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怎么了?”贺文山紧张起来,抚摸妻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在女儿面前哭不行,但却可以在丈夫面前哭。
顾姚咬着牙倔强道:“庄先生说,许诺的命线全乱了。怎么办,文山,许诺还那么小啊!”
贺文山:“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他做好事,信风水,戒掉了一身戾气,就是为了心爱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在庄先生的护佑下,许诺顺利地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年突然乱了命线?
今年难道有什么改变吗?
贺文山忽然想到顾姚说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贺慈接回来”。
他忍不住推开顾姚:“你不会以为是贺慈扰乱了许诺的命线吧?”
顾姚盯着他,眼里满含泪水不说话。
可透露出来地意思是那么的坚定。
她就是这样想的!
贺文山:“胡闹!她就是一个小孩!和许诺的命线有什么关系!”
顾姚就算骨子里怎么蛮横,平时在外头也是装作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可是碰到女儿的事,她实在不能忍。
顾姚:“那你说,今年还有什么变化?为什么好好的,我们许诺就……”
她说不下去了,心痛如绞。
贺文山:“我会再想办法的,我就算死了也会让许诺安然无恙。你们不用担心,更不要自作主张。”他望着顾姚的眼底,仿佛可以把她看穿。
顾姚心里想的那些念头全都瞒不过贺文山。
“不许去找贺慈。”
顾姚:“好,我不找她,你把她送回去。”
贺文山:“我说了这不关贺慈的事!”
顾姚:“我懂了。你心里就只有贺慈对吧?你心里还装着那个女人的是不是?到底是贺慈重要还是我们许诺重要!?”
贺文山闭上眼睛:“我能说的都和你说过了。我只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和许诺。你为什么一直不信?”
顾姚:“你把贺慈送走!”
贺文山叫来助理:“顾姚,先让小张送你回家,这件事我们晚上再谈。”
顾姚:“好,好,你真行。你以为你那个女儿是什么好东西?贺周都和我说了,她邪门的很!她不仅弄伤了贺周,还威胁我们许诺要作业来抄。她才来了几天,我们家安宁过吗?”
贺文山:“那贺周有没有和你说过是他先去找贺慈的?贺慈手上的伤还没好,那也是他妹妹,他怎么下得去手?”
顾姚倒是不知道这一茬。
可她的骄傲根本不容许自己低头:“贺周的妹妹只有许诺!……我会回去好好问清楚,要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冤枉你女儿。”
她挺直背,自己走出门:“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我们才是一家人。她不是。”
……
贺慈站在班主任的桌子前,乖乖低头听训。
旁边路过的何其带笑看戏,只是笑不及眼底。
“林老师,贺慈又犯了什么错?”
班主任白他一眼:“不写作业。”至于贺慈课上骇人听闻的回答和偷跑去食堂的举动班主任没说。
又是这个原因。何其挑眉。
“我说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倔呢?”班主任头痛,“写作业不是不开心,但写作业能让你进步!你不写,怎么学?”
十个小孩里有九个不爱写作业。可别人不会因为不爱写就不写。就算不写,起码也要编一个像样的理由以示尊重吧?
贺慈诚实地可怕,就直接说不想写。
何其用指节敲了敲贺慈的头,把她拉到身后:“林老师,我看着也不能全怪她。”
班主任:“哦?”
何其:“我昨天给贺慈补课,发现她的基础太薄弱了。连平常的课程都听不懂。”
班主任倒是没发现这一点,她只以为贺慈调皮贪玩。都忘记了可能还有不会这一个理由。
她拉过贺慈:“觉得课上的内容怎么样?”
贺慈:“好多课不懂。”
班主任觉得抓到节点了。
一个连上课的内容都听不懂的小孩,你怎么能指望她热爱做课下作业呢?
班主任放过贺慈:“有不懂的下课及时来问老师,每个老师都会给你解答。”
贺慈看向何其。
两人都回想起昨天何其让贺慈闭上嘴巴。
何其心道小崽子真记仇,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班主任把手机还给贺慈:“上学期间不许带手机,记住了,下次就不还给你了。”
好说歹说几句,班主任放过了贺慈。
贺慈跟着何其出了教师办公室,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何其转身,靠着栏杆:“小孩,跟着老师干什么?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要问吗?”
说到这里他就头疼。
贺慈抬头看他,脸上认真:“老师,我想说谢谢你。”
何其愣了一下。
贺慈说的太真诚了,何其在这个孩子脸上看不到半点虚情假意。她是真的在感谢他,那一双眼睛清澈无比,没有半点成人世界的杂质。
可是她在谢自己什么?
昨天的肉串?
何其笑笑。
那可是剧毒的礼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贺慈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是真的感谢,还是在迷惑他?鬼女可不是什么普通反派,能反咬抚养她长大的亲人的人才,那是天生坏种。
更何况贺慈的内心真的只是表现在他眼前的这么简单吗?
早上汤元进医院的事情让人太惊骇了。到现在都没听到队友通知汤元醒没醒来。
何其眯了眯眼,挂上虚假的笑容:“不客气。贺慈,我是你的老师,那些是我应该做的。”
虚与委蛇谁不会?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破孩肚子装的是不是黑水。
贺慈:“老师,那我现在能问你问题吗?”昨天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完啊。
何其:“……”
他实在不想回答。
……
“汤元,你还好吧?”宋佳凝坐在病床边看着张开眼睛的汤元。
汤元的嘴巴很干。
身体真是太痛了。
“没事。”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回应两个字。
宋佳凝问了护士,能不能喂水,在得到准确答复之后,拿来一碗水和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汤元喝。
“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没撞死鬼女,也不会变的这么狼狈吧?要不是系统给玩家一次回血的机会,汤元已经被关进系统小黑屋了。
喝了水的汤元清了清喉咙,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不能说是自己突然心软调转车头、自作自受被害的体无完肤吧。
宋佳凝听到汤元的话,对贺慈更加警惕了。
幼年期的鬼女诡异的要命。
毒不死、电不死、撞不死。
难道真要他们违反规则,五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剁碎她才能结束吗?
“哟,醒来了呀。”裴宜彬踩着高跟鞋进了病房,背后跟着两个助理,手里拎着花和水果。
助理把放下,裴宜彬一个眼神过去,助理们很懂事,自觉离开病房,还关上门。
汤元不解:“这是谁?”
宋佳凝:“我们的最后一个队友。”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裴宜彬,”她抬着下巴,“裴氏继承人,天和公司的现任总裁。你们经济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也都可以来找我,毕竟……我是总裁嘛。”
裴宜彬突然露出邪魅狂狷的微笑。
汤元:……
宋佳凝:……
还能有一个正常的队友吗?
裴宜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喜欢她,舒张手脚,打了一个哈欠,自得得很。
“听说你失败了,还把自己搭上去。”裴宜彬摇摇头,叹息着。
宋佳凝:“你行你上。”
裴宜彬:“我还不想这么早结束这个游戏,多有意思呀。”当大小姐的感觉爽到爆了好吗,自己又不像宋佳凝是个孕妇,为什么不好好享受。
汤元:“有意思?”
他讽刺一笑,转头对宋佳凝说:“她那天迟到了……”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吗?
裴宜彬立刻打断他:“我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总裁很好当吗?我有很多事要处理,那么大一个公司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维持下去的。原身还有好几个情人也要我收拾,都烦死了。不过你们很幸运,不用承受这种烦恼。”
宋佳凝:好家伙。不仅是个神经病,还是个喜欢凡尔赛的神经病。
她向系统许愿,如果能调换身份,请务必让她和裴宜彬互换。她绝对绝对会给系统来一个五星好评!
林嘉年在病房外敲门:“是我,林嘉年,可以进来吗?”
宋佳凝立马走过去开门,多一秒都不想看裴宜彬。
林嘉年已经一天没露面了,现在看起来比前两天更沉默。
“那个女鬼解决掉了吗?”宋佳凝问。
林嘉年:“……当然。这是?”他把头转向裴宜彬。
宋佳凝故意阴阳怪气:“裴氏集团大小姐,天和总裁裴宜彬。”
裴宜彬呵呵两声:“记性不错。”
还没有正式合作,两个女角色就呈现出争锋相对的趋势。
林嘉年说了一句你好,目光还是放回到床上的汤元身上。
裴宜彬被两个人厌烦了还不够,多嘴地挑逗林嘉年:“帅哥,怎么戴着面具?连队友都不能看你的脸吗?”
林嘉年:“因为太帅了,怕闪瞎你们。”
一本正经的平淡语气,简直不像在说冷笑话。
裴宜彬难得被噎到了:“真会开玩笑。”
宋佳凝看着裴宜彬吃瘪,爽了。
裴宜彬:“既然这么帅,就给大家看看呗。”她伸手去摘林嘉年的面具。
林嘉年也没料到会有人这么没礼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具竟然被摘了下来。
三双眼睛都聚焦在林嘉年的脸上。
病房里寂静无声。
裴宜彬倒吸了一口气。
宋佳凝吞了吞口水。
过了好久,汤元才慢慢开口,失了神一样,眼睛呆愣地注视林嘉年:“老天啊……”
裴宜彬立刻把手上的面具重新盖到林嘉年的脸上,但目光还忍不住在面具上流连。
见过林嘉年正脸的三人在面具盖上的那一刹那都松了一口气。
可心脏却还是不约而同的一起扑通扑通狂跳。
病房里的空气都不够人呼吸了。
原来林嘉年说的从来不是玩笑话。
任何形容美丽的词语放在林嘉年的脸上都是累赘的废话。在见到林嘉年的脸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种惊心动魄、令人疯狂的面孔。
简直就是人、形、春、药。
……
“妈妈,是许诺出事了吗?”贺周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发白。
虽然养父养母对他都关爱有加,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和这一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在家里天生话少,一般没有大事父母不会单独找他。
最近可能发生的大事只有和许诺相关了。
毕竟昨天庄先生才来过。
顾姚:“贺周,妈妈很信任你,我有些话想问你,希望你能和妈妈说实话。”
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顾姚因为贺许诺的到来还对贺周有三分感激。
相比天生就处于对立面的贺慈,顾姚当然更愿意相信贺周。
贺周从来没对顾姚说过谎,当然点头。
“你说贺慈邪门,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姚当时就听个玩笑话,没往心里去。
和丈夫对峙过后,加上女儿的变故,顾姚想听到细节。
贺周见母亲严肃的脸色,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的确是他先去找贺慈的。
也是贺周不分轻重,先下了手。
顾姚瞬间明白了,贺周没有骗她,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顾姚气的拿沙发上的靠枕砸他。
贺周不躲不闪,低眉顺眼:“妈妈,我错了。”
顾姚也不说她因为贺周的隐瞒和贺文山大吵了一架,她伤心又失望,指着贺周:“不要再有下次。我是讨厌那个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这不代表我愿意你们浪费时间也去掺和进来。”
“家里培养你是要你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不是叫你去堵一个小女孩的家门!”
说着说着,顾姚靠在沙发上喘气。
贺周连忙上去握住顾姚的手,被顾姚一把推开。
“妈妈……”贺周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贺许诺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哭花了脸,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妈妈哥哥不要吵架!”
两人见到贺许诺都是一愣。
“妈妈和哥哥没有吵架。”顾姚连忙抱住她。
贺周也摆出一个笑脸安慰妹妹。
贺许诺脸上的眼泪被顾姚手上的纸巾擦了个干净。
她哭累了,趴在顾姚的肩上:“妈妈,不要讨厌哥哥。哥哥不要讨厌姐姐。哥哥姐姐都对我好。”
顾姚只能道:“好好好,我们许诺说得对。”
贺许诺:“妈妈,我想要姐姐。让姐姐住到家里好不好。”
“我想要一家人都好好的。我要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贺许诺一边哭一边撒娇。
……
贺慈回到家,张妈已经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她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摸着小肚皮说要去楼下散步。
“不要到远的地方去,就在小区里。”张妈收拾着碗筷,围裙上溅了不少酱汁,“晚上凉,套件卫衣再去。”
贺慈点点头答应,把刚刚从罐子里掏出的金虫子揣在兜兜里。
她叫慈宝,那她的大宝贝虫子就叫虫宝好了。
外婆说只要被人珍惜的才是宝贝呢。
贺慈超爱自己的小金虫,在她心里小金虫就是最棒的宝贝。
说着要散步的贺慈走到树下。
她对着树说:“我知道你藏在里面,我带了虫宝来哦。如果你出来见我,我就给你好吃的。你不出来,我就让虫宝进去找你。”
表情冷冷的,拽的要死。
要不是藏在袖子里那因为紧张不安而不停搓动的小手,贺慈就是仗势欺人狗玩意生动形象的例子。
树里根本没人回应。
可贺慈思来想去不愿意见到她的女鬼姐姐只能藏在这里了。
贺慈又装模作样威胁了三次,终于气鼓鼓地把虫宝丢进了树洞。
虫宝没多久就出来了,两只触角亲昵地触碰贺慈的指尖。
——树里没有鬼。
贺慈站在原地,脑袋里糊糊的。
怎么会没有呢。
女鬼姐姐不是闹脾气才不见她的吗。她的尸体埋在树下面,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不可能消失。
除非有人带走她,或者有人杀了她。
想到这一点,贺慈握着虫宝的手都僵了。
她甚至想是不是鬼女姐姐的丈夫找人来把女鬼姐姐干掉了。可是女鬼姐姐根本没在她的丈夫面前露面,唯一做的事就是在夜深无人知晓的时候去抱一抱她的孩子。
贺慈眼里没有死亡。死只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灵魂消散不一样。
那是消失。
是真的没了。世界这么大,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贺慈不惧怕死亡,她怕消失。
而女鬼姐姐,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消失了。
贺慈觉得心里有奇怪的东西,把心脏撑的很胀很酸,还刺刺地痛。
她没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好难受。
明明按时吃药了。
虫宝突然从贺慈地手掌中跳下去,窜进草丛里。
贺慈喊它它也不理,贺慈只好跑过去找它。
低下头,虫宝正趴在一个暗金色地物体上。两只触角翘得高高的,弄不清楚是在炫耀还是在求夸奖。
贺慈弯下腰捡起来。
那是一枚斑驳地铜钱,上面有着贺慈不喜欢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