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死?”
“我当然怕了!”李晖回答的没有迟疑,“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身旁有你要护,膝下两儿两女要养,我咋能不怕死!”
现代的他,从不知“怕”是何物。无论任务多难、多危险,他都丝毫不怵。因为爷爷有父亲,父亲有母亲,他孤家寡人可以勇往直前。
但是现在他怕了,他得活着护家、护妻、护孩子。
程雪闻言脱掉鞋子,倚靠床头,笑着说:
“怕啥,有我呢,还真能让你挂了?如今家里有狗,又准备在县里买房,后续就看咱俩怎么做了。”
“你的意思是……”
程雪重重颔首,双眸微眯。
“既然知道了‘恶疾’的由来,李原夫妇暴毙就不能不了了之。这异世对女人不公平,我大事不能做,惩治个凶手还可以。
买好房你就留在县里,顺道去书院报名念几天书。科考不是吃饺子,说啥馅儿就啥馅儿。家里你不用管,我自己可以。”
“不行!你太逞强了。”李晖不同意。
“我不是逞强,是你的责任更大、更重要,杀鸡焉用牛刀?!”
“那也不行!”李晖坚持,“咱俩是一起来的,不管做啥咱都得共同进退。你走了我不会独活,你别老想扔下我。”
“我……我没有!”程雪彻底无奈了。
上次在书房被他误会,她就坚决表态没想回去,这次又被提及……懂了,是她的态度让他没有安全感。
盘腿坐好,郑重直视他的双眸,小声说:
“你听好了,只要你尽心组队、不扬沙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扔下你。但引凶手你不能参与。你是李家的希望,是四个孩子的倚仗,绝对不可以出事。”
“那也不能你独自面对。”李晖彻底恼了,“你以为你谁?美少女战士还是飞天小女警?我躲县里让你冲锋陷阵,是一个爷们该做的事?”
“你别激动……”
“老子凭啥不激动!你都不打算带老子玩了,你……唔——”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程雪无奈只能抬手捂住他的嘴。
“别喊,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是外来的?还有,我不是飞天小女警,你也不是铁胆火车侠,跟谁‘老子、老子’的,犯什么浑?”
李晖赌气瞪她,没有拨开她的手。
从来这开始,每次跟她说话他都小心加谨慎,生怕触碰到她的尊严。可她呢?一有事就把他甩开,还觉得自己能耐非常大,什么都可以,简直天方夜谭!
说到底,他俩在这什么都不可以,这帮老祖宗八百个心眼子,哪一个白给?
除了族长李方还有天真的肖清霖。
脑子飞速运转,终于抬手把她的柔夷取下,却不给她缩回去的机会,紧紧握住。
“房子买了先落灰,我是不会独自来县里住。还有,来年开春我带铁蛋、糖糖种地,你家里歇着。
有我,下毒那货能再动手,你把我扔县里,万一他们来县里暗算咋办?我可不是你,做不来先溜、不负责任的行径。”
嘿这叫什么话!
程雪使劲儿挣脱,奈何根本挣脱不掉。
“别白费力气,老子这半个月的砖头可不是白举的。”
得,程雪不挣扎了。
平躺在床,幽幽开口:
“我承认我戒备心重、安全感低,但我是信你的。”
“呵呵……”
李晖嗤笑,满脸不信,倔强的就如同大男孩。
“李晖,你得承认,在这边你能做的比我多,所以我让你远离危险,做更大、更多的事,我没错。”
“你还没错,你明明就是……”
“再说一次,我没想跑路,回去坟头草都长出来了,回去做干啥?”
程雪强硬的态度,终于让李晖平静了,但也让她清醒了。
“李晖,有一点我得说清楚,咱俩是组队关系,只是组队关系。被困这副身体,情感上多少都会受影响,我有也你有。我计划是等李恒娶到能掌家的妻子,就带甜甜离开。”
“那四蛋呢?”
李晖手劲儿放松,程雪抽回来垫在脑后。
“四蛋是男丁,有你跟李恒,他的前途不会差。”
“你就这么想单飞?”
程雪颔首,看着床柱喃喃说:
“在那边的26年里,我没有初恋,连暗恋的男生都没有,因为我不相信爱情。有句话叫‘好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好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我就是后者。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父母每天都在吵架。后来他们分开,各自组建家庭,我成了多余的那个。爷爷把我养在身边,但也仅仅只是不缺吃喝。
工作后我喜欢频繁换手机,因为我直到大学毕业用的都是蓝屏老年机。我喜欢买裤子,衣柜里数不清的裤子根本穿不过来,就因为上学时裤子坏了没钱换。我还喜欢……唔——”
这次,换他捂她的嘴。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李晖心里酸楚。
他猜到她原生家庭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与她相比,他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大力把人拽起,紧紧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放心,我会好好跟你组队,不辜负你今天的信任。至于往后什么关系,反正现在也分不开,说那些都为时尚早。以后无论什么事,咱俩一起面对。我不扔下你,你也别不带我玩。”
程雪带着哭腔“嗯”一声颔首,窝在他的脖颈处,无声哭泣。
说来讽刺,在现代她没跟任何一个人提及过这些。可穿到此不仅说了,而且还是说给认识不过半个多月的男人听。
哭完,程雪饿了。
李晖去楼下点两个菜回来,还给她带了几块麦芽糖。
“吃些甜的心情好,以前的都过去了,咱们现在给四个小的营造一个美好童年,让他们可以用童年治愈人生。”
他发现了,四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只要提及他们,她就会踏实、心安。
果不其然,程雪不仅吃糖了,而且还点头了。
这一天是他们认识以来交流最多、最走心的一次,若干年后程雪再次想起,仍觉得这天哭的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