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在辛昭看不到的地方,司牧宣望向她的眼神越发幽深。
又是一天,司牧宣去接辛昭。
见司牧宣来了,正在练武的郑刚眼睛一亮,热情,招呼道:“师姐夫,又来接师姐啊,来这,这有位置。”
“师姐现在正在堂内讲学,待会就出来了。”
就他那大嗓门,基本上一喊,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有很多人都认识司牧宣,甚至知道他是辛昭的道侣。
一开始肯定是有意见的,辛昭实力强大人又好样貌也好,完全值得更好的人。
作为她的道侣不说实力比她强,至少也要相当吧,但司牧宣修为比那些外门弟子还低,相貌倒是让所有人都自愧不如。
后面,见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接辛昭,加上他态度随和,又有郑刚那群体修护着,倒也相安无事。
“师姐夫,师姐对你真好。”郑刚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司牧宣抬起眸子,问:“我是不是给她添麻、烦了?”
“没什么。”郑刚闪烁其词。
司牧宣眸光闪烁,很快便从憨直的郑刚嘴里套出了话。
辛昭给了郑刚这群人一人一瓶归元丹,央他们照看自己,别让人欺负了,还让他们别告诉自己。
他听完,心下一暖,不知说什么她思虑周全还是对他太好。
察觉到司牧宣把他的底摸了个一干二净,郑刚眉眼下拉,无精打采的。
他没完成师姐交代的任务,他愧对师姐。
司牧宣一眼看穿他想法,好心情地安慰他一句:“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郑刚脸色顿时阴转晴,他很感激司牧宣能在辛昭面前维护他的形象。
他露出大白牙,眼神诚挚:“我也不会说什么吉祥话,但师姐夫,你一定能跟师姐白头偕老。”
司牧宣垂下眼睑,眸中光华流转。
白头偕老吗?听上去挺不错的。
“你能跟我多说说她的事情吗?”
一提到辛昭,郑刚那可是有说不完的话。
“听他们说,师姐是在七岁的时候,被清衍仙尊捡回来的,那时清衍仙尊不会带孩子,便把她交给晏修远带。”
“这时候,师姐便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别人要学一年的剑法,她一个月就学会了。”
“那时候,她才十岁就能打赢一众师兄师姐,想想老子十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真他么是个天才!”
郑刚说到激动处,忍不住说几句粗话,又意识到司牧宣是个文雅人,面色一窘:“不好意思啊,太激动了。”
他又凑过去小声道:“听那些师兄师姐说,小时候的师姐特别乖特别可爱,像个福娃娃,可惜我没见到过。”
司牧宣根据辛昭现在的模样,想象起她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露出笑容。
“师姐不缺追求者,但一直不见她同谁亲近过,你还是第一个她愿意结为道侣的,每次她看你的时候都特别温柔。”
司牧宣摩挲手指。
原来在旁人眼中,辛昭对他是这般深情。
他突然很想见见辛昭,不靠近,只是远远看一眼便足矣。
“我进去看她。”看郑刚打算跟过来,他又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郑刚只得坐回原位。
师姐夫冷着脸的样子挺吓人的。
这边,辛昭提前下学,希望司牧宣没有等太久。
辛昭没走出多远,就被晏修远叫住了,他嘴角绷得直直的,面色凝重。
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
走到无人处,晏修远才开口:“那日射向比武台是只冰箭,里面是一根针,针上抹了神仙散。”
神仙散,顾名思义,就是神仙中了也要散尽一身修为,极为阴毒。
“整根针乃玄铁所造,针尖设计的机关很是精巧,会像伞一样打开,一旦刺入,要取出只能把那块肉挖掉,真是歹毒至极。”
“这种针,只有一个人在用。”
辛昭心下预感,这人不简单。
“邪修鬼自成,如今,他可能是冲你来的。”
辛昭瞳孔放大,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陷入到巨大的恐慌之中:“可是,他不是已经被师尊杀死了吗?”
晏修远摇了摇头,脸上有了几许挫败之色:“还无法下定论。”
他如果没死,那师尊会不会也活着?
辛昭眸中有希冀。
“清衍仙尊魂灯已灭。”
晏修远的下一句话便打碎了辛昭的幻想,辛昭咬牙,杀伐之气顿显。
若是鬼自成活着,她定要他偿命。
晏修远道:“当务之急,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报仇之事交由长老他们。”
清衍仙尊也是长老师兄弟,他们必杀鬼自成。
只是这事很棘手,需从长计议。
更需要担心的是辛昭,辛昭重情,清衍仙尊对她而言,是授业恩师,也是救命恩人,更是她的亲人。
而那毒针又明显是冲着辛昭来的,她必须保护好自己。
“辛昭,你听到了吗?这件事你别管。”
“我有分寸的。”辛昭压下眸中的暗光,语气平淡。
晏修远稍稍放下心来,为了缓和气氛,他转了个话题:“今日司牧宣也会来接你?”
他怎么八卦起她的感情生活来?
辛昭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的感情倒是不错。”
“不过,这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你还年轻,总是要多看看,才能发现更好的人。”
“正好这次清河派有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实在不行,你带回澜沧峰给你当个下手,反正住的下。”
他这么把人扣下来,清河派知道吗?那些青年才俊知道吗?还要她正大光明地把人养在院子里,那司牧宣如何自处?
她语气极为不赞成:“师兄这种事可不道德。”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晏修远果断甩锅。
辛昭稍一思考,便猜到了这里头可能还有掌门的意思。
她说呢,自成婚后掌门那边没什么动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果然啊,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想到司牧宣是个软乎性子,如果院子里再多住几个人,怕是被欺负死。
她果断拒绝:“不必了,司牧宣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
“看来,你对他感情很深。”晏修远脸色绷紧,道:“但是辛昭,我刚刚查过了,你身上并没有同心契。”
在修真界,道侣不一定有同心契,但若是有同心契必定是生死相依的道侣。
但依辛昭的性子,她认定一个人就断不会有放过的道理,若她真对司牧宣情深义重,肯定会结同心契。
“所以,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辛昭一听,便知晏修远起了疑心。
“没有同心契,便不是道侣了吗?我都同他双修过了,立了婚契,如何不算道侣?”
“不信,你可以去问琦玉。”
两人僵持不下,终究是晏修远先服了软,道:“若有欺骗,我定不饶你。”
晏修远走了。
辛昭呼出一口气。
这时,一支箭直直射了过来,上面挂着一块玉牌和还有一张纸条。
辛昭看到那块玉牌,瞳孔一缩,急匆匆走过去,将东西取了下来。
纸条上写着:“若还想见到玉牌主人,即刻赶到天字二号客居,过时不候。”
客居是专门用于来客居住的地方,天字二号便是具体的房间号。
辛昭真是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让司牧宣被人绑架了。
她召唤出皇极剑,径直往客居那个方向赶去。
赶到地方,辛昭环顾四周,院里的草没过小腿,应该有段时间没修理了,门窗紧闭,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皇极。”
皇极剑破开大门,里面是空的。
辛昭眸光一凝,抿了抿唇。
司牧宣不在这里,那会在哪呢?
她又仔细地查看起那块玉牌来,这下发现了不对劲,一捏,玉牌便化为齑粉。
这不是司牧宣那块令牌,她被人耍了。
辛昭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愤怒。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异香。
她连忙屏住气息,但还是吸入了一口。
她立刻服下解毒丹,但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用。
一股灼热从小腹窜起,她四肢瘫软得厉害,身体发热,只想找什么东西凉快凉快。
她反应过来,这是催情花。
催情的药效加上花香引发的醉意,对辛昭来说,简直是灾难。
更灾难的是,她没有可以缓解的药物。
辛昭咬了口舌尖,血腥味漫开,那被腐蚀的理智才渐渐回归,她开始思考起这背后之人的用意来。
这背后的人若是真想杀她,直接下毒药就行,根本不需要这种下作的药。
他看上去不是想杀她,倒是想让她出丑。
既然不危及生命,那说明司牧宣并没有危险,她只要解了这催情花便可。
辛昭本以为会很简单,却发现这原比想象中难捱,药效很快便上来了,脑袋酸胀得厉害,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皇极,回澜沧峰。”
她站上皇极剑,几乎是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回到澜沧峰。
此时夜幕降临,所有的景物都笼罩上一层灰雾色,只有大致的轮廓。
辛昭一路踉踉跄跄,迈过台阶,走入庭院之中。
她看到了什么?!
在回廊与房间那块空地上,散落了满地星光,如烟花绽放时那般绚丽灿烂。
天边是一轮弯月,地上是一片星空,月亮和星星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中。
辛昭被这一幕迷了眼睛,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其中一颗“星星”,那颗“星星”动了动。
她依稀辨认出这是一株草。
脚步声传来,司牧宣有点忐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喜欢吗?”
“你说喜欢星星,但我摘不到星星,所以我选择在这种了一片‘星空’。”
原来真的会有人因为你一句喜欢星星,而种下一片“星空”。
可惜辛昭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只听清了“星星,种”这两个字。
“这些,是你种的?”
她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司牧宣一下子就注意到辛昭的不对劲,他连忙走过去看。
辛昭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秀眉微微皱起,睫毛轻颤,如蝴蝶振动翅膀,她那紧紧咬着的下唇,因太过用力还破了皮,沁出红色血珠。
她越是如此,越容易激起人心中的施虐欲。
司牧宣呼吸乱了一瞬,一个想法在脑中炸开,瞳孔忍不住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