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老江头甩了甩脑袋,很多年没再体会过这种用脑过度的刺痛发胀感,让他有点不适。
陆北城见状,立马扶着人到旁边椅子上坐下,然后贴心递上一支高能营养补充剂。
“爷爷,你别急,先缓一缓……”
老江头也不客气,接过来三两口喝下,然后缓缓舒出一口气,感叹道:“唉,不服老不行啊。”
江如意心疼地站到他身后,帮他揉按着太阳穴。
同时,低声询问:“那这个药引跟人有什么关系?……我们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江头推开她的手,笑说:“行啦,你爷爷还没这么娇气。”
他看向付邵中,语气有点沉重。
“若想制作出抑制这种蛊毒的疫苗和解毒剂,需要先找出一个对这种蛊毒具备先天免疫能力的人,到时,再从他的体内提取出抗毒因子作为药引。”
“通俗点来说,就像当年的天花或牛痘之类的传染病,需要从那批最先从死亡威胁中熬过来的患者身上,提取出病毒抗体……”
“理论上来说,这世上任何一种病毒或毒素,在人群中总是会存在极少数人,他们天然具备抗体,能在一轮又一轮的大自然筛选中幸存下来,然后把基因成功传承下去……”
“哎呀,对呀,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站在一旁的葛老,一拍大腿,悔恨地说道。
听了这话,付邵中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那这个人要怎么找?从哪里找?”
葛老咋呼道:“邵中,你忘啦,我们本来就有一个现成的样本库……”
边境中蛊的士兵有近百号呢,他们本来就已经是人群中的体能佼佼者。
葛老就不信,还从里面找不出一个能成功熬过来的?
付邵中的眼眸幽深又暗沉,转过头,死死盯着葛老。
咬着牙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那些士兵当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人为去催化他们体内本就存在的蛊毒,再让他们去经历一场关乎生死考验的适者生存?”
葛老的意思,他想他听懂了。
可正因为听懂了,他才会这么纠结和痛苦。
那些士兵……
每一个都是国家花费了大量心血和资源,精心培育出来的精英。
每一个都是父母含辛茹苦抚养长大、视若珍宝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他身为将领,没有保护好他们,让不法之徒钻了空子,已经是他的错了。
如今,他不仅没办法救他们,还要送他们快速去死?
他怎么可以?
万一他们都跟小宝一样,运气没有那么好,最终,没有一个能熬过来呢?
那样的结果……他承受得起吗?
忽然,付邵中捏紧了拳头,看向老江头。
“小宝是不是就因为这,才选择拿自己冒险?”
老江头点点头,“他知道你舍不得,也不能拿一线官兵去冒险,所以他才大胆拿自己做实验……”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经过某些药水的调整和强化后,已经足够强悍……”
“可他哪里知道,大自然的选择带着很强的随机性,不是你体质强悍,你聪明,你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很可惜,小宝这次赌错了……他并不是那个幸运儿。”
江如意的眼眶被生生憋得通红,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脑中不断回响着葛老的话:
【长则三五天,短则一两天……】
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
自从会走路开始,就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甜甜地叫她“三姐……三姐……”的弟弟……
有好吃的都会想着要给她留一份的弟弟……
每一次她被人欺负,都第一个跳出来,要为她出头的弟弟……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不!
绝对不可以!
江如意想都不用想,猛地站了出来,大声说:
“爷爷,我可以,我愿意尝试……请立刻给我注射蛊毒!”
旁边的助理心里一震,“唰”地转头盯着江如意,眼眸晃动了好几瞬。
对方眼中的坚决和义无反顾,深深震撼了他。
犹豫了几秒,他捏了捏拳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随后,也义无反顾站了出来。
大声说:“我也可以,我愿意当志愿者。”
如果说江如意的行为,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掉落一颗小石子,猛地惊到了众人的话。
那助理的行为,就像一块几连发的水漂,将涟漪推向了更远……
很快,研究所里所有关注着这边动静的研究员,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并站了出来。
大声喊道:
“我也可以,我愿意当志愿者。”
“我也愿意……”
“我也行,算我一个。”
“+1,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别把我落下……”
“……”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实验室外就站满了人。
小武眼眶微润,想了想,从付邵中身后站出来,走到那群人最前面。
然后转身,“啪”地敬了一个礼。
“首长,我也申请加入。”
一帮年轻有朝气且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此时全部站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付邵中。
他们的脸上,都是同款视死如归的大义表情。
没有一个人眼中有退缩。
付邵中突然鼻梁一酸,喉头跟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简直说不出话来。
一线官兵的命是命。
难道眼前这些年轻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葛老脸上原本因为寻到解决办法的激动表情,此时,也沉寂了下来。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发出一阵畅快又释怀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
“老头子我如今活到这把年纪,早已经享受够了,这种事情,怎么轮也应该我先来……”
站在葛老身后的几个年纪也不小的权威专家,左右看看,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久违的热血。
他们彼此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着,也站了出来。
“葛老,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我们呢?”
短短几分钟时间,周遭便被一股浓烈至极又无法言语的气息所笼罩。
那气息似悲怆感伤,又如浩然正气般磅礴,令在场所有人都心神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