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啦。
宋徽之连忙将纸张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还好林羽眼疾手快地松开了手,不然这一扯可能会撕成两半。
其实也不怪宋徽之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闻秉笔写的内容太大胆。
“修路、通渠、扩田、筑坊、建学林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规划之大,可不是一个家族能够容纳得下的。
宋徽之颇为担心地盯着林羽的脸庞,但凡看到一丝不对,他都要立即骂醒林兄。
叛乱,要不得!
别看大常刚刚稳定,可当今陛下心怀雄心壮志,又是马背上打天下的狠人,谁敢有点不臣之心的苗头,被察觉出来,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徽之,你此刻的表情好像要打我似的。”
林羽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顺便把闻先生的心血轻轻夺了过来。
上面的内容,有些太过理想主义。
但,人类如果没有理想,是无法进步的。
大部分内容看上去,只要花费时间和财力,打通府衙的环节不设卡,能够实现。
“林兄,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冤枉我,能让你看,就说明没打算瞒着你,再者,这件事也瞒不住,是这么回事”
林羽把他和闻先生想要重塑益州产业结构链、以及提升百姓生活水平的美好愿景和盘托出。
说完,他还不忘记一本正经地提醒宋徽之。
“想取笑我可以,不能取笑我们的想法。”
闻先生好不容易才从丧气的状态找回自信。
看闻先生对徽之的态度,显然十分看重徽之的想法。
热血再难凉,也禁不住一直泼冷水。
宋徽之知道林羽脸皮比城墙拐弯处还要厚,两个人向来有话直说,从不计较,这番提醒是为了闻先生,他没忍住白了林羽一眼,主动凑上前去,继续看没有看完的下文。
“我没有取笑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林兄你平时行事稳重,在这件事上居然如此大胆你看这个修路,竟要让府衙出面调停占用哪块路面,你不怕别人说你官商相护?”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好事,怎么能叫官商相护?官商相护害的是平民百姓,路修起来能让聚集的产业扩散出去,有利于民,这样的相护难道不是一种好事吗?”
林羽不是不在乎虚名。
在这个时代,名声可以捧人上青天,也能摔人落悬崖。
与官府联合起来修路这件事,他要做,就要做到名利双收!
宋徽之见他主意已定,便知道闻秉笔这个规划,应该是借鉴了石林村一带修路到旌阳县城。
因当地人工聚集,形成了新的商圈,许多商铺迁了过去,那条乡路隐隐有成为与旌阳县城交通要道的趋势,这才想着疏通一些交通不便的乡镇。
“行,修路是好事,这件事我与林兄没有什么争执的地方,官府也理解了修路的好事,但是,这个钱谁出?”
修路这件事要么官府征召徭役,由当地赋税或国库支付出钱。
像这种大型建造工程,可不会顾及什么商与民,根本不会和谁商量,只由官府来决定修在哪里。
要么就是私人根据自己的需求,修一段几百到几里距离的道路。
“林兄,像纸上所写的,要疏通益州上到蓉州、下至各县、镇的道路,在官道的基础上补充的数条道路,加起来有三百余里,一里路从建材到人工需要上百两银子。”
“国库不丰,朝廷不可能出这笔钱,地方赋税不足以支撑,个人掏的话林家现有的产业全搭进去,也修不完!”
比起造福当地百姓,宋徽之在能力不足时,更要确保自己的挚友不受负累。
“林兄,达则兼济天下没问题,但不能一时冲动,把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毁了!”
“”
林羽看了眼纸上的内容。
上面只是一个大方向,连具体的实施办法也没写,徽之这是关心则乱啊。
闻秉笔急忙解释:“我没说让东家出所有的修路钱,除了修路还有建学堂等事,都让东家来出的话,不光负担极重,也会引起朝廷的忌惮。”
“是啊徽之,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们想做的是如何让益州变好,在这个过程中,壮大林氏产业,而不是把益州变成自己的。”
林羽假装恭敬地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以示绝没有反叛之心。
宋徽之见他表明了立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宋家尽忠的并非哪任皇帝,而是家国百姓。
他跟在父亲身边,有幸与当今陛下闲聊过几次,知道陛下是一个想为百姓谋福祉的好皇帝。
万一林兄想不开的话,在忠义难两全上面,他既然姓宋,必定要选前者。
“既然林兄不打算出钱的话,这些道路全靠官府规划建设的话,恐怕要等待数年甚至数十年。”
“徽之你太乐观了,益州许多官道还因为战乱欠修缮,断得一截一截的呢,官府哪有空理会像我家庄子前面这几里路的乡道。”
理是这么一个理,但从林羽嘴里说出来。
给宋徽之一种,否决了修路这件事的既视感。
在没看到这篇关于未来规划的文章前,他根本不敢想象,把一州境内的主干道,全部修成坦途会怎样。
但看完路修好了能带来一州的提升,结果又修不成,这种心情可比刚才胃里心里堵得慌还要难受。
“林兄,你才智过人,遇到难题向来是迎难而上,修路这件事,真的没有办法吗?哪怕不全修,只修一部分呢?”
宋徽之说完,脸色微微涨红。
他也不想给林兄增加负累,实在是有修路惠民想法的商绅不多,而像林兄这样有奇思妙想的人更是他遇人无数的头一份。
万一。
万一林兄真能处理好这件事,其他州县说不定也能效仿!
这对于整个大常的道路建设带来的商贸发展,就是难以想象的跃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