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土到掉渣

李刚瞪了精瘦的工人一眼,他才重新坐回到床上。

张小凡朝那个瘦削的工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讲讲任国兴家里的事情。

他掰着手指头说:“任大哥没娶媳妇,也没娃娃,就一个老妈妈在家,还有个妹妹在国外念书,刘大爷,他妹妹是在哪国来着?”

刘大爷接茬道:“新加坡嘛,让你多念点书你不听,就在澳大利亚隔壁,任国兴提了不止一回,你这小子就是记不住。”

“我记那个干啥,反正我也去不了那地儿。”

张小凡接着问:“那你们知不知道,任国兴辞职前说的要发大财,到底是咋回事?”

几个人纷纷摇头。这时,他发现瘦削工人眼神里闪了闪,他往前凑了凑,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憋回去了,没开口。

张小凡又打听了一些任国兴辞职前的事,了解到他离职前请了几天假,人也不见了几天。

看他们几个一起也问不出啥,他就让他们先出去,准备单个儿问话。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那瘦子,显然他藏着点啥。

这家伙机灵,进来后没等他问,自己就先招了,说他知道任国兴说的发财是什么意思,但说完就低头坐着,不敢看他们。

李刚在一旁沉声追问,瘦子却还是低头不语。

张小凡心想,这家伙是想讨价还价呢。

他大概也意识到,他这个“警察”对他束手无策,就开始跟他玩心理战了。

要是在张小凡自己负责的案子里,你敢不说话,他有的是法子。但现在嘛,还真有点难办。

“你想啥,直说吧,只要不太过分,你们李经理都能答应。”张小凡笑眯眯地说。

“真的?”瘦子猛地抬头,眼睛紧紧盯着他。

张小凡回头瞅了李刚一眼,他板着脸点了点头,催促道:“听见没,赶紧说!”

“那个……经理,我想请个假行不?”

这话一出,不光是张小凡,连李刚都愣了愣。

“家里老娘病了,还在医院躺着,咱这活儿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工,我就琢磨着回去瞅瞅她。可工头死活不批,说是要留人等着复工。”精瘦工人越说声音越低,像犯错的孩子。

听着这番话,张小凡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眼角一扫,瞧见李刚脸色也不大好,不知道他是心疼这工人呢,还是恼火这家伙居然这时候请假,让自己在朋友跟前显得不痛快。

李刚那张脸跟变天似的,最后狠狠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太棒了,真心感谢您,经理。”精瘦工人又接着小心翼翼地说:“咱们的工钱还没结呢,您能不能先帮我把往返的火车票报销了?您放心,看完老娘我立马回来,保证不影响工程进度。”

这一下,李刚的脸色更难看了,咬咬牙挤出个“行”,然后一字一句地盯着他:“还有啥要求,一块儿说了吧!”

精瘦工人听出李刚话里的火药味,连忙摆手,连声说没了没了。

“那你倒是快说啊!”李刚压低声音吼了一句,连张小凡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任大哥走之前那阵子,提过一嘴,说要弄幅画,听说能卖好几百万呢。”

“画?”张小凡好奇,“哪的画?”

精瘦汉子指了指远处:“五里屯那边的别墅区。”

“知道是什么画吗?”

“任大哥好像提过名儿,我没记清楚。”精瘦汉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张小凡再想细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毕竟任国兴也就酒桌上随口一提,能记得这事儿已经不错了。

临了,精瘦汉子要走的时候,又回头问了句,任大哥是不是出啥事了,该不会偷画被逮了吧。

李刚不耐烦地回了句,少管闲事,就把他打发走了。

在下一个家伙进门之前,张小凡凑近李刚耳边悄声问:“嘿,你对五里屯有啥了解不?”

早些时候,张小凡想向那瘦得跟竹竿似的工人打听五里屯的事,李刚在一旁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最好闭嘴。

李刚拧着眉头,一脸苦恼:“一扯上五里屯,事儿就复杂了。”

“咋了?不就是个高档住宅区嘛。”

张小凡心里嘀咕,这么个土豪窝还叫“五里屯”,真是土到掉渣。

“那地方建得挺豪华,住的不是大款就是高官,要是任国兴跟他们搅和在一起,这案子恐怕得闹大了。”李刚解释道。

一沾上权贵,啥案子都难办,这道理在警局那会儿张小凡就门儿清。

不过,眼下他和李刚在这瞎猜也不是办法,还得接着查,摸清底细才行。

瘦工人说完他的,李刚就坐不住了,提前撤退去找他老爹合计对策,临走前交代张小凡有新情况立刻通知他。

接下来,张小凡审了胖子和老伯,他们对任国兴偷画那档子事知之甚少,只记得那时候任国兴行为有点古怪。

轮到第四个,那个眼神锐利的工人。

他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把张小凡震得不轻。

“你说的任国兴,莫不是那个被肢解的受害者吧?”

心里虽是惊涛骇浪,脸上他还得装得波澜不惊。他放下笔和本子,重新审视起他来。

这家伙跟前面几个不同,进来后直视他,眼神里带着审视,一点也不躲闪。

沉默了几秒,张小凡起身踱步到堆满书的床头,随手抽出一本。

《南明史》是顾城写的,翻开几页,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看得出他读得很细致。

张小凡又扫了眼床上其余的书,大部分是历史书籍,还有不少人物传记,看来这位是个爱钻故纸堆的主儿。

“你就是大伙说的那个博士吧,对历史挺痴迷的?”

“他们嘴快,是吧?”博士笑了:“瞧我这样,真有博士那范儿?”

张小凡愣了愣,特认真地说:“就面相来看,你还真有那么点学者味儿。”

博士叹了口气:“谬赞了,我啊,初中毕业就到头了,哪来的高学历。人呐,骨子里就这样,对和自己不一样的,总是避着走。从秦始皇那时候起就这样,到现在,老样子,没变过。”

“嬴政当初也被六国恨得牙痒痒,最后不还是统一了六国?与众不同,有时候也是本事。”张小凡接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