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一大早,永昌侯府就热闹了起来,下人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地,做大婚前最后的准备。
不过,那些和沈青竹都没有关系,泽霈苑里安安静静的。
沈青竹一觉直接睡到自然醒。
起来沈青竹才发现,夜晟泽也没走,他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翻看之前唐氏送来的兵书。
窗子半开着,外面的阳光散落进来,映在他脸上,让他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多了一抹通透感。他俊雅温润,气质出尘,书卷在手,宛若谪仙降世,让人移不开眼。
沈青竹一时间看愣了神,她半晌都没再动,也没有将目光移开。
夜晟泽敏锐,自然感受到了。
“夫人,这么好看吗?”
夜晟泽调侃的话,让沈青竹骤然回神,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夫君姿色也不过尔尔,我就是随便瞧瞧。”
“夫人这随便……随便的挺久啊?”
尴尬地抿了抿唇,没再斗嘴回应,沈青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夜将军今儿清早起来,没去练功呢?”
“嗯。”
点点头,夜晟泽放下兵书,看向沈青竹。
“大喜的日子,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也不好看。更何况,夫人今儿大约是会高兴的,看了热闹心情好,总得有人分享才好。为夫不得识趣点,留下来做这个倾听者?”
“啧,夜将军现在开窍了,懂说话的艺术了啊?”
看热闹就说看热闹。
这话说的,好像是专门为她留下来的似的,幸灾乐祸,还把自己择得挺干净……
德行。
听着沈青竹的调侃,夜晟泽也没辩驳。
“既然起了,那就让暝影、薇璐她们过来伺候你上妆吧,华丽、明艳、金贵、大气,不怕奢华,只怕不够,嗯?”
“放心,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时候,我是不会低调的。”
冲着夜晟泽眨眨眼,沈青竹快速去准备。
同时,沈青竹也没忘了给夜晟泽,选了一件与她同色系的锦袍,连带着她还选了两块玉佩,给了夜晟泽一块,让他去换衣裳准备。
另一块,沈青竹则自己带在了身上。
两口子就得整整齐齐。
除此之外,沈青竹也没忘了把永昌侯府传家的玉镯戴在手上,身份这玩意,该亮出来的时候,就不能藏着。
……
波澜渡。
夜晟澜这边也在准备了,毕竟是要赶着吉时去迎亲的,不能太晚了,以免耽误了事。
大红色的喜袍穿在身上,下人伺候着他系腰带。
夜晟澜抬眸,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之前,娶沈青竹进门的时候,夜晟澜没有去迎亲,也没有去拜堂,喜袍那时候倒是也准备了,可新婚当日,他却根本没碰那件衣裳。
当时他想,娶沈青竹非他本意,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前程,迫不得已罢了。
自然的,他不必做的事事周到。
反正他还要娶魏双双,娶他心爱的女子的,到时候,心甘情愿地穿上这身喜袍,自然一切都好,万事欢喜。
如今,他真的要娶魏双双了。
可是,瞧着外面下人忙碌,他感受不到一丝欢喜。
穿着这身喜袍,他也感受不到曾经幻想出来的开心。
眼下这一切,明明是他当初想要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可现在得到了,他却又似乎不那么想要了。
是因为沈青竹吧?
夜晟澜脑海里想着沈青竹,一时间有些失神。
伺候的小厮,一连跟他唤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边上的隐川,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公子,公子……”
“怎么了?”
拉会思绪,夜晟澜僵硬地问了一声。
隐川看向小厮,见状,小厮急忙回应,“公子,喜袍都已经换好了,配饰也都齐全了,只是,公子手上的伤,还是白布包着,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要换一块红色的布,重新包扎一下?”
夜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还是之前在寿康苑,他捏碎茶盏留下的伤。
是因为夜晟泽和沈青竹。
最禁欲、最不解风情的夜晟泽,在沈青竹面前,能温柔缱绻,极尽呵护。最粘人、最无趣的沈青竹,在夜晟泽身边,也能张扬明艳,风情万种。
现在,他们两个过得倒是快活。
摩挲着手上的纱布,夜晟澜眼神又不禁暗了暗。
小厮瞧着他那样,根本不敢再开口,还是隐川又唤了他一声。
“公子……”
“不用了,”收回目光不再看,夜晟澜低声回应,“一块纱布而已,不碍着什么,这样就成。”
“可是公子,今儿是大喜的日子,用红的总比用白的要好些,也免得让人说道。”
“说道?”
不过是包扎伤口用了块白布罢了,有什么可说道的?
那当初,迎亲他不出现,拜堂他不露面,又得有多少人说道?那当时,沈青竹一个人,又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夜晟澜眉头紧锁,他冷着脸去了桌边上。
他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好好的山泉雨露,明前新茶,平日里喝着也清冽甘甜,可今儿入口,却似乎又苦又涩,那味道直往心里钻。
几乎是本能的,夜晟澜将那口茶,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他顺手把茶盏也扔在了桌上。
“什么破茶?给我换新的。”
“是。”
觉察到了夜晟澜心情不好,隐川不再多言,他收拾了茶盏,急忙退下去。
隐川出来,正好碰上赶来的谢氏,刚好谢氏进门。
“奴才参见侯夫人。”
“澜儿呢?”
“公子在屋里,侯夫人请。”
谢氏快步进屋,到夜晟澜身边,她的目光不断在夜晟泽身上打量,满意极了。
“行,这喜袍不错,你穿着合身,各种配饰也还算得宜,沈青竹这次倒是没作什么妖,算她识相,要不然,等婚事办完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娘……”
“对对对,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该提那些晦气的人,娘不说了。快起来,再让娘好好地瞧瞧,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你就得出门了,那么多人瞧着呢,可不能出什么岔子。等你走了,娘再给你看看这屋里、院里的布置,也得仔仔细细,不出纰漏才成。”
谢氏自顾自地说着,她的欢喜溢于言表。
夜晟澜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
由着谢氏拉扯摆弄,反反复复瞧了两次,之后他就赶着吉时,准备出门迎亲了。
夜晟澜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沈青竹、夜晟泽去老太君那边。同色系的衣裳,同款的玉佩,他们两个一起并肩而行,哪怕什么都不做,就给人一种安静和谐,岁月静好的感觉。
那画面,刺得夜晟澜眼睛生疼。
夜晟澜瞧见了沈青竹和夜晟泽,同样,沈青竹和夜晟泽也瞧见了他。
那瞬间,沈青竹轻轻伸手,与夜晟泽十指相扣。
“夫君,是二弟。”
“嗯,”夜晟泽点头,“新郎官出门迎亲了,咱们可躲远点,别耽误了他的事。不然,被人诟病不说,有人又臆想着夫人还未放下过去,那不是无妄之外?”
“果然夫君与我心有灵犀,最懂我心思,走吧,咱们走这头,祖母怕是已经等急了。”
“都依夫人。”
沈青竹、夜晟泽一唱一和的,声音不大。
可那一字一句,却刺激着夜晟澜。
目光追随着沈青竹和夜晟泽,许久,夜晟澜才转身出了永昌侯府,直奔平北侯府。
彼时,平北侯府里,魏双双也已经穿戴好了,怀孕月份不算大,喜袍又稍微宽容些,倒也不太显怀,她盛装打扮,比起平日来更多了些许温柔模样,倒也好看。
“小姐,迎亲的人已经到门口了,一会儿就该到成双阁了。”
“嗯。”
看着慧嬷嬷,魏双双轻轻应声。
就在慧嬷嬷拿过来喜帕,要给魏双双盖上的时候,一个门房小厮拿着一封信,一路小跑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大喜的日子,也不怕冲撞了人。”
慧嬷嬷开口训斥小厮。
小厮低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应。
“小姐,是奴才莽撞了,奴才来是有要紧事,外面有人叮嘱奴才,一定要赶在小姐上花轿之前,把这封信送到小姐手上,说小姐若是不看,只怕会后悔。”
事关魏双双的亲事,门房小厮哪有胆子耽搁?
他哪能不着急?
看着门房小厮,魏双双和慧嬷嬷对视一眼,慧嬷嬷即刻上前,去将信封拿过来。
“小姐,只写着小姐亲启,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可要瞧瞧?”
“嗯。”
魏双双应着,随即将信封拿过来打开。
她从信封里抽出了里面的三页纸,看着上面的内容,魏双双脸都白了,她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