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从你娘那头论,你的确应该叫我一声表哥,但你应该知道,我娘并非你的亲姨母,她去了的这些年,你们莫家也从来没跟我这头来往过,咱们这亲戚,也说不上多亲。”
夜晟泽这话,让莫灵溪的脸色,不自觉的微微泛白。
对上夜晟泽的眸子,她连连摇头。
“表哥,不是的,我心里一直都是记挂着表哥的,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表哥,我是……”
“你来京城为的是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不等莫灵溪说完,夜晟泽就开了口。
莫灵溪那些暧昧的、似是而非的话,全都被夜晟泽堵了回去。
他顺势继续。
“你若想来永昌侯府住,看在外祖父的份上,我可以让人给你收拾个客院,让你暂时落脚,你收敛了性子,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没人赶你走。但你想住泽霈苑,那不可能,一来于礼不合,二来我和我夫人新婚燕尔,这院里有外人不方便。”
莫灵溪急得跺脚,她既然进了泽霈苑,可就没想着再离开。
而且,她家里就是想让她嫁给夜晟泽的。
沈青竹必须走,要不然,她怎么堂堂正正地嫁给夜晟泽?难不成让她自降身份,让她做妾?
她才不要呢。
看向夜晟泽,莫灵溪满脸委屈,“表哥,我是你表妹,我算什么外人啊?”
“于我而言,除了我夫人,其他的都是外人。”
“可……”
“想住永昌侯府,这就是规矩。当然,你若不想住这,出了门尽可自便。想来莫家敢让你一个人上京,也都是打点好的,别的不说,你手下的护卫应该都是莫家心腹,能照顾好你。你也不必说什么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话,我不吃这一套。”
夜晟泽语气冷,话也强势,他噎得莫灵溪说不出来话。
之前莫灵溪哭都是装的。
可眼下,她眼里盈盈带泪,却是真要哭了。
渝州知府不算什么顶了天的大官,可在渝州城那地方,有这么个祖父,莫灵溪还真没受过委屈。她还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来骄纵,大家都惯着她,她哪被人这么对待过?
莫灵溪又气又难受。
夜晟泽可不管莫灵溪如何,不该他管,他也没那个闲心管。
自顾自将一些话说完,之后,夜晟泽直接勾了勾手,叫了暝影几个进来。
“暝影,你们几个辛苦下,把泽霈苑恢复原样,那些东西,从哪抬出去的,就重新放回到哪去,一样也不许乱了。”
“奴婢明白。”
“你们伺候着表小姐,别管她是去是留,都帮忙安置妥当了,别让人说咱们不重情义,失了礼数。”
“是。”
暝影几个人应声,那声调高的,扬眉吐气又得意,恨不能把房顶给掀塌了。
她们这状态,夜晟泽倒是满意。
哪有在自家地盘上,还被人欺负的道理?
尤其还是莫灵溪这种,一表三千里都打不住的表妹,多少年都不来往了,一进门就把自己当主子了,谁给她的脸?
夜晟泽可不惯着她。
心里想着,夜晟泽缓缓侧头,看向沈青竹,“可还有要紧事要忙?”
“出去忙了一日,眼下倒也没什么事了。”
“嗯,”夜晟泽牵着沈青竹起身,“既然夫人没什么事,那就跟我走一趟吧,我这倒是有点要紧事,要劳烦夫人。”
“好。”
沈青竹也没细问,她任由夜晟泽牵扯,很快就出了永昌侯府。
至于莫灵溪如何,自不用她再操心。
马车上。
沈青竹坐在夜晟泽身侧,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马车辚辚而行,走得并不快,这速度,沈青竹还真感觉不到夜晟泽有什么要紧事。
抬眸看向夜晟泽,沈青竹眼睛眨了眨。
“夜将军,你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啊?马车慢吞吞的,要紧事这么来,黄花菜是不是都得凉了?”
“黄花菜凉不凉不知道,我定的菜肯定不会凉就是了。”
“你定的菜?”
呢喃着这几个字,沈青竹诧异。
“夜将军,你说的要紧事,就是带我出来用晚膳?”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天大的事,还不算要紧事?夫人今日被乱七八糟的人坏了心情,带夫人出来吃一顿,顺带着看看天街的河灯,就当弥补了,不是应该的?”
“啧,人都说了,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到你这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人了,夜将军,下嘴挺狠啊?”
“说这话的人才是下嘴挺狠吧?”
夜晟泽眼神戏谑,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谢氏在沈青竹面前乱嚼舌根了。
清凉寺的教训,果然还不够,还没让她长记性。
看来,还得找机会把她送出去,送得远远的,得让她疼了,怕了,慌乱无措了,她才能清醒。
“不必听她胡说。”
夜晟泽也没瞒着沈青竹什么。
“自我娘去了之后,莫家从没派人来过京城,就是我那位姨母,逢年过节,都没见过一封信,连带着我外祖父那边,她也鲜少来往。半个月前,渝州城的庆阳县闹了一次决堤,淹了邻近的两个村子,虽说死伤不算严重,但这事闹得不小,皇上很重视。”
这么一说,沈青竹心里就有数了。
也难怪多年不来往的人,这会儿会突然来京中。
莫灵溪此来,既为了她自己的婚事,更为了莫家,这如意算盘,她们打得倒是响。
心里琢磨着,半晌,沈青竹才又饶有兴味地看向夜晟泽。
“夜将军,你这是知道莫小姐来,是为了亲近你,成为将军夫人,为莫家解围的,所以才故意凑到我这,故意护着我,冷落她吗?那我这算不算做了夜将军的挡箭牌?我贡献这么大,是不是有资格多点几个菜,以示感谢?”
“好。”
夜晟泽勾唇,浅笑着点头。
“菜多点几个,饭多上几碗,一会儿去天街放河灯的时候,也让你多放几盏,多许几个愿。不过,护着你那是应该的,是因为莫灵溪有错在先,这可不是拿你做挡箭牌,我不需要来这一套。”
闻声,沈青竹唇角上扬的弧度,不禁更大了些。
夜晟泽说的她信。
毕竟,一向直来直往,连在永昌侯面前都不收敛的人,又怎么会顾忌莫灵溪,来这么委婉的拒绝?
直白磊落,一针见血,那才是他的性子。
护着你那是应该的——
心里咂摸着夜晟泽这话,沈青竹不禁侧头,掀开车帘子往外瞧了瞧。
她水眸弯弯,眼底笑意缓缓流淌,连夜色下灯火闪耀的街,落在眼中,似乎都更漂亮、更热闹了些。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焦急的喊声。
“让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