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1沈青竹就等着夜晟澜呢。
听到动静,沈青竹给暝影使了个眼色,暝影出去,没一会儿夜晟澜就进屋了。
冲过来,看着沈青竹,夜晟澜睚眦欲裂。
“沈青竹,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青竹连眼皮子都没抬,她继续拿着针绣香囊的云纹,开口回应也漫不经心,“夜晟澜,隐川没告诉你吗?长记性和掌嘴之间,总得有一个的。”
“少说那些。”
夜晟澜一把拍在沈青竹面前的桌上,冷声质问。
“你凭什么停我的月例银子?支取银子,二十两就得经过你同意,你疯了吗?”
“疯了?”
沈青竹呢喃着,把手里的针线料子,全都交给薇璐。
拎着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茶,沈青竹挑眉看向夜晟澜,眼底里全是戏谑。
“夜晟澜,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我是你大嫂,是如今永昌侯府执掌中馈的人,我做的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最好客气点。”
“有个屁的道理。”
“你不当家,怎么会知道柴米贵?”
喝了口茶润润喉,沈青竹闲适自在,轻声继续。
“永昌侯府的产业是经营得还不错,但侯府养着上百口的人,人人都是要吃饭穿衣,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尤其是你娘掌家那阵子,可没少从中馈账上抠唆银子,这么大个窟窿,总得补吧?再加上你这左成一次亲,又成一次亲的,哪哪不需要用银子?侯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说想花多少就有多少的。现实状况在这摆着,我有什么办法?”
“沈青竹,你少跟我来冠冕堂皇、指桑骂槐这一套,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故意的?”
随手把手中端着的茶水,泼到了夜晟澜的脸上,沈青竹冷哼。
“夜晟澜,现在清醒了吗?”
“你……”
“是我故意让你娘偷中馈的银子?还是我故意让你左成一次亲,又成一次亲?亦或者,是我故意让你当败家子,指使青川在外面四处散财?夜晟澜,赚不了银子怨老天,比不了别人怨人奸,这么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话音落下,也不等夜晟澜回应,沈青竹直接叫暝影。
“暝影,去把他娘从中馈捞银子的账目,还有他这次亲事的花费单子,都给他拿过来,让他好好瞧瞧。”
“是。”
所有账目,沈青竹接手中馈之后,就全都整理好了。
她本是不想让那些烂账不清不楚的,到最后说不清楚,现在会用上,完全是个巧合。
不过也挺好。
暝影去拿账册,不一会就回来了。
东西一一地交到了夜晟澜手里,夜晟澜捧着,只觉得这是羞辱,他可以肯定,沈青竹这就是在报复他。
报复他让青川,安排乔三柱两口子认亲,报复他移情,另娶魏双双。
夜晟澜随手将那些东西全都扔在桌上。
“沈青竹,别跟我玩这一套,我警告你,做事不要太过分。祖母让你掌家,不是让你掌控着权势,苛待家里人的。把该给我的给我,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有本事,你就别让我好过,直接来真格的,不必大放厥词,出言威胁。”
“你……”
“暝影,送客。”
不给夜晟澜开口的机会,沈青竹冷冷地喊了一声。
四目相对,夜晟澜想吃人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他到底没有再闹。
暝影在,翠影也在,再加上外面的下人,各个手上有功夫,今儿完全没有准备,他不能贸贸然来硬的。
“沈青竹,我们走着瞧。”
夜晟澜说完转身就走,大步流星,气势汹汹。
沈青竹冷哼,“走着瞧就走着瞧,夜二公子盛情相邀,这场比试,我奉陪到底。”
“……”
“对了,夜二公子要是实在缺银子,可以把你手上城外的园子卖一卖,那可都是银子。这是夜二公子昨夜自己说的,酒后吐真言,想来不假。到时候,若是夜二公子有余钱,别忘了往中馈交一交,吃了永昌侯府多年的米,救救永昌侯府缺钱的急,应该不过分吧?”
沈青竹的话,让夜晟澜的脚步更快了许多。
那几步走,每一步似乎都透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沈青竹瞧着不由冷嗤。
他也不过如此。
夜晟澜从泽霈苑出来,直奔永昌侯的书房。
如今这永昌侯府,也就只有永昌侯是能站在他这边,是能为他做主的,他没有别的人可依靠,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夜晟澜过来时,永昌侯正在看夜晟泽让人送过来的练兵方略。
越看,永昌侯就越满意。
夜晟泽在领兵这事上,真的很有一套。
夜晟泽战无不胜,也是有原因的,他不缺谋略,不缺胆识,他更不缺战前的准备。不打无把握的仗,这话在夜晟泽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单从练兵方略上,就能看出他的布局。
夜晟泽要的兵,不是庸庸碌碌,只有两分蛮力,有点拳脚功夫的莽夫。
他要的兵,是拧成了一股绳的利刃。
永昌侯心里骄傲。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紧接着,夜晟澜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夜晟澜脸上被沈青竹泼了一杯茶,虽说都已经擦干了,可额上的发丝还有些是湿的,他胸前的衣裳,也带着一些水渍,谈不上狼狈,却也不算太好。
永昌侯瞧着,脸色一下就冷了不少。
他的心情也像是坠了谷底。
“世家公子,连点形象都没有,衣衫不整,水渍残存,成何体统?”
“爹,你还是先看看沈青竹吧?她才是最没有规矩的那个。仗着有掌家之权,她断了我的月银不说,我想支取二十两银子,还得跟她打招呼,经她同意才行,这叫什么事啊?哪个世家,是这么过日子的?哪个世家的公子,过得这么穷酸?”
“沈青竹断了你的银子?”
永昌侯看着夜晟澜,颇有些意外。
夜晟澜点头,“可不是,爹,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针对我,偏她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永昌侯府的进项一般,又要养人,花销太大,就得省着。这个家,她要是没本事掌,那就尽早把掌家之权交出来,弄得抠抠唆唆的,一个个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跟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似的,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还被人笑话,我看你才是个笑话。”
“爹!”
夜晟澜看向永昌侯,面上委屈。
可永昌侯却不为所动,“怎么着,你大嫂哪句话说错了?这家里不要养人?不要花银子?你吃的、穿的、玩的、用的,又哪一样不要银子?”
“可是爹……”
“还可是?”
抬手拿了桌案上的一本书,永昌侯甩手将书砸向了夜晟澜。
他怒其不争。
“你手里的庄子、铺面,至少有十来家,你赚了多少银子,你心里应该有数。指挥着青川,收买小乔村的人,转手又花出去多少,你自己心里更明白。赚银子赚银子不行,败家害人你倒是有一套,就这你还不满意?你还想怎么着?举家的日子都不过了,当祖宗似的供着你?”
瞟了眼桌上夜晟泽的练兵方略,再看看夜晟澜,永昌侯气不打一处来。
他知道,夜晟澜比不上夜晟泽,而且相差甚远。
可他也在意夜晟澜。
永昌侯心里明镜似的,他不可能一直掌控永昌侯府,夜晟澜也不可能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别管日后永昌侯府交到谁的手上,夜晟澜想要过得好,他就得自己立起来。
可就夜晟澜现在这德行,他哪有一点能扛事,能立起来的样?
别说比夜晟泽了,就是沈青竹,他也比不上。
他差远了。
“晟澜,青川昨夜死在牢里了,你要记着,他是为你死的。”
“什么?”
夜晟澜还没接到消息,他乍然听到青川的死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永昌侯也没瞒着,没有兜圈子。
“他为了保你,咬紧牙关,挨了多少板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受伤不轻,之后就被扔进大牢里,那地方阴暗潮湿,伤口得不到医治,他昨夜就发了高热,等今儿早上狱卒去的时候,尸体都凉了。你做的那点破事,一推二六五,推得干净,可你害了人,害你人命,你明不明白?”
“我……”
“还有你娘,她现在还在清尘寺呢,她那么折腾,除了自私,她又何尝不是为你?”
永昌侯看着夜晟澜直叹气。
“你就是被娇惯坏了,你想所有人、所有事都由着你、顺着你,可是晟澜,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你没有本事,撑不起这片天来,那你的天就会一直都是塌的,想要日子过得好,你只能靠你自己。”
“爹……”
“你大嫂断了你银子,你就受着,有本事你就出去挣,没本事你就忍着,乖乖闭嘴。别怨别人,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怂、窝囊、不争气。”
声音微微顿了顿,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永昌侯开口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