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叛军不就是那邪物带来的吗

被冷汗的浸透的衣衫经冷风一吹,完全黏在后背上,冰冷刺骨,令他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大人!”

看到青年被冻得双唇发白,李轩下意识把手里的暖炉递上去,一时间竟是忘了这是个冒牌货。

“陛下说什么了?”

季怀幽勉强扯了扯唇角,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去说。”

“什么?!陛下居然要掘夫人的坟?他疯了不成?”

“李叔李叔莫激动,小心隔墙有耳”

就绥元帝那德行,不派十个八个死士监视自己,估计连觉都睡不安稳吧?

“不能再等下去了”

李轩红着眼睛自言自语,回过神来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我已将消息传了出去,能证明你身份的人今晚便到,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或许真的是天意也说不定”

季怀幽听不懂他的自言自语,于是乖乖坐在一边,等着被安排。

掘坟之事,他心中固然气愤,却不能直接跑去把绥元帝给宰了,到底是要顾及着“季首辅”的身份,别被人当做妖孽烧了才是。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晚间见过了李轩口中“能确认身份”的人,对方提出的方法竟是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你们真的要谋逆弑君?”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奇怪,对面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默了默,才沉声纠正道:“其一,不是你们,是我们。其二,这并非谋逆,而是为万民谋。绥元帝的暴虐,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当废其位,另立新君。”

“这也是主子在这三年里一直在做的事情,重召叶家军残部和四大家族的势力,养精蓄锐、以待时机,一举推翻暴政。我曾怀疑过主子说的时机,但如今见了您,才知道什么叫做算无遗漏。”

说到这里,男人的语气中竟是多了几分钦佩之意,季怀幽扯了扯嘴角,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你唤我主子,又提到了叶家军残部和四大家族,所以我如今的身份是”

男人撩袍跪地,“大人是新的叶家当家人。”

果真,意料之中的事。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挥了挥衣袖,示意他起来坐,“从头说起吧。”

“是。”

半个时辰后,李轩进来送茶水,正好看到青年以袖拭泪,眼眶红得不成样子,一副伤心可怜的模样。

“叶听将军,你做了何事,怎么还把我们大人给惹哭了?”

他好久没见过这孩子掉眼泪的模样了,觉着新鲜,不由笑着调侃了一句,眼底却压着几分心疼。

叶听面无表情:“我没有。”

窦娥冤也不过如此。

“抱歉,让两位见笑了”,季怀幽吸了吸鼻子,面上露出几分羞赧之意,捧着茶杯喝了两口,随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正色道。

“三年的苦心经营,涉及数万人的性命,事关黎明百姓,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谨慎些总是好的。我理解他的顾虑,却不认同他的私心。”

对面的叶听眸色微动,没有说什么。

季怀幽屈起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我需要看到两件东西,其一是百官的联名书,其二是你口中的那位新君,身份是次要的,我要确保他的品性配得上那个位置。”

闻言,叶听先是一愣,随后勾起唇角,笑意转瞬即逝,却是极为难得。

若非年龄和心性对不上,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主子在刻意戏耍自己。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布帛,置在桌上展开,白布血字,字字泣血。

“这是主子半年前写下的伐罪书,朝中大部分官员都签了字,他们都在等主子做出决定。至于新君,他已从北境起事,消息近两日就能传到绥元帝耳中。”

季怀幽有些好奇:“他是谁?”

“先帝第五子,萧久安。”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叶听点头后又摇头,“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他亲口同您解释吧。”

那人所经历的苦难,由旁人说来总是免不了带上几分怜悯,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三日后,绥元帝以微服私访之名离开青桐山,南下云州。

由于行程隐秘,除了侍卫和下人之外,明面上的随行之人只有贴身太监从溪、季怀幽还有乔装后的国师清忧道人。至于暗地里的死士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沿途一路风雪,道路两旁多乞讨者,皆是衣不蔽体、面色灰败的模样。

季怀幽放下车窗的帘子,闭了闭眼平复内心的波澜。

许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他实在是见不得如此民不聊生的场景。

“季首辅,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他随着从溪上了另一辆马车,绥元帝和清忧道人都在。

“臣见过陛下,见过国师。”

“季卿,你来看看。”

绥元帝面色阴沉,将一本密折递给他。

“朕那不知何时死而复生的弟弟居然召集了五万叶家军残部,从北境起事,来找朕索命了!朕记得那个人当初是交给陆北依处理的?”

季怀幽垂着眼帘,答了一声“是”。

“她可真行,都死三年了,还给朕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

绥元帝蓦然笑了一下,语气中含着几分不甘和恨意。

季怀幽看完密折,双手呈着递回去,“叛军拥立新君,来势汹汹,依臣之见,陛下应速回京都主持大局,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这”,绥元帝似乎有些犹豫,一旁的清忧道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季道友此言差矣,叛军既然是冲陛下来的,你此刻让陛下速回京都,分明是把陛下往刀口上送,更何况,邪物不除,天下难安叛军,不就是那邪物带来的吗?”

发须皆白的老者身穿绛紫色道袍,单手捋着山羊胡幽幽说道。

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全然没了季怀幽记忆中的悲悯脱俗,只余一片诡异的偏执欲念,说一句妖道都不为过。

真是怪哉,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却能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