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元非常生气,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没有像此刻一样感到怒火滔天。
这群小孩不仅打了贺慈,还玩阴招。
看看贺慈的后脑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印子夹着血, 活生生被人扯掉这么多头发该有多痛!?
那些小兔崽子没受多大伤便各个哭天抢地,而他家的崽呢?痛了都不敢和他说!
汤元又是心疼贺慈又是气她为什么不和别的小孩一样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是他这个体型不够壮硕吗?不够有安全感吗?
还是平时他表现出来的不足以让贺慈信任, 认为他会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贺慈不懂汤元心里的想法。
也没察觉到自己的伤有什么不对劲。
一个人对上六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受伤呢, 身上没留伤才奇怪。贺慈从小到大泡药浴、吃蛊虫, 受过的疼痛历历在目, 她都习惯了,今天的这点上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不觉得有什么。
就算很痛。
伤口是会愈合的。
直到汤元冷声指出她身上的伤,贺慈才发现原来自己受的伤也很重。
“欺负?这才叫欺负!”汤元青筋暴起, 直接揪住面前家长的衣领。
“你还觉得你占理?我告诉你,你们家孩子的举动叫做群殴!叫校园霸凌!”
那家长被汤元拎在手上,如同一只鸡仔, 瑟瑟发抖。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学校!”
“是啊, 这是学校,你们家的狗崽子就能打人, 我不行?”汤元一拳揍在家长的脸上。
班主任看情况变得猝不及防,尖叫起来:“贺慈家长!你先冷静一点!”
家长一下被打出了血, 汤元把他扔在地上,如同扔一袋垃圾。
其他人惊得不敢出声,汤元扫视着他们。
“我很冷静。”汤元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竟然被砸出一个洞。
办公室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门外有一人走来, 脚步声无比明晰。
“这是怎么了?”何其走进来, 笑着问。
班主任:“小何,你先带贺慈的家长和贺慈去班级。”她看到汤元那个样子就怕,觉得继续把汤元放在这里肯定会发生一场斗殴。
瘦弱的贺慈一个人能打六个, 强壮的汤元能打几个一目了然。
晚上还要开家长会,班主任是真怕了,出现意外,学校会把一半的责任都甩在她头上。
何其:“陈姐,不好吧,你看这是……哦!”
他的脚“不小心”踩到了还在地上没起来的家长手上。
家长惨叫一声。
何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见您。您趴在地上做什么今天保洁阿姨还没来过呢,地上都是灰。”
他那一脚踩得够劲,家长的手红的充血。
被打家长的孩子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爸爸!”
何其揉揉他的头,看着动作温柔亲善,实则孩子觉得自己的脑袋掌握在何其的手上,都快被拧掉了。
“沙学乐,你可不要乱说话,老师怎么会欺负你爸爸,”何其笑眯眯,“老师从来不做欺负人的事情。毕竟欺负别人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沙学乐想动不敢动,想说不敢说,哭丧着一张脸待在何其的手下。
班主任知道何其和贺慈的关系,此刻也明白在事务处统计教案的何其匆匆赶来,不是因为她发的短信而来给她解围。
他是冲着贺慈来的。
“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何其问沙学乐,“沙小同学给老师讲一讲?”
沙学乐委委屈屈,把已经说过好几次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何其恍然大悟,哈哈笑起来。
大家看着他,一头雾水。
何其:“你们六个人都没打过贺慈?”
他又笑起来。
沙学乐的爸爸终于站了起来:“你们等着,我要告你们。”
何其鼓掌:“说得好。这种事情确实要告。”
他话锋一转:“你家孩子被欺负了,这些家长不仅不消停,还要你给个交代。欺人太盛,贺慈家长,考虑报警吗?鉴定伤情,告上去。”
他走到贺慈面前,看了看贺慈。
汤元指着贺慈的伤口,何其的面色一变。
“呵呵,”沙学乐的家长冷笑,“看看我们孩子的伤情,明白点,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们!”
何其面色冰冷:“到底是谁先下的手,你们孩子也说得很清楚。自己不友爱同学,仗着人多欺负她,反而倒打一耙。我一开始还奇怪小孩子怎么会懂得这些阴人的下作手段,看到您明白了,原来是子承父业,有样学样。”
沙学乐的爸爸:“你血口喷人!”
何其根本没有给他接话的机会,口中的话快速而狠厉:“明白了,是想让孩子改口供?没关系,学校教室有监控,谁先动手,查查监控就知道了。真以为贺慈没受伤?她痛的都在发抖!六个人的力气全打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坚强你们就以为她不痛,没受伤?不是每个小孩都像你们的孩子一样娇气恶心。简直是厚颜无耻!”
“还要告我们,行,现在就开始吧。不过你们要明白,你们孩子的行为,叫群殴,是败类,会进少管所留档案。贺慈打伤他们,这叫正当防卫。”
何其拍拍贺慈的小脑袋:“慈宝,干得漂亮。”
贺慈:“你们不骂我吗?”
她没遵守校规。
何其:“为什么要骂你?贺慈,你被人欺负了,还手,理所当然。老师敬佩你,还要夸奖你。”
汤元:“傻的要死!下手要重要黑,他们这群兔崽子都知道朝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打你,你就直筒筒打到人脸上?下次打他们的关节!”他心里想林嘉年教的东西不管用,还是要靠自己给贺慈来几课硬的。
贺慈若有所思。
何其的话不仅仅是嘴上说说,他拿出电话先是拨给了裴宜彬。
“有认识的律师吧?贺慈被欺负了。”
裴宜彬一听贺慈被欺负了,哪里还坐得住。
裴氏本身就有法务部,里面的人个顶个能干,再不成,临江市说得上名的律师裴氏都有交情,不出半个小时就能出律师函。走程序也快,绝对让人措手不及。
沙学乐的家长还瞧着呢,当何其在做戏。
然而等何其把第二个电话打给警察时,沙学乐的家长愣住了。
下一秒,一位女家长把何其的电话拦了下来。
“何老师,什么事不好说呢?”
她对这些事并不了解,对贺慈恶语相向也是因为儿子被打得很惨。说实话,儿子也是挑事的。她心里虚呢。
加上何其话中说的不无道理,女家长一下就慌了。
她的孩子这么好,怎么能因为贺慈而在档案上留下污笔!一时没有举动是因为还在观望。
没想到何其竟然是认真的,真的报警!
她掐掉了何其的电话。
何其:“沙先生看着很不好说话的样子,我这人内向,不怎么会说话,还是把事情交给会说话的人来办吧。”
女家长:“是我家孩子不对,可他年纪小,是被同学影响了的。小孩子哪里会有坏心眼呢,只不过想提醒一下贺慈,都是闹着玩的。”
何其盯着她,并不说话。
女家长注意到何其的目光,瞬间觉得被人侮辱了,加上何其油盐不进,她咬着牙闭上了嘴。
家长们此刻并不强势。
何其一手把他们压住,体格惊人的汤元也在,家长们更是不敢乱动。
没过一会儿,来了俩位律师。
其中一个家长和律师还认识,吃惊地问:“蒋律师,您怎么来了?”
蒋律师是他们这一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让他来处理贺慈的事,属实是杀鸡用牛刀。而且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用不着走法律程序。
但既然裴宜彬开口,钞能力在,叫他做什么都行。
“小裴总听说家里的孩子受了委屈,托我过来看看。”
看看?他这服西装革履带着公文包的模样可不像只是要看看而已!
“裴家的孩子!?”
和蒋律师打交道的裴家当然只有一个。
认识蒋律师的家长顿时后悔不迭。这贺慈姓贺,怎么会是裴家的孩子?!
她家孩子居然打到了裴家人的头上!
蒋律师扫了他们一眼,很给面子:“是,小裴总还在天和集团开会,赶不过来,现在这孩子我负责,她的事都和我说说吧。”
家长们明白惹上大麻烦了。
天和集团、蒋律师、还有直接威胁他们的汤元。
沙学乐爸爸是家长之中最顽强不屈的:“就算你请了律师来,我也不怕!我的孩子有什么错!不过就是同学之间小打小闹而已,谁让姓贺的自己品德不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以为你们的孩子有多好?就是一白眼狼!”
汤元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
“是不是,可不由你说。大苍蝇带着小苍蝇,真恶心。”何其笑着点评。
沙学乐爸爸:“你以为你打人会没事吗?”
汤元:“行,既然有事,那就干脆打重一点,免得不能我亏了。您觉得怎么样?我可是要把沙先生你的话落实。”
沙学乐爸爸咬牙。
蒋律师:……
这些人真的是小裴总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像黑帮。要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真要以为自己是仗势欺人那一方的了。
沙学乐爸爸指着蒋律师:“律师!他打我!”
蒋律师想笑,他是律师,而且是对方的律师,又不是警察。
何其最喜欢嘲讽人,瞬间笑出来。
接触到沙学乐爸爸时,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收住笑容。
敌人的怜悯把他衬得像一个傻子。沙学乐爸爸和他儿子一样,最看重面子,现在被人嘲讽殴打,还当着儿子和其他家长的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差点呕血。
何其叹了一口气:“蒋律师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当然是私了。蒋律师想。
他开口,自带说服人的光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话术最深层的是威胁。
经他一讲,又有裴家震慑,就连沙学乐的爸爸都默不作声。
几个孩子被家长按着头给贺慈道歉。
贺慈看不见似的。
家长们生气也不可奈何。每个人还要赔给贺慈不少的医药费。
班主任看事情平息了,催着各位家长去班上。这个点家长会快要开始了。
沙学乐的父亲嘴上不消停,离开教师办公室之前,不敢对汤元摆脸色就瞪着何其:“何老师,接着看,这件事可没有结束。”
何其还是笑:“你说得对。”
欺负了贺慈怎么能就这样轻飘飘结束呢?
何其善于利用手上资源,也善于给别人找不痛快。
恰巧,裴家是最好用的武器。沙学乐爸爸开的小公司在裴氏的刁难下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何其心里默默推演着每个环节,会心一笑。
贺慈拉了拉他的衣服:“何老师。”
“怎么了?慈宝。”
贺慈:“谢谢。”
何其:“和老师说什么谢。”
汤元还在生气:“下次有人再欺负你,用鬼蛊整他们!”
贺慈没有说话。
她想起还在医院的宋佳凝。
“人,是很脆弱的。”
“你的蛊很危险。”
贺慈在宋佳凝身上学会了克制。
她认真地盯着汤元:“……不行。”
何其见汤元还要说什么,立马插话:“快走吧,家长会要开始了。”
贺慈忽然道:“你们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汤元:“我们怎么会生你的气!”
他心疼贺慈,又说了一大堆温言软语安慰她。
何其从贺慈的表情中发现了异样。
贺慈这小眼睛动的,不像是愧疚,倒像心虚。
不过他没有开口提醒汤元。
汤元此刻连小可爱小宝贝都喊出来哄贺慈了,就差指天发誓:“不生气,汤哥哥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贺慈放心了:“汤叔叔你最好!”
说完她扭头看看身侧的何其:“何老师也好!”
收了好人卡的汤元心满意足,就算贺慈叫他叔叔也不在意。收起一身戾气,他去了贺慈班上。
贺慈偷偷和何其说:“老师,我肚子痛,要去厕所,不能和汤叔叔听家长会了。”
何其心下其实猜到贺慈的目的,而且学校为了避免家长动粗,不是很建议开家长会的时候小孩大人同时到场。
今天贺慈受了委屈,何其怎样都由着她。
“去吧。”
家长会,发成绩表是传统项目。
汤元手上捏着贺慈的成绩表,终于明白贺慈为什么三番两次提问他们会不会生气的问题。
:)
小屁孩分数不多,心眼不少。
坐在汤元身边的是冯子俊的小舅舅。
小舅舅年方二十,用余光扫了一下身边快要爆炸的壮汉,悄悄挪凳子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