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蔺靖川的声音，宋予青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视线慢慢转向蔺靖川的脸。
“蔺靖川......”
宋予青轻声喃喃，一张口她又觉得脑袋突然变得很重，鼻间也有些透不过气，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眼睛每眨一下都在痛，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
“嗯，在呢......”蔺靖川低声应着，抬手擦去她额间的冷汗，“做噩梦了？”
宋予青被蔺靖川扶着坐起来，她看了眼已经打上石膏的手臂，声音很闷，“应该是做噩梦了。”
宋予青低头，梦到了前世，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也梦到了蔺靖川，那时候的她与蔺靖川并没有什么交集。
车祸......蔺靖川又是怎么出的车祸？
宋予青皱着眉想不明白。
蔺靖川看她低头沉思的样子，去一旁端来了温好的米粥。
“吃点东西青青，你睡了好长时间，不吃东西身体会承受不住。”
宋予青这才反应过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她和蔺靖川。
“我的胳膊没事吧？”
小臂上已经打了石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宋予青还是想问一嘴。
蔺靖川将勺子递到她唇边，眸光柔和，“没事，医生说等它自己长好就能恢复。”
说着他声音顿了顿，眸光落在宋予青肿起充血的眼眶上，眼底带着不忍，“但你身上的伤有些重，等出了院我们回去好好养一养。”
何止是重，宋予青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后，就连穆贤都忍不住骂人。
除去宋予青颈部损伤外，眼部有中度挫伤，鼻骨有轻微的骨裂，另一条手臂骨头虽然完好，但上面全是青肿的皮肤。
身上也有多处被殴打的痕迹，腹部受过明显的撞击。
穆贤把所有检测单看过后，双手一片冰凉，“宋小姐身上被殴打的痕迹很明显，多数都集中在上半身。”
“她的双手受伤就是下意识的防御造成的，伤她的人应该在两到三人左右，全都是外伤。”
穆贤的声音似乎犹在耳侧，蔺靖川小心喂完一碗粥后，又握着宋予青的手把她身上的伤讲了一遍。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宋予青摸了摸已经做了固定的鼻子，轻微的骨裂，这里应该没有变形吧？
“那些人都被抓到了吧？他们会被判多少年？”
宋予青比起自己的伤，宋予青更关心的还是那几个抓走她的人。
“抓到了，青青放心，他们会在里面待一辈子。”
提到那几个男人，蔺靖川的神情已经很轻易控制住。
这些人永远不会出来，只是他还没想好，是让这群人死，还是活着在里面受一辈子折磨。
“这就好。”宋予青放下心来，她闭了闭眼，突然想到那个独眼男人说的话。
“还有一件事，在那群人中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似乎认识你，另外几个人都叫他老豆，你知道他吗？”
那个中年男人好像对蔺靖川积怨已久，提起蔺靖川的名字，那人眼中全是怨毒和恨意。
为此甚至把对蔺靖川的恨意，嫁接在她的身上。
“......那个男人叫窦文斌。”
蔺靖川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和宋予青解释。
他薄唇抿了抿悄悄握上宋予青的手，像是怕她会因此远离他。
“二十一年前，我父亲让手下大肆收购公司，他看好的人会被留下，没有符合要求的就会被剔除出去。”
“其中一家老板的儿子心生怨恨，用收购的钱雇佣了一队黑网上的亡命之徒。”
“他们抓了我和哥哥，本想直接杀了，但又想以我们两个为要挟换一笔钱。”
“可惜这些人贪心不足，在分账时起了冲突，最终被抓了起来。
这群人手中有枪，当时伤了逮捕他们的刑警，大部分人被判了死刑，而刑罚最轻的则是这个叫窦文斌的男人。”
蔺靖川说着，指尖渐凉，声音也沉了下去，“他被关了十七年。”
“十七年的牢狱生活过得并不好，我让人重新调查过，他脸上的伤和瞎掉的眼睛就是在狱中被人打坏的。”
“所以......”
蔺靖川握着宋予青的手在慢慢缩紧，他垂下了脑袋，蓬松柔软的头发遮住了他清冷的眉眼和眼底的不安。
他心中有些忐忑，甚至不敢去看宋予青的脸，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声道：
“对不起青青，你身上的伤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你......”
“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予青想伸手把蔺靖川低垂的脑袋抬起来，但她却空不出手来。
宋予青叹气，捏了捏被蔺靖川握得死紧的手，在他有些茫然的神情中说道：
“当初被抓走的是你，受到伤害的人也是你，你没有指使人去害他，他把在狱中的遭遇全都归于你身上本就是无稽之谈。”
“换一种说法，我被抓走也不是窦文斌指使的，我猜他应该是正好撞见了我。”
所以才想着拿她来撒撒气。
宋予青又不是小孩子，因为一个伤害他们的人再去伤害蔺靖川，哪有这种说法。
“蔺靖川，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为此自责。”宋予青有点渴，转头去找水，她看了眼一旁的桌子，弯了弯唇道：
“如果真觉得心中过意不去的话就帮我查查谁抓的我吧，还有，我有点渴了......”
蔺靖川眸光轻颤，呼吸倏地停滞，像是不敢相信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以为青青没有为此讨厌他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想到青青竟然还会温柔地安慰他......
蔺靖川心底一片柔软，像是等着被审判的人得到了救赎，黑碌碌的眼睛满是欢喜和情愫。
他起身飞快地抱了下懒洋洋的宋予青，接着把杯子捧到宋予青的唇边，望着她眸光清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喂她喝水。
宋予青嘴角一抽，又勾起浅浅的弧度。
等喝过水，宋予青想起蔺靖川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她神情纠结，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蔺靖川，有件事我想问你，在家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你背上的疤痕，那些痕迹是被那群绑匪弄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