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新婚时

啪!”

沈青竹被从床上拖下来,紧接着,巴掌就落到了她脸上。

动手的人用足了狠劲儿,须臾之间,沈青竹的半张脸就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她的头磕在了床角上,涌出来的血模糊了她的眼睛。

耳畔嗡鸣作响,沈青竹甚至来不及反应,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贱妇,水性杨花,恬不知耻,新婚夜就爬床,红杏出墙,你想害我永昌侯府丢光了脸面,害我澜儿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吗?蛇蝎心肠,毒辣至此,澜儿这是倒了什么霉,居然娶了你这种贱人进门,你怎么不去死?”

沈青竹听着这声音,猛地抬头,入眼的,是一张狰狞却熟悉的脸——

她的婆母,永昌侯夫人谢氏。

沈青竹有些恍惚。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嫁进永昌侯府三年,她被诬陷,被囚禁在地牢中三年,暗无天日,鞭打不断,惨无人道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就是此刻,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皮开肉绽的痛,在四肢百骸间蔓延的感觉呢。

可此刻,谢氏却说新婚夜……

怎么可能?

沈青竹伸手,喜服宽大的袖口下滑,露出她白皙的肌肤,毫无伤痕的手臂,她不禁发懵。

她本能的转头,看向床里。

素雅的青纱幔帐上,还写着佛经,字迹飘逸却不失刚劲,平和却不失锋芒。

透过青纱幔帐,她依稀能看到床里躺着的男人,眉目如画,精致无双,哪怕他昏睡着,气息微弱,依旧不难感受到他周身的气质,出尘物外,不染俗世尘埃。

永昌侯府的大公子,大邺京都的战神,出了名的禁欲佛子,她相公夜晟澜同父异母的活死人兄长,她被诬陷新婚夜就爬床出墙的对象——

夜晟泽!

她这是回来了吗?

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她刚嫁进永昌侯府的时候?

想着这种可能,沈青竹惨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惊骇惨然的笑来。

“笑,你还有脸笑。”

看着沈青竹的样子,谢氏气不打一处来,她的手高高抬起,一个巴掌就又猛地甩向了沈青竹。

沈青竹回过神来,抬手抓住了谢氏的手。

“你还敢还手?”

谢氏怒不可遏,气的发疯,她冲着沈青竹怒斥咆哮。

“你不知检点,水性杨花,新婚夜就做出这等丑事,你就该被沉塘被浸猪笼,你就该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你这种小贱蹄子,百死不足以赎罪,你还敢忤逆不孝,殴打尊长,安国公府百年世家的教养,真是要被你败光了。”

说到怒时,谢氏还忍不住冲着沈青竹啐了一声。

她喋喋不休,吐沫星子横飞。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成,你骨子里的血都是贱的脏的,难怪人也龌龊。亏我还念着你和澜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哪怕你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我也让澜儿娶了你进门,给你体面,可你却如此……该死,你简直该死。”

“我该死?”

拉扯着谢氏的胳膊,沈青竹另一手撑着床,借力站起身,她眉眼弯弯,眼神戏谑,一步步的靠近谢氏。

“该死的,到底是我,还是你的宝贝儿子夜晟澜,你真的不清楚?”

谢氏可听不得人这么诅咒夜晟澜,她脸色骤变。

“小贱蹄子,你浑说什么呢?”

新婚夜那一晚的事,沈青竹在那被囚禁的三年里,已经想过无数次了,到了这会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夜,喝了合卺酒之后,我就晕过去了,要不是夜晟澜动了手脚,好端端的,我能跑到这里来?更何况,新房之外守夜的婆子、丫鬟、小厮,没有十个,也足有六七个吧?这可全都是你们永昌侯府的人,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全然避过他们,跑到这里来吧?”

“你还狡辩。”

“你们的说辞漏洞百出,编排的故事荒谬至极,内心龌龊手段肮脏,你们母子才是恬不知耻的典范。”

“沈青竹,你放肆。”

“实话实说而已,谈何放肆?”

微微倾身,头伸过去,沈青竹带血的脸一点点贴进谢氏,她笑得风魔,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那样子,让谢氏抖如筛糠,一股凉意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她没见过这样的沈青竹。

也不管谢氏如何想,四目相对,沈青竹拉扯着她,咬牙切齿的继续。

“别以为我不知道,夜晟澜为何这么算计我。你妾氏上位,名不正言不顺,他庶子变嫡子,也没少被人指指点点。论身份,他比不上夜晟泽,论能力,他更是被夜晟泽甩了十万八千里,夜晟泽好的时候,你们没办法,夜晟泽倒了,你们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你闭嘴,夜晟泽一个活死人,也配跟我家澜儿比?他也配?”

“他怎么不配?”

沈青竹幽幽的目光,缓缓落到门口的方向。

她知道夜晟澜就在外面。

霎时间,沈青竹的语气更冷了冷,“夜晟泽顶天立地,为国尽忠,战功赫赫,盛名在外,单单是他名字的三个字,就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百姓无不拜服。可夜晟澜呢?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要不是靠着你妾室扶正,他白捞了个嫡子的身份,他算个屁。”

“沈青竹……”

谢氏气的发抖,她伸手,恨不能把沈青竹的脸抓花了,把她嘴给撕烂了。

沈青竹早有防备,她一脚踢在了谢氏的膝盖上。

谢氏疼的栽跪再地上。

无视谢氏的狰狞愤恨,沈青竹轻哼。

“别说什么看在我和夜晟澜青梅竹马的份上,才不计较我不是安国公府的女儿,也同意娶我进门。”

她的眼里是看透一切的明了,是彻头彻尾的嫌恶。

“给自己脸上贴金,仿佛给了我多大的恩惠似的,可说到底,你们这么选,还不因为安国公夫妇视我如己出,哪怕我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他们也待我如初,甚至给了我大笔的嫁妆,让我风光出嫁?你们贪图安国公府的人脉支持,也贪图那大笔的嫁妆银子,所以才会娶我过门。”

被戳破心思,谢氏心虚,眼神闪烁,她强装镇定。

“沈青竹,你少胡说八道,你自己做了丑事,就说你的事,少往我家澜儿身上破脏水。”

狡辩的话,沈青竹懒得搭理。

她嗤笑。

“夜晟澜已经够脏了,还用得着人给他泼脏水?

明着,他要与我成亲,恭谨有礼,暗地里,他早就勾搭上了旁人,与之苟且,珠胎暗结。

你们这般算计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名声尽毁,给新人让位?不就是为了让安国公府欠你们一个人情,为夜晟澜上位,做世子爷铺路?你们不就是想顺带着把夜晟泽拖下水,让他私德有亏,名声有损,彻底的为夜晟澜扫清障碍?

一箭几雕,你们倒是好算计。

论心思歹毒,你们母子乃是个中之最,谁比得上你们?”

沈青竹斩钉截铁,字字笃定,这是她看了三年的真相,是她恨了三年的事实。

可笑她出嫁前,还满心期盼。

可笑她出嫁时,真的以为自己幸许良人,哪怕迎亲拜堂的时候,谢氏说夜晟澜摔了腿,不能出面,她也一个人撑到了最后,忍了下来。

简直愚蠢。

好在老天垂怜,让她重来了一次。

这一次,她再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被囚禁、被折磨的境地里了。

谢氏没想到沈青竹什么都知道,她心里慌乱,这时候,沈青竹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了她。谢氏毫无防备,身子不由的向后跌去。

危急关头,一道人影从外面窜进来,快速扶住谢氏,防止她跌倒。

正是夜晟澜。

他看向沈青竹,睚眦欲裂。

“不知检点,满口胡言,不敬长辈,粗鲁无力,沈青竹,从小一起长大,我竟没看出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听着夜晟澜的话,沈青竹不由的笑出了声,她的眼泪也混着笑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就是她曾经喜欢的男人。

爱过这样的人,是她眼瞎,她被毁一世,备受折磨,痛苦而亡——

是她活该。

不过,以后不会了。

对好人,她可以千般好,但对恶人,她也可以千般恶。

重活一世,夜晟澜欠她的,都得一一的还给她。那种被囚禁、被鞭打、被羞辱、被折磨的痛,夜晟澜也得一一去尝。

这债,他必须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