,输或是赢,都是由我决定的。
“——那么,我是什么?”
他咧开嘴角,在一群人惊恐的叫声中。哦,欢呼有了,他还不到取下帽子宣告胜利的时——
——“是狐狸在冬青树下埋葬自己的妈妈!”
史蒂芬妮发誓,这是她咬字最清楚,声音也最洪亮的一次发言,半个哥谭都能听见!这里,她得感谢提姆的扩音器,以及布莱雷利的点子支援和对她的信任。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谜语人的脸还能有比他的帽子还绿的时候。
哇哦,有趣,她已经听见谜语人在喊是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杰森差点没当场笑抽过去。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栏杆,像一个癫痫病患者,太有才了!狐狸在冬青树下埋葬自己的妈妈,这在爱尔兰是个取笑谜语的谜语,本意是有些谜语是无法猜测的——但显然,眼下无异于指着谜语人的鼻子骂,哦老兄,你搞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没人在乎你的谜题哈哈哈。
知道这个的人不算多,不过以自诩比肩尼采式超人的爱德华·尼格玛明显听懂了。说真的,爱尔兰谜语嘲笑盎格鲁·撒克逊式谜语,真有那小子的。
能笑到明年的笑话增加了。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小子。”
“谢谢,”布莱雷利说:“倒也不必。”
在他们取笑谜语人破防的时候,蝙蝠侠已经抓住时机冲了上去。
这里让我们祝他一路走好,最好早日滚出哥谭。
……
……
布莱雷利没按原路返回,他选择走一般的小巷子去和其他人汇合。
下榻韦恩家的头几个夜晚,没什么睡意的他会站到落地窗前,目光以韦恩岛为起点:灯光辉煌的大桥,与夜色融汇一体的海湾,他看到哥谭,无限趋近与孤岛的城市。水中的城市倒影生活着无数死于这座城市亡者,人们一厢情愿地幻想着,可到头来,那儿到底只能是鱼的老家,不可能寄托任何理智之人的情思。
而生活在哥谭中的人会比光看得到哥谭的人更善于嘲弄自身的冷漠,下城区常年弥漫着一片若有若无的绿光,那是雾气染上了霓虹色的灯光所致。警戒线拉好,保持纪律和严肃,一街之隔,疯子们正在狂欢。
他停下脚步,在这空无一人的、绿雾弥漫的街道上,他听到了脆如银铃的笑。
有人哼唱道:“esandleons,SaythebellsofSt.tap;#039;s.”
回音四面八方地重复着欢快的曲调,夏夜,潮湿又闷热,像一个困住鸟儿的阴谋。他抽出甩棍,刚好挡住了一波骤然发难!
金属和金属在角力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他发觉对方的力气可以说惊人的大,于是选择放弃硬碰硬,手腕一偏,棍梢立马将力引走,他用最快的速度撤出了攻击范围。
“哼哼,有意思,你就是新的小鸟吗?”
女人嚼着口香糖,怪异的妆容,露出大片的短衣裤,还有拿腔拿调的说话方式——
“坏蝙蝠,都不告诉我他有新小鸟了,不过没关系。”她吐出一个泡泡,随着“啪”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难得回哥谭一趟,来陪我玩玩吧,小灰鸟!”
黏腻的恶意,亢奋的语调,他想,他知道这是谁了。
小丑女,哈莉奎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