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章:妙玉吹箫

当晚又觉无聊。

实际上贾琮也有目的,准备微服私访,调查一下情况!

要是两眼一抹黑地来,那还玩什么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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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清河的运河码头,南船北马,络绎不绝!

盛世景象只比扬州差一点,说是盛世。

内中之人大有旅途奔波之苦,码头杨柳岸边。

在一群傍晚入城的旅客之间,一名女子甚是显眼!

雪肤长发,裙带飘飘,旁若无人似的牵马而行。

后面还雇了一个婆子赶马车。

车轮印不浅,足见所运之物不轻。

这名女子的身上,具备了江南女子的绰约曼妙!

只是脸色一副生人莫近,但即便如此。

路边打行挑夫之流,也有摸摸下巴淫"邪地笑着的,又有几个上来问。

“道长用不用咱们?价钱好商量?”

这名女子正是妙玉,也不正眼看人。

“不用。”

“道长甭客气,嘿嘿......”

一打行的人搓了搓手:“咱们都是谷道热肠的人,到了庙里夜深人静!

道长和咱们念念经、敲敲木鱼。

让俺们身登极乐,不要钱也是可以的.......”

听他满口污言秽语。

妙玉秀眉一皱,极其厌恶地转身就走。

可是打行的人一路纠缠,方才明白一介女子。

孤身犯险,是何等的艰辛!

她又没有什么势力关系可言,暗暗叫苦。

有点懊悔离开贾琮。

此时已经转进近城的关厢路途,附近的坐马车的还有一位头戴方巾的中年人。

看着像是个篾片相公,衙门里混饭吃的幕僚师爷!

妙玉本想求救,然而那师爷拿起扇子挑帘子看了半晌。

就放下继续前行,没有插手的意思。

“早知道就和贾琮一路了,就算为人不检点、胃口大了些!

好歹不会对我见死不救.....可我如今不辞而别。

再去求他,反而拉不下脸了.....昔日陈圆圆也要托庇吴三桂!

我虽官宦出身,这样孤身一人。

孑然一身,终究不是个了局!”

当看到前面街道人流堵塞,吵吵嚷嚷的!

打行的人被分散了视线,妙玉终于放下心来。

此地正处于一个四柱三门的牌坊

把妙玉拖去秘密地方玩了,哪知清河这里破天荒的窜出来几个太监!

带头领着县衙的差爷们,正和几个客商大街上说嘴。

就如拦路抢劫的人一样。

见此,打行的人也不敢乱动了。

“是刘公公的人.......”

“看要不要我们入伙,这美貌的道士姑娘看着很是可口!

也不知有没有啥关系,要是没关系。

倒是便宜了咱们.......”

“没错,大伙轮流玩了,还能把她分尸。

当作鹿肉卖了,岂不是财色兼收?

而且看她车马重量,油水也不少。

啧啧,若是官家女,怎会只有一个婆子?”

妙玉穿的水田衣本就是道士服改编来,又是带发修行入佛门。

常人反而认为她是道士,不是女尼。

她想着趁乱走开,奈何满大街人流堵塞,车马根本行不了!

还有她的古董财产和师父灵柩,只得停下来。

那个中年相公也出车厢,站起来观看。

只见前方一个身穿粗布的客商正在哀求。

“各位官爷行行好,小老儿真是行商的!

从云南四川,长江一路下来,荆襄淮扬。

关口无不交税,草民有何错处呐......”

“不是你交不交税的事,只知道你自称槟榔王。

淮扬富商也这么叫你.......”

一个小太监骑马执鞭,呵斥道。

“大胆刁民,尔等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竟敢僭越称王?

左右拿下了,大功一件!”

那个槟榔王富商吓得两脚哆嗦。

另一边的贾琮也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

不知道该怎么说刘知远了,为了敲诈。

竟然说人家槟榔王是僭越!

那么混世魔王、呆霸王是不是也该清理?

什么世道啊。

大街两边的店铺二楼,都有人开窗观望。

显然对这个云南富商,并没有多少同情,想笑又不敢笑。

其中一个孩子不解道:“娘,昨儿我和狗蛋玩耍!

他说他是大西王,我说我是楚霸王......”

“不许称王!”

妇人惊恐地堵女儿住嘴巴。

几个说书先生已经打起腹稿;“刘公公到淮扬!

吓走云南槟榔王”的一幕幕剧本。

不出几日,就会传遍江南。

能从西南一路沿着长江。

到达东南贩卖槟榔又从东南运回丝绸、瓷器。

两条路都可以赚差价,发家致富!

这个槟榔王能够让人称王,肯定十分富裕。

不然人家刘知远怎么偏偏找他麻烦?

当然。

古代客商是非常辛苦的一群人!

并不一定全部都是为富不仁的嘴脸。

如果只是一个县令欺负他,贾琮说不定就打句招呼。

让他随便交点钱完事,还能拉拢一个富商。

和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但是。

现在是太监刘知远在搜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贾琮就不会贸然出手了。

然而。

这个线索对他是很重要的,太监出来,无非是皇帝不信任!

他该怎么讨好皇帝?

此事他又该如何处理?

难道让人说一句:“刘公公到淮扬。

贾御史隔岸观,吓走云南槟榔王”?

一连串计策在贾状元的脑海飞快闪逝。

他摸摸下巴思索。

这时槟榔王已经被太监下令叫衙门的人捉走了。

其他交钱的富商一哄而散。

接着。

大街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路边摊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消失。

人人奔跑,好像放电影一般。

砰砰砰!

两边的二楼都关门关窗!

清河民户顿时足不出户,谈刘色变。

于是留下的便只有贾琮、书生、妙玉三拨人。

那些太监又继续到下一站巧取豪夺了。

贾琮无语地看着。

铁牛请示道:“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查探?”

贾琮点点头,看着铁牛的背影,他感觉铁牛在家办事还行!

外面出来就有点勉强,这种事应该不用请示他。

看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毕竟跟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要的是即使他不在,也能把事办好的人!

看来他还是缺几个人手。

不过贾琮也能理解,贾府的奴才安乐惯了。

大场面上有所欠缺。

“兰陵老弟.......”

原来那书生就是林如海的曾经幕僚管潮升。

认了他几秒,过来抱拳打招呼。

贾琮也看了几秒,笑道:“苏州一别,又见到管兄了!

你不在沈老师府上做客了?

那边安好?到哪去?”

“沈府台一切安好,与松江府有些不快,不足为道。”

管潮升自然道:“管某是来投奔御史大人的。

不知要不要?”

“正好,待会我做东请先生。”

贾琮眉头一扬,回想起当初下扬州。

有这一个绍兴师爷是不错的,就不知他要价多少?

待会慢慢谈。

他早看见了妙玉,此时也招呼道。

“原来你转水路比我还慢,一起走?”

妙玉倒觉得意外,她已经很无礼了。

不自觉地低下头,贾琮这一句就把打行的人吓跑了!

他仪仗随从不少,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可以欺负的人。

妙玉咬咬唇,一言不发地点头答应了。

说来也简单,与其被打行轮流侮辱。

倒不如便宜贾琮了好,不是吗?

而且。

贾琮就像一个秒杀了奥斯卡影帝的一丝不苟的演员!

高雅他会,低俗他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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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庙里。

话说江南江北这里潮涨潮落是正常现象!

古代人们迷信,纷纷兴建龙王庙、蛇王庙。

乾德十四年又洪水不断,此地便香火旺盛,庙门不衰。

妙玉与管潮升清洗过。

贾琮叫人摆上米粥鱼肉来,灯下长谈。

不多时。

铁牛来回:“那个槟榔王被提到清河县衙!

刘公公的人按上了他一个僭越称王之名。

县令不敢审,说是要交给淮安府。”

“估计淮安府也不敢审,又要交给江苏提刑按察使司。

这个也审不下来,难道要交给京城三法司?

这样拖下来,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笑掉大牙?”

管潮升敏锐地问道:“槟榔王是滇商还是晋商?”

“是晋商,他家的人都送了好些银子,保不出来。”

贾琮皱眉想了想,清河县令不敢审,这是很正常的!

因为这摆明就是;“道路以目”。

但凡爱惜羽毛的,哪会这样做?

但又不好得罪刘知远。

所以又使出了官场第一法宝“太极手”、“托”字诀。

“怪不得这么富,原来是晋商......”

贾琮道:“此事我责无旁贷,刘知远的借口无非是水患了!

收来治河,皇帝肯定答应。

但是如果超出了商民的忍耐极限。

这个黑锅,又会推到我头上。”

管潮生在思索。

妙玉静静喝粥,忍不住插话:“你出面不就解决了?

那刘公公和你有交情。

真是想不到,听你们这样说。

一个槟榔王就把江苏官场的水搅浑了。”

“但是治标不治本。”

管潮升看了眼这带发修行的女子,说出了贾琮想说的话!

出点子与贾琮耳语一番,贾琮想会儿便点头。

管潮升看看妙玉,推辞劳累,继而告退下去!

如此一来。

倒让妙玉有些慌乱,想想还没给贾琮赔罪。

饭后以茶水漱口。

从行装取出一杆萧、一本古书《飞仙记》。

也不好开口赔罪,便说道:“我给大人吹一曲。”

“你还会吹箫?好。”

贾琮眉头微挑,笑了笑。

一边吃着一碟花生米,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妙玉不擦胭脂的唇!

他就喜欢这种天然的美,这样好的唇。

不吹箫不是可惜了嘛?

暴殄天物啊!

他耳畔听着曲子,心里却想着。

这样一个一尘不染的江南天然美人。

给自己吹箫又会是一番什么滋味?

等吹完了,一曲作罢!

妙玉捧起《飞仙记》观看,贾琮起初还不注意这本书!

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飞仙记》。

怎么不是《凡人修仙传》呢?

但不经意看到这本书的字迹、纸张年份貌似古老。

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书?”

“张天师的,记录了老子和他自己成仙的书。

是我年幼的时候,家父从蜀中客商手中,高价购得!”

“是原版?”

贾琮心里顿时热切,根据戴权、刘知远、贾元春的书信。

贾琮知道乾德皇帝现在十分希望长生.......

据说秦王就是这样讨好他,想想不对。

张天师有这么一本书吗?

也许是时空不同了,传说张道陵飞升成仙了。

和西出函谷关的老子作伴去了。

妙玉肯定点头道:“是张道陵的原本。

不过我不大相信成仙的事,只是喜欢这些字句。”

“能卖给我吗?”

贾琮相信妙玉不会撒谎,因为她不屑这么做。

妙玉的茶杯件件都是古董宝贝,来历不凡!

可想而知她小时候的家庭很富裕,也喜欢珍藏。

有张天师的书,也不稀奇。

就因为妙玉的茶杯,还引发过沈从文和周汝昌的笔战。

一个文学大师兼历史考证家、一个红学考证派泰斗。

为这点事,就公然开撕了。

不等妙玉回答,隔壁又传来牙婆的声音。

似乎是来说媒的。

隔壁牙婆的声音,时而大,时而小!

此刻又小了下来,住在龙王庙的不止他们一拨人。

听了几句噪音。

贾琮面上不在意的样子,心思又回转到妙玉的《飞仙记》上来。

相比调笑江南美女的一时之趣。

在得知了是张道陵原稿的可能性很大之后!

贾琮就更重视这本书的价值了,远远要超过妙玉本身。

但他毕竟心机深沉之人,那种急切之色,没多久就淡下来。

“若是你心爱之物,割舍不出来也无所谓。

我只是玩笑之语。”

“你喜欢的话,那就当是提前送三节两寿了。”

妙玉不忘讥讽,当时官场送礼讲究三节两寿。

就是春节、端午节、中秋节、官员生日、官员夫人生日!

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时人称为陋规。

看来妙玉对他的索贿,意见很大的。

贾琮眉头轻皱,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坐在我这个位子,冰敬炭敬别敬是不得不收的。

淮安水患,户部拨银,层层克扣不用说!

一旦堤坝不稳固,修河不成功。

我得提人头进京,一死以谢天下。

而且,冤大头也是老百姓。”

“如果我说是给河道捐款,你知道那些铁公鸡会给我几个铜板?”

贾琮一指银箱,一本正经地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