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夜晟泽勾唇。
“怎么能算是找麻烦呢?我不过是在他们找你来之前,提了些条件罢了。”
“条件?”
呢喃着这两个字,沈青竹脸上的好奇更浓了。
夜晟泽见状,也没有兜圈子,“夜晟澜现在,正在安国公府门口跪着道歉呢,他当初算计你的事,他都承认了。”
听着夜晟泽的话,沈青竹不由地愣了愣。
她完全没想到,夜晟泽说的条件,居然是这个,她更没想到,为了谢氏,夜晟澜居然愿意撕掉自己伪君子的脸皮,去承认他自己做过的那些不堪之事。
真心也好,被逼的也罢,活了两世,夜晟澜的承认和道歉,她也算是等到了。
只是……
看向夜晟泽,沈青竹眼底不免担忧。
“夜将军,这么做,对你和永昌侯府不太好吧?你不在意吗?”
夜晟泽是大邺的安远大将军,年轻有为,他的婚事,本该是最光鲜亮丽,风光无两的,可现在,他的夫人连冲喜的好福气名声都没能保住,他的婚事,也彻底的成了一场算计,哪怕他是个受害者,这些事情,一旦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就难免被人说道。
再加上夜晟澜的这些事,被瞒了这么久,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永昌侯做了多少手脚。
这对于永昌侯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永昌侯能不找夜晟泽的麻烦?
这又是何必?
沈青竹的话不多,可她的担忧,夜晟泽都能明白。
山脚下,看着山上绿树成荫,夜晟泽的心也跟着被浸润了一般,带着几分和煦的暖意。顿住脚步,他缓缓回头看向沈青竹。
“对我而言,这么安排,对我有利无害,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你不是想结束合作吗?”
还不等沈青竹的话说完,夜晟泽就开了口。
他的话,让沈青竹一愣,她眼底刚刚升起的欢喜,还有滋生出的担忧,在这短短的几个字里瞬间支离破碎,只剩了僵硬和纷乱。
抿着唇,沈青竹点点头。
“也对,夜晟澜把他做的事说清楚了,我们只是合作,而非真成亲的事,也就更好说了。大家知道事情始末,也更能理解夜将军是为了救我,为了帮我,才会出此下策的,以后夜将军再议亲,这段婚事对夜将军的影响,也能减少些,这是好事。”
沈青竹说着,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两分颤抖。
这的确是好事,她是想开心地说的,可是,有些情绪难以控制。
沈青竹不禁加快脚步。
她不敢多停留,她怕夜晟泽看透她的慌张和狼狈,那对于夜晟泽来说是负担,对于她来说也是尴尬和羞辱。
她不想!
沈青竹走得快,只不过,她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夜晟泽拽住了手腕。
完全没有防备,沈青竹整个人几乎都被拉扯了回去,她整个身子,几乎都跌进了夜晟泽的怀里,被他搂得紧紧的。
看向夜晟泽,沈青竹眸色慌张。
“夜将军,你……”
“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就不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
“我……”
开口的机会?夜晟泽开口,要说的左不过也是这些,她都明白,又何必再说?
沈青竹正想着,就感觉到夜晟泽的手,落在了她的眉心。
夜晟泽的手指粗粝温热,仿佛能浸透人心似的,他一点点地摩挲着沈青竹皱起的眉头,眼底里带着几分无奈。
轻叹了一声,夜晟泽低声感慨。
“你说想结束合作,我同意,毕竟,一辈子那么长,哪有夫妻是靠着合作度余生的?”
余生——
这两个字,落在沈青竹耳中,犹若惊雷。
她看着夜晟泽,眼神疑惑。
夜晟泽也没跟沈青竹卖关子,他可不想沈青竹一直胡思乱想,索性还是把话挑明了的好。
“夫人,我们在一起的确始于合作,但日久生情这话不假,在细碎漫长的生活中,我已对夫人生了情,情根深种了。夫人说想结束合作,我同意,结束合作之后,我会重新追求夫人,若是有幸,能重新迎娶夫人,那更是我之幸。夫人,可能看在我是个还不错的合作伙伴的份上,多给我些机会?”
像是生怕自己说得不明白,沈青竹再误会似的,夜晟泽的话说得很慢很慢。
一字一句,甚是郑重。
那些话,犹如春风拂过沈青竹的心湖,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在长青堂后院,谈及结束合作的时候,夜晟泽就说了同意,现在他又说,可是,从没有一次,沈青竹是往这个方面去想,去理解夜晟泽的话的。
夜晟泽对她生情?夜晟泽想结束合作,是因为他想重新开始?
无关合作,只为余生?
这怎么可能?
抬头,沈青竹红着眼对上夜晟泽的眸子,“夜将军,你想好了吗?”
“自然,想得很清楚。”
“可我并不是安国公府之女,我身份不明,我也不确定自己是谁。我没有显赫的背景和家世,不能给你任何的助力。”
“傻丫头。”
屈指,夜晟泽抬手在沈青竹脑门上轻轻地敲了敲。
四目相对,夜晟泽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夜……夜将军……”
“这不就是了。”
夜晟泽勾唇,他脸上,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得意和骄傲。年少成名,被封为安远大将军,那赫赫的战功一直都是他的荣光,他却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眼下,他倒是觉得,早年的功勋荣耀,也的确实惠。
那点荣耀威名,还真是宝。
“夫人也说了,我是夜将军,我是大邺最年轻的安远大将军,年少有为,我文武双全,战功显赫,哪怕脱离了永昌侯府,不继承家业,我依旧可以位居朝堂,身份显赫,甚至是更进一步,位列公卿。我和夜晟澜不一样,他需要联姻,需要人脉助力,需要寻求依仗,而我不需要,因为我本身就是人脉,就是依仗。我不需要我的夫人,我的岳家给我多少助力,我只需要你是你。”
夜晟泽的话,说得大气硬气又骄傲,可一字一句,却又都是事实。
他有说这话的资本。
沈青竹听着,眼睛不自觉地泛红。
她忽而想起来,那日在波澜渡,戳破莫灵溪、莫雨、莫风诈死装鬼的事时,夜晟泽曾跟莫灵溪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夜晟泽说——不论她出身如何,单凭她是安远大将军夫人这一点,就由不得你们欺辱。
夜晟泽没说假话。
在他心里,他真是这么想的,他也真能做到。
他和夜晟澜不一样,他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出身,不在乎她不是安国公府的女儿。
“夜将军……”
沈青竹开口,声音哽咽。
夜晟泽抬手,堵住了沈青竹的唇,笑盈盈地继续。
“什么都别说,也不必觉得感动,你要想,你虽不是安国公府的女儿,可安国公夫妇视你如己出,你的兄长你的弟弟,也待你一如从前,你的身份对你并没有多少影响。
你要想,你虽不是安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可是,你一手医术盖世无双,悬壶济世,行医救人,造福百姓,美名远扬,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你要想,你还有丰厚的嫁妆,有经商的实力,你所拥有的,比上任何一个世家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晟澜眼瞎,可我却是个精明的,你也要精明点。
你要多看看自己的好,别被夜晟澜那蠢货误导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