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为有庞家祖孙的缘故，过节准备的东西就比较多。
粽子包了好几样馅儿，还特意准备了牛羊肉，晚上在院子里烧烤。
人多热闹，但李晖明显兴致缺缺，程雪也没法劝，就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李恬跟庞瑶凑到一起，说着小姐妹间的悄悄话，内容特别好菜，就是憧憬明天外出远游的路线。
为了他们这次出去，程雪选了四个婆子，六个小厮，还把白术放过去。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虽然庞老身边有皇上派的暗卫，但派一个自己人还是放心一些。
“丫头别担心，我顶多带他们去江南我儿子那转一圈，再往南就不带他们了。”
“别啊庞老，就带他们去吧。听清霖说南疆那边很不错，他俩都想见识一下。”
程雪话音刚落，姐弟俩全部颔首，生怕点头慢了不被带一般。
“是啊祖父，甜甜妹妹也就这一次能自由出行，还是让她玩个够本吧。”庞瑶也跟着劝。
庞老看着小姑娘满眼期待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行吧，既然你们想去那就去，如果跟我上南疆，两年内可回不来。”
“没事的，孩子大了出去闯闯总是好的，我们舍得。”
一手带了那么多年，真是舍不得啊。
程雪说完低头，给串炉上的肉串翻面，熟练地撒些盐巴，焦香味肆意。
相较于舍不得的夫妻俩，姐弟二人是各种高兴。
边吃边聊，今天李恬跟庞瑶也喝了些果酿。
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但经过发酵还是有些酒精，然后李恬就面颊通红，兴致逐渐嗨起来，拉着庞家祖孙山南海北的聊天。
李晖看着小女儿当下的状态，用手肘碰了下程雪，小声问：
“你喝不了酒？”
“……我从不饮酒。”
前世因为职业的缘故，一些麻痹神经的东西她都不碰。例如酒、咖啡、可乐等。从来都不碰，自然而然来到这边也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看到李恬这个样子，想来她就能明白了。
“庞爷爷，我就是现在夜半睡醒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哦？为什么？”
李恬双手托腮，“唔”了一声，回答：
“我自小就跟我娘、哥哥、姐姐们下地干活。那会儿我爹就知道读书，根本不管我们。我娘还惯着他……”
程雪想要制止，被李晖一把拦下。
“算了，让她说说，发泄一些。”
见庞老、庞瑶听的认真，她思索片刻也就没再出声。
听着小姑娘说着他们来之前的家里状态，七百年谷、八百年糠，全部讲了一遍，别说庞家祖孙听的认真，他们也是一听一个不吱声。
尤其是李怀。打从他记事开始，家里就越过越好，不愁吃喝，父母也各种疼爱他们，他压根就没吃过苦。
如今听到亲姐姐这番话，心疼之余还有点疑惑，父亲明明对他们十分关注，特别严苛，怎么之前会是姐姐口中的样子？该不会姐姐酒后说胡话吧。
“……说到底，还是得谢谢过世的祖母。如果不是奶奶把爹骂醒，爹也不会考中秀才、居然、进而当官。嗝——现在好了，爹变好了，家里一切都好了。嗝——”
醉酒后的李恬，双眼迷离，娇憨的看着李晖，“嘿嘿……”咧嘴傻乐。
“奇怪，我不是在炕上睡觉嘛，咋还看到我爹了？”
庞瑶听到这话，替她尴尬的不行。有心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此时此刻她貌似什么都不能说。
背锅的李晖见状，故作哀伤的长叹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蛋，背你姐回去休息。”
许久不被叫小名的李怀，被这声“四蛋”叫的有些错愕。看到母亲递过来的眼神之后，忙不迭颔首、背起李恬。
三岁开始练武，臂力、腿劲儿都高出同龄人好几倍。但公主抱不行，背着倒是没有问题。
程雪把热好的串放上桌，恬淡笑了一下，道：
“让您跟瑶瑶看笑话了。之前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好，我纵容，孩子他爹也不成熟，以至于糖糖、甜甜、恒哥儿他们，吃了不少苦。”
庞老不在意的摆摆手，转悠着茶杯，说：
“先苦后甜不算苦，先甜后苦才能苦死人。孩子少时经历的多些，对他们日后会有助益，挺好的。只能说百忍是个命好的，以前有他父母撑着，婚后又有你帮忙操持。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懂事，真的不错。”
庞瑶察觉要聊到亲事，扔下一句“吃饱了，回去照顾甜甜妹妹”，便起身开溜。
看着孙女逃也似的背影，老爷子看着夫妻俩，道：
“明年她就及笄了，我这次南下绘图，准备把她跟铁蛋的事儿告诉云德。百忍之前做父亲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的都是他后来改变的样子。
北上这一路我也在反思，当年如果我不把他放在家里、而是带在身边，他是不是也能像铁蛋、四蛋那样，遇到事情就找父亲商量，视父亲为依靠。以前我都在怨他，现在想想……好像我自己也有责任啊！”
老爷子徐徐讲话，程雪跟李晖听过互看一眼，谁也没吱声。
忘了在哪儿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孩子终其一生，都在等父母的道歉。父母人到晚年，苦等孩子的感恩。
凉燕王朝虽然奉行“仁义礼孝”，可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
孩子嘴上不说，心里难道不会有这怨怼？
这就是他们过来接盘了，如果还是原来的那对夫妇，只怕这四个孩子长成什么样都犹未可知。
思及此，程雪站起身，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果酿，说：
“您能这么想，是庞兄弟的福气。父子间没有隔夜仇，相信这次您去江南，会跟庞兄弟解开心结。”
庞老“呵呵……”轻笑，满眼期待的点点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在醒悟的不算晚，我们还有时间。”
如果当年他出手拦阻，现在的儿媳自然就过不了门，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麻烦。
现在看似表面平静，那是因为他还活着。一旦他走了，以云德的脾气肯定更加不会插手后宅，到时庞家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