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惊烈紧盯着她:“今日无论是朕与昭歌谁死,大顺都不会放过南秦。若南秦有国破那日,记得,那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说了,你别再废话!本宫就是看不惯你们两个恩爱,哪怕是南秦亡国,我也认了。快,去选毒酒!”
元惊烈不知道这女人对他和昭歌哪里来的如此恨意。
他们在此之前,根本从未见过。
可如今,他被这个疯女人被逼到悬崖边,只能端起一杯酒。
挑选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犹豫,只是随便拿了一杯。
继而,在丽阳公主如同利刃寒光般的眼神中,一饮而尽。
昭歌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将那杯酒下肚,等了须臾后,见他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阿烈,你……”
她想说,阿烈,你快先走。
可下一刻,元惊烈再度毫不犹豫地拿起另一杯喝了下去。
昭歌的目光僵住了,她似乎无法呼吸,瞪大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阿烈!!!”
这个傻子,他这是要寻死!
“你快吐出来,你这是干什么!你想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吗!”
元惊烈将那酒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一只手撑着桌面,不忍心去看昭歌,只冷冷地望着丽阳公主。
“这两杯酒,我都喝了,我替她死,放了她。”
短短时间,昭歌的眼泪都快流尽了,苦涩地呜咽着:“你这个傻瓜,你死了,大顺怎么办?百姓怎么办?我怎么办?”
丽阳公主目光中还有些未曾消散的惊讶,顿了片刻,道:“陛下还算个真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甘愿去死。”
“只是可惜啊——”
她的眼神,又一瞬间变得戏谑,“你不过是本宫顺带的,本宫真正要找的人,是你的好皇后。”
“什么?”
元惊烈一愣,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直愣愣栽倒在了地上。
“阿烈!”昭歌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
可丽阳公主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神情立刻凝滞。
“乖乖跟我走。”丽阳公主似乎笃定了她会听从,抵在她脖子上的刀,都松了几分。
墨环冲过来,“小姐!”
“墨环,没事,你先去找太医救阿烈。”昭歌心神不宁,脸色苍白地对墨环道。
“可小姐你……”
“听我的话,现在就去!”
她很少对墨环这样严肃的语气,墨环亦被吓到,又气又无奈地看着她离开。
夜幕下的皇宫,昭歌任由丽阳将她带离。
此时的宫门已经下钥,昭歌谎称出宫有急事,临时叫人将宫门打开。
一出宫,没走多远,那把刀就又抵在了昭歌的脖子上。
她们上了一辆马车。
昭歌不知道她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只是安静地等着。
马车一路疾驰,来到了封京的城门口。
“什么人!”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
丽阳眼神示意昭歌去应付,昭歌掀开帘子,拿出了元惊烈给她的令牌。
那侍卫忙跪下:“原来是宫中的贵人!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贵人莫要见怪。”
“无碍。”昭歌面无表情道:“我出宫有些急事,开城门吧。”
“是。”
尽管没有这样晚了还要开城门的道理,但宫里贵人的命令,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开了城门。
马车扬长而去。
这一整个晚上,马车都在急着赶路。
外头那车夫,果真是认识丽阳公主了,也不知狂奔了多久,那人道:“公主,咱们快到向阳河了。”
向阳河,连接墨云海,能通往海对面的一个岛国,那岛国则是依附于南秦的。
丽阳还是怕元惊烈的,故而,想要通过水路,逃回南秦。
半夜时,马车终于停在了向阳河边。
河边已经有了船家在左顾右盼地等待,见人来了,忙上前。
“公主,咱们快走吧。”
马车内,昭歌面上冷静,心底却翻江倒海。
丽阳对外头道:“你们先到船上等着吧,本宫要处理一个人。”
等到外头没了动静,昭歌放在膝上的手默默紧了紧,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安。
“现在…可以告诉我,裴玉在哪里了吧?”
方才,就在皇宫中,丽阳在她耳边说了七个字。
她问:“你还记得裴玉吗?”
昭歌如何能不记得他,她惊奇的是,丽阳也知道他。
裴玉并不是南秦人,她从没听他提起过他和南秦有关系,而裴玉的习惯,也和南秦人南辕北辙。
那么作为南秦公主的丽阳,怎么会认识裴玉?
她担心是裴玉得罪了丽阳公主。
可丽阳公主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却没半分阴狠,只讥讽地对她说:“原来你还没忘了他。”
这样的语气,不像是将裴玉视作仇人。
昭歌放心了一些,继而道:“我自然记得他,只是他回家探亲,不告而别,那之后也没联系过我……”
“可笑!”丽阳公主激动了起来,“你竟然真的以为他是回家探亲!”
“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是被你害了!”
“什么?”昭歌愣了一下,脑中混乱无比,“我?”
“不是你是谁啊?”丽阳公主看不得她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明明那人为了她,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可这女人竟丝毫不知,还心安理得地要嫁给别人!
昭歌冷了脸色:“我将裴玉当作朋友,从未害过他,你究竟什么意思,说清楚。”
丽阳公主轻嗤了一声,此时此刻,她俨然将那人叮嘱她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好啊,你要我说清楚是吧,那我就告诉你——”
丽阳一字一句道:“裴玉根本不是回乡探亲,他是被你的倾慕者宇文练下了毒,才不得不为了避祸离开!”
“而他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强盗,愣是被打断了一条腿,费尽千辛万苦才逃走,辗转跟着商队到了南秦!”
“他告诉你他回乡探亲,是不想你因他得罪宇文练。他后来不给你写信,是因为他已经渐渐失明,手也废了,没法子再提笔……”
“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怜,他快死了……”
说到这里,丽阳公主眼眶中闪动着泪珠,攥紧手心。
从打猎时误闯了裴玉的小楼时,她便对他一见钟情。
可裴玉却心心念念着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女人,每次听他说起那个女人,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
她对那个女人,羡慕也好奇,却并无妒忌。她堂堂公主,拿得起放得下,不会因为爱迁怒于无辜的人。
直到,她知道了那个女人,就是顺国新帝的未来皇后。
他们不日即将举行大婚,而裴玉,却快要油尽灯枯。
她为他打抱不平,于是第一次违背了他的意愿,带着两个心腹,闯到了封京。
刚好,皇兄也希望她能嫁给顺国新帝,她便故意装作刁蛮的样子,在皇宫中兴风作浪,找机会让他们放松警惕,成功骗了他们。
如今,丽阳目的得逞,却还是感觉不到痛快。
她只是抹去了脸上的泪,在下马车之前,强忍哽咽道:“我本来真的想杀了你,你配不上裴玉的爱。可我又一想,他那么爱你,你若死了,他一定难过。所以,我放你走,滚吧,去和你的皇帝成亲吧!”
可昭歌坐在马车中,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