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助

朱獾亲热地对鲁欢说,要是没有鲁欢,朱獾她可真的成为了鬼。鲁欢破涕为笑,嗔怪朱獾道:“算你有良心,不过以后可不敢那样做,万一真的挺不过来怎么办?”

蓝玉柳对鲁欢说:“仙子自有天上的玉帝和王母护佑,她怎么可能会挺不过来呢?”

朱獾笑道:“柳姐你不要寻我开心,要不是你看云识天气,我怎么能成为真正的仙子?”

蓝玉柳大笑,鲁欢大笑,朱獾笑得更开心。

原来朱獾滚入太平塘后能安然无恙和召唤雷公电婆雨神施法全靠鲁欢、蓝玉柳的相助,她也因此觉得鲁欢不简单,蓝玉柳不简单。

朱獾请蛋儿推她下老宅门槛,本为无奈之举,因为她总不能老是躺在老宅的门槛上呀?那黄秋葵站在大樟树下正巴不得她出洋相。

蛋儿说,万一推朱獾进太平塘怎么办?朱獾这才脑中灵光一闪,想,我何不趁此机会试试黄秋葵的为人?试试我在那些俗人俚人们中的地位?试试鲁欢和蓝玉柳到底道行有多深?尤其是蓝玉柳,朱獾实在看不透她。

朱獾有自信,太平塘的冰水浸一下她不可能有事,因为她从小大冬天里用冷水洗澡,下大雪的时候会搬一大堆雪进屋,用雪擦自己的身体。还会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跑上东山顶,赤条条在雪地里跑,那样才能释放出她体内那一股热。朱獾每天睡在那张拔步床上实在热得无法再热,身体内总感觉有一股热流在不断奔涌。

哪知蛋儿推朱獾入太平塘,所有的人一开始只顾看热闹,根本不往下跳救她,连自己的亲娘也只是站在塘边哭。后来朱獾私下问过马夜叉,为什么不下来救她?马夜叉说,我是个旱地鸭你不知道吗?地面上我可以叱咤风云,到水里我只有喝水的份。后来不顾一切往下跳,也是被那黄秋葵所气。既然她那么希望你死,那我们母女两个干脆一起死给她看,多少还能保住你爹。

大冬天朱獾滚入太平塘,纵然她是一身火,也架不住浸在冰冷的水塘里时间太长,慢慢地她感觉自己真的会死,她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好在跷脚佬和独臂罗奋不顾身跳下太平塘救起她和马夜叉,当跷脚佬和独臂罗抱起她抱起她娘的时候,朱獾心里确定,不管过去两个人怎么样?从今往后,她要视他们为亲人。

总以为跷脚佬和独臂罗救起朱獾和马夜叉后事情到处结束,顶多好心的人会过来关心几句,黄秋葵也有可能过来假惺惺地问候一下。世事难料,朱獾万万没有想到,朱先生会说她已经“去也去也”,气得她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夺过他的折扇搧他个鼻青脸肿,可自己实在没有力气起来,连眼皮子都被冻得睁不开。

奄奄一息间听朱先生和黄秋葵的对话,朱獾才领悟到朱先生的“去也去也”另有深意,他是暗示她借此机会坐实“仙子”的称号,从而震慑对方,使对方不敢随便造次。

朱先生的意思朱獾得以领悟,她非常想坚强地挺过去,可现实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的思绪越来越缥缈,感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好在这个时候鲁欢和蓝玉柳来到了身边,尤其是鲁欢扑在她的身上哭个不停,朱獾硬撑住自己,被鲁欢握在手中的那只手有了热量慢慢能够蠕动,她用一根手指拼命勾划鲁欢的手心。鲁欢惊喜,刚想要欢呼朱獾没有死,朱獾在鲁欢的耳边低语:“不要喊,我装死。”

鲁欢本来就扑在朱獾的身上哭泣,头埋在朱獾的胸前,朱獾虽然声音微弱,鲁欢照样听得真真切切。鲁欢是谁?表面嘻嘻哈哈,一副无心无肺的模样,其实是个人精。马上意会朱獾“装死”的意思,继续撕心裂肺地哭泣。趁黄秋葵和朱先生说话的机会,她从自己的衣服袋里掏出一张“暖宝宝”借呼喊朱獾醒来的时候,伸手进去贴到朱獾的肚脐眼上。

朱獾平时穿的随意,今天出来看热闹,就光身套了一件棉袄,鲁欢伸手进去给她贴“暖宝宝”毫不费力,即使别人看到鲁欢掀朱獾的棉袄,还以为她是察看鲁欢的身体,不会想到鲁欢给朱獾贴上了“暖宝宝”。

当然,这一切逃不过蓝玉柳那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睛,她当作没看见,替鲁欢和朱獾观察周围的动静。当黄秋葵让自己的姐姐喊瘪嘴婆过来做法,蓝玉柳预感情况不妙。

蓝玉柳看过瘪嘴婆做法,手上的那柄木剑到处乱戳,万一戳到朱獾的心口怎么办?蓝玉柳听朱虎说过,这个瘪嘴婆巴不得朱獾死。

千钧一发之际,蓝玉柳在瘪嘴婆对朱獾做法之前俯下身子,和鲁欢一起抱住朱獾的身体痛哭,边哭边从自己的大衣袋里掏出一个粉饼盒子塞进朱獾的棉袄里,放在朱獾的胸口。

亏得蓝玉柳安放的这个粉饼盒子,如果没有这个粉饼盒子挡住瘪嘴婆刺向朱獾的木剑,十个朱獾都被刺死。

瘪嘴婆毕竟年老体衰,手上的力道不足,做法的时候木剑朝朱獾胸口刺了十几下,只刺穿粉饼盒子的盖子。

也多亏刺破了粉饼盒子的盖子,木剑头上粘上了红色的胭脂,瘪嘴婆以为是朱欢的鲜血,所以信誓旦旦向黄秋葵保证,朱獾必死无疑。

朱獾事后问马夜叉,她是怎么看出朱獾是装死?马夜叉说,知女莫若母,一开始我以为你真的已经淹死。可后来朱先生看过你的遗体后连声说“去也去也”,我就知道你没有去。

朱獾纠正马夜叉说应该朱先生看过我的身体后,不是遗体。马夜叉笑说,遗体更确切。朱獾问为什么?马夜叉说,朱先生怎么可以看你的身体呢?你可还是黄花大闺女,验看一下遗体倒是没有问题。

朱獾居然无言以对,只有继续问马夜叉,你就怎么确定朱先生连说“去也去也”我反而没有去?马夜叉说,朱先生是谁?只有那钻到铜钿眼里的黄秋葵才会信以为真。朱獾严重同意马夜叉的说法,无论朱先生对自己有多少意见,如果自己真的撒手而去,他一定会十分痛苦,痛苦得连折扇也摇不起来,哪还有可能和黄秋葵打哈哈?

朱獾又问马夜叉,你怎么就当着独臂罗和跷脚佬的面揭穿我装死呢?马夜叉呛朱獾,你装死不就是想成为真正的仙子来震慑黄秋葵吗?朱獾说,不愧是我的亲娘,火眼金睛。马夜叉说,少扯,我本来想等设好灵堂祭奠你的时候,你自己从棺材里蹦出来成为真正的仙子,但怕你熬不住。如果知道鲁欢给你贴了什么暖宝宝,就干脆等下葬的时候让你从坟墓里跳出来。

别别别,那样我不是仙子,是厉鬼,估计连你都得请瘪嘴婆过来做法,嘻嘻。朱獾笑得很开心,开心自己的亲娘果然有两把刷子;开心朱先生心里还是向着她;开心鲁欢不是一般的女孩;开心蓝玉柳并不想她死;开心看出了老宅的人心;开心黄秋葵多多少少会有所收敛……

朱獾等马夜叉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在大樟树下嚎起,她才带着鲁欢、蓝玉柳出自己的家门。

出了门,朱獾站在屋檐下不走,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问蓝玉柳:“柳姐,你再来一下看云识天气,等一下会不会再打雷闪电?”

蓝玉柳抬头张望一会后回答朱獾:“大冬天哪有可能经常打雷闪电?刚才是刚好有一团低层的暖湿云团向驴不到村这边过来,所以会出现‘雷打冬’的现象。”

“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那接下去是不是会马上起大风?”朱獾从对面的南山上收回目光,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再次和黄秋葵面对面进行较量。

蓝玉柳没有立即回应朱獾,上上下下打量朱獾一阵才开口说话:“啧啧啧,这还真成为了仙子啊?连马上要起大风都能预测了呢。”

“呵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不是和柳姐住一个屋檐下了嘛。”朱獾说着大步走向老宅大门口。蓝玉柳紧随其后,鲁欢边追边问:“喂喂喂,你们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没有听懂?”

朱獾回头冲鲁欢咧嘴,呛道:“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人,装什么糊涂?嘻嘻。”

“你讨厌,人家可是纯洁的少女呢。”鲁欢脚步停顿了一下,就在她停顿的那一刻,只见朱獾衣袂飘飘直接从老宅大门的台阶顶层飞身而下,飞过太平塘直接飞向大樟树。

鲁欢惊呆,蓝玉柳惊呆,大樟树下所有的人惊呆。

朱獾出门前换上了那件她首次展示仙子形象时候穿过的白色长裙,一边飞一边吟唱:“白发亲闱百里遥,那堪风雨更萧萧。山中对酒愁应减,客里看花冻未消。觅句小时追谢韫,著书他日拟班昭。夜窗弹出思归引,阿母相依慰寂寥。”

朱先生站在老宅大门口手摇折扇叹道:“好一曲《和母寄父》,真仙子也!”

“真仙子也!”

大樟树看热闹的人全跪地山呼,包括马夜叉,包括黄秋葵。

马夜叉手捧朱云山的画像来到大樟树下找黄秋葵,黄秋葵正和她带来的人算账,一大汽车的货物全部卖完,黄秋葵心中高兴。

等马夜叉走到身边黄秋葵才反应过来,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马夜叉反问。

独臂罗和跷脚佬帮腔:“你是不是眼里真的只有钱?”“自己说过话这么快忘记了呀?”

“噢,向我要老公来了呀?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黄秋葵回应马夜叉后瞪眼独臂罗和跷脚佬:“你们两个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吃不了兜着走。”独臂罗和跷脚佬毫不示弱,异口同声怒怼:“我们烧的就是你!”

“哟呵,喉咙还挺响。好,你们等着,看谁烧了谁?”黄秋葵转过身不再理睬独臂罗和跷脚佬,问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张主任怎么还没有回来?”中年男人回答:“已经回来过,说找不到他。”“找不到他?那他人呢?”黄秋葵怒气上脸。

“找不到他,怎么知道他人?问得真好笑。”中年男人嘴上嘀咕。

“好笑?我让你笑!”黄秋葵伸出手“啪”的一个耳光打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手捂自己的脸孔退到大樟树的背面。

马夜叉心中思量,黄秋葵,你不要以为这一巴掌可以杀鸡儆猴,老娘不是猴,老娘是马夜叉。大跨一步递朱云山的画像到黄秋葵面前,一字一句问:“你不是说他没有死吗?他人呢?”

“我替你看人?自己的老公死没死自己不知道啊?不要以为我有钱就来讹我。”黄秋葵伸手想要推开马夜叉,马夜叉早有准备,侧身躲过。黄秋葵的手推在画像上,画像落地,马夜叉倒地哭喊:“哎哟哟,我的夫啊孩子她爹,你怎么那么早就抛下我们孤女寡母在驴不到村受人欺负?啊呀呀,我的命好苦呀!”

马夜叉嗓门大,在驴不到村有“高音喇叭”之称。朱獾在东山玩,马夜叉站在老宅门口一声喊,保证听的真真切切。乡邻们听到马夜叉的哭喊,立马蜂拥而至大樟树下,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领教马夜叉的夜叉劲,想,今天不知道哪位被她给夜叉?这个人可得倒大霉。

等众人齐聚到大樟树下,见是马夜叉向黄秋葵要朱云山,一个个全觉得好笑。想,你这个黄秋葵那么聪明怎么就胡言乱语朱云山还活着呢?如果朱云山还活着,马夜叉自己会不知道?当时候大家明明亲眼看见朱云山下的葬,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嘿嘿,看你怎么还马夜叉一个活的朱云山?

乡邻们一开始对黄秋葵一回来就分他们礼物,分他们钞票,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个视她为财神婆。可当刚分到的钞票又被那一大汽车的货物给抵了回去,冷静下来一想觉得总不是滋味。虽然他们不可能想的朱獾那么多,但多多少少总觉出些不对劲。于是更希望马夜叉闹腾得更夜叉一些,黄秋葵出个大洋相,或许还能再分些钱。钱不分,礼物再分一点。

马夜叉见乡邻们全部聚集完毕,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黄秋葵的裤腿,大嗓门的分贝提高到极致,哭喊变成嚎叫:“啊呀呀好你个黄秋葵,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孤女寡母说他爹还活在世上?你自己有出息了难道连安稳的日子都不让我们母女过吗?你相看老宅相看老宅的主屋你就明抢明夺吧,何必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逼我们孤女寡母死呢?啊呀呀,我那死去的夫啊,你这个短命鬼,你在阴曹地府如果能听到我的话,你就显显灵……”

朱獾听到自己的亲娘开始嚎叫,和鲁欢、蓝玉柳一起出了家门。听到自己的亲娘哭喊自己的亲爹显显灵,当即从老宅门口飞起,一边飞一边吟唱《和母寄父》。

字字血,声声泪,朱獾的飞起不仅惊呆众人,更令众人哭声一片。

朱獾稳稳落在大樟树下的土台子上,清脆的嗓音高高响起:“本仙子在此,小鬼小妖还不快快显身?”

说来凑巧,朱獾话音一落,那个被黄秋葵喊作张主任的人灰头土脸踉踉跄跄来到现场,一头撞向大樟树,跟在他后面的几个男人全一身泥土,有的还满身血污。

乡邻们跪在地上似一群小企鹅怯怯地抬头张望那几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个个惊诧不已,朱獾清脆的嗓音再次响起:“小小野鬼竟敢前来驴不到村骚扰?拿命来!”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再也不敢。”那个张主任磕头如捣蒜,其他的几个人更是吓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朱獾责问:“来自何处?前来做什么?因何成为现在这般模样?快快从实招来!”

“仙子,我是省城秋葵集团下属贸易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他们都是我的手下。今天一大早,我们的董事长兼总裁兼总经理指派我们前去山上的一个洞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董事长兼总裁兼总经理,直接说谁?”朱獾打断张主任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