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53

的提倡下,冠礼、昏仪什么的得以重振、复兴。

目光飘过一众人。

除了聂昕之,聂暄啊盘子啊,带着几个小萝卜头,聂家的同辈子弟基本全到场了。

郁容暗暗叹息,便也不腹诽兄长的“多事”了。

如这般郑重其事,归根到底,是这男人在乎、看重自己罢了。

他可以不把自个儿的冠礼当回事,却不能轻忽了兄长,乃至聂家人的心意。

郁容回忆着昨儿才恶补的冠礼常识,脑洞有些歪——

不是说,祷告宗庙一般是由冠者由父亲带领的麽?

好罢,没地找父亲。如此算是……长兄如父?

敬拜完了聂氏列祖列宗,事还没完。

那位在司天鉴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当场重新作了卜筮,确认吉日无误,同时还得卜筮正宾、主宾。

郁容这才发现,举办一场冠礼其中门门道道的,着实太讲究了。

说是冠礼只有一天,前前后后事实花费远不止数日之功。

到郁容生辰当日,现场比大前天更隆重了好几分。

只因……

圣人居然京城赶了过来,还带了担任司仪的礼直官。

这架势……

郁容真真觉得受宠若惊。

郁容亲长皆无,主人仍由“长兄如父”的聂昕之担当了。

由于“一切从简”,协助正宾加冠的赞者,与为冠者托盘的有司,由聂暄一人兼任了。

圣人则“不甘寂寞”,“抢了”做加冠的正宾。

燃香、起乐。

遵循古礼,冠服“三加”。

初服是采衣,束发成髻,礼前笄以淄纚,一加玄端,次加皮弁服,再加爵弁服。

郁容微低着头,圣人为其冠上爵弁。

遂是醮礼。

是尊长给卑者的酌酒之礼。

作为这场冠礼的正宾,圣人给冠者也即郁容,敬上一杯醴酒。

同时说了一通祝辞。

大抵是:匙儿你终于长大成人了我很高兴,往后你跟勺子好好过日子……嗯,晦涩的文言直接翻译便是这个意思。

郁容拜谢,接过酒后无需回敬,一饮而尽即可。

其后,诸如什么拜见母亲的程序,眼下条件达不成,自是全省了。

冠礼原还包括了“命字礼”。

郁容早早就有了外祖父给起的表字,这一步便也多余。

不想,礼直官这时突然宣读起了圣旨。

旨意大概就是,容卿医术超绝、劳苦功高,朕甚欣赏,觉得八品保宜郎配不上容卿的德行,特封七品“成安大夫”。

郁容一边恭谨地接了圣旨,一边心里各种囧。

他这升迁的速度,简直是坐火箭了吧?

尽管这“成安大夫”,好像跟“成安郎”、“保宜郎”一般,也是个虚衔,但……

怎么说也是七品的官呀!

虽然吧,郁容这个新鲜出炉的成安大夫,对官阶几品的区别完全没有体味。

在他看来,九品的成安郎和八品的保宜郎,乃至如今七品的成安大夫,除了月俸一品一品地增多了,其他方面根本没哪里不一样。

感觉像是吃白饭的禄蠹,咳。

搞不懂官家封他这些虚衔有何用?

当前不是探究的好时刻。

冠礼结束,还得再拜告于宗庙先祖。

这回聂氏大家长的圣人在,领头者自不再是聂昕之了。

郁容跟着一众聂家子弟行拜跪礼,对着聂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心情仍是微妙,一言难尽得很。

“匙儿哥哥,匙儿哥哥——”

冠礼结束不多久,一行人尚未走出宗庙,郁容就听到盏儿咋咋呼呼的嗓音响起。

“徐老头给大兄打死啦!”

郁容先是一愣,倏而反应过来,盏儿说的徐老头是那位退休了的司天鉴老大人,当即心脏一紧:“发生了什么事?兄长他怎么会……”

那位老大人,这几天有过短暂接触,感觉是个挺不错的老者。

且不谈其本事吧,卜筮之类,他不好说真与假;

只道其人,与这个时代那些身处高位的老者,却是与众不同。

言谈举止颇是风趣,有些“老顽童”的样子,就这一点而言,真真不像是执掌司天鉴数十年的大官兼“高人”。

盏儿摇头晃脑:“我看到大兄拦着徐老头问话,徐老头不知说了啥,大兄怒目切齿,老头就倒地啦。”

郁容刚要迈开的脚步微顿,尽管心里担心着老大人的情况,仍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个小鬼,话里的水分也太多了吧,他还真当兄长打了老大人呢!

问盏儿肯定得不到确切消息,郁容不再磨蹭,顺着对方的指示,赶忙跑去找兄长与老大人了。

便是脚步匆匆,拐过一道回廊,穿过小门,一眼看到聂昕之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

另有盘子几个孩子在。

靠着树根,是双目紧闭的老头。

一名护卫好像正在为其验查情况。

郁容愈发加快脚下速度,大步走了十数步,来到聂昕之跟前:“徐大人怎么了?”

聂昕之回以两个字:“不知。”

郁容默了默,转而道:“不如我给看看?”

护卫主动让开了位置,回了一声:“徐大人鼻息尚存。”

郁容顿时松了口气,仍不敢掉以轻心,低身给老大人切脉,同时不忘观察其气色。

脉搏从容和缓,节律整齐有力……从脉象看,不能再健康了。

再观其面,气色红润,皮肉饱满,连皱纹都没多少,比这个时代同龄老者,起码年轻十岁的感觉。

怎么看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郁容也真的没诊出这老大人有什么毛病。

再看老头确实“昏迷不醒”,这……

郁容对自个儿的医术颇有几分自信的,可眼前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是老大人瞌睡突然来了直接躺倒睡了……诶?

“徐卿这是怎么了?”圣人的声音这时在不远响起。

“大兄给吓昏的。”盏儿嗓音响亮。

郁容黑线,遂是起身,朝圣人见礼,稍有犹疑,便斟酌了说辞,道:“徐老约莫是体力不支,今天日头有些烈,兴许晒久了,一时便有些吃不消。”

圣人关切问:“可有大碍?”

郁容微微摇头:“并无。休息一会儿,多喝些水便没事了。”

当然没事啦,他出于谨慎,查不出老头的病症,就让系统鉴定了一下……好麽,老人家玩“仙人跳”呢,装昏的。

圣人闻言舒了口气,转而偏头看向一直做背景板的聂昕之,道:“勺子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徐卿年迈体衰,你跟人家计较个啥?”

郁容有些无语。

徐老大人明明是不服老的性子,官家当人面说“年迈体衰”的,这不是直戳人家心窝窝吗?

聂昕之没吭声。

圣人又道:“既然是勺子你吓的,赶紧将徐卿背上马车吧。”

郁容禁不住想替兄长辩解一句,张嘴还没发出声,便见官家悄悄比划了下噤声的手势,瞬时阖紧了嘴。

聂昕之也没推辞,提袋子似的提起老大人的衣服。

圣人赶忙表示:“哎,勺子你手上注意些,别勒着徐卿了。”

郁容默默地看着兄长扛起了老大人,心里莫名觉着欣慰:虽说,之前总觉得这家伙抱自己时,跟扛麻袋似的,对比眼前这场景,自己的待遇明显好多了,堪称是贵宾级了。

“是不是觉着疑惑?”

圣人的问话,打断了郁容的浮想:“陛下的意思?”

圣人叹息:“徐卿眼看到了杖国之年,还是爱玩装病这一套。”

郁容汗颜,感情老大人这不是第一回唬人了?

“不过也是勺子过了分。”圣人继续说明,“老逮着徐卿给算日子,徐卿大概是给烦怕了。”

郁容不由觉得意外:“兄长他要算什么日子?”

圣人道:“和匙儿你的契礼啊。”

郁容顿了顿,少间,翼翼小心地问:“司天鉴好像一直没给算?”

圣人点头又摇头:“算是算了,徐卿直说时辰没到,过个一两年再说。”

郁容恍悟:“原来是这样吗?”

圣人接着说:“再过一两年,勺子都三十出头了,可不着急死了吗,这不一逮着空闲,便寻徐卿非要算个好日子,限定最晚不能迟于腊月,偏偏徐卿也是个固执的,怎么也不肯松口。”

郁容听罢,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兄长今儿又堵着老大人逼问吉日,结果老大人被“逼”急了干脆用上了老套路,装病“昏”过去。

“兄长。”

到了宗庙不远,临时歇脚的院所,郁容想起官家说的话,便与聂昕之说道:“徐老既是不愿再算日子,你就别总烦扰人家了。”

聂昕之眼睑半垂,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莫名觉得这一声带了些委屈,郁容遂破功失笑了,好声好气地安抚:“当然啦,徐老装昏这一招太无赖了,到底是老人家,兄长就让这一回有何妨?”

聂昕之再度“嗯”了一下。

郁容笑意更深,心知这男人最介意的。绝不是徐老头装病“陷害”他一事,便是歪了歪头,思考了少刻,温声再出言:“契礼一事……我都拜了兄长你家的宗庙,何必着急一时。”

聂昕之不作声了。

郁容见状,眼珠一转,道:“若兄长真着急,那就不管什么吉日良辰了,待我去往西琴归回,便简单办一场契礼如何?”

聂昕之抬手,在年轻大夫含笑的眉眼上轻抚,浅声道:“不能简单,要盛大。”

郁容默然,遂无奈一笑:“盛大就盛大吧,我的意思是,好日子多的是,不一定非得让司天鉴算。”

聂昕之垂下眼,忽而起身,道:“我这便找徐老提点。”

郁容:“……”

兄长这又是犯什么轴?跟徐老头杠上了?

算了。

随他高兴吧。

郁容摇摇头,决定不管这事了,不管什么时候行契礼,反正他觉得没所谓啦,连聂家的祖宗都拜了,还在意那些个形式上的事干甚么。

第176章

最终徐老头到底有没有再给卜算吉日……

郁容看到聂昕之悄默声儿回来,一句相关的话也没提,心里自然有了数。

有些好笑,转而考虑到,这男人不过是对契礼过于看重、以至心情激切迫急……心脏不由柔软了。

便暗想,找个时间他私底下自个儿拜访一下老大人吧。

提前备好礼物,态度诚恳、语气委婉些。那位老大人尽管是“老顽童”的脾性,对年轻小辈的姿态却是挺慈和的。

至于兄长,大概是板着脸很能吓唬人,嘴上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堵截人家次数多了,对方不免就嫌烦了。

想是这样想,郁容一时没能找到合适时机。

在别院歇了脚,第二日包括老大人在内的宾客,俱数匆匆离开了凤栖谷,因着中秋来至,这阖家团聚的节日对大多数人来说,也算是个重要日子。

譬如聂暄啊盘子等,带着一众小萝卜头,由着护卫们明里暗里各种严实的保护,折返回了禁中。

就剩郁容和他家兄长,及一队郎卫,不紧不慢地登上回雁洲的船舫。

遂发现本该离开了的圣人,竟早他们一步上了船。

这位九五之尊换了一身简朴的青布衣,脸部做了巧妙的伪装,也不知是抹了或黏了什么东西,面上多了几许风霜,紧贴着下颌的山羊胡看不出一丝破绽,整个人一下子就老了五六岁,一看就像在学堂里教书的老先生。

郁容默然。

看这架势,官家又打算微服私访了?

圣人见到二人,笑着先声发话,确认了其猜测:“近日颇有些空暇,我一人待在禁中着实寂寞了,便借着佳节之机,跟你们一起去雁洲耍耍。”语毕,硬生生地转换了语气,作征询问,“如何?”

郁容听了不由得汗了。

仿佛偌大的皇宫除了官家他就没第二个人似的,那些后宫妃子、小皇子皇女们,乃至宫人、禁卫,全是假的吗?

然而人家是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聂昕之不至于没眼色到说“不如何”,自是遵循着圣意来,便有条不紊地指挥郎卫们做起了“安保”工作,显然对圣人这一套作为习以为常了。

郁容更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意见。

他可没资格置喙圣人的行事。

唯一担心的是白龙鱼服或易遭危险。

遂忆起当年其带着盏儿跑去青帘他家了,明面上也没看到什么随扈……

想是官家在躬亲“体察民情”一事上,经验熟练得很。

船舫悠悠地荡起,顺水而下,直往乾江驶去。

郁容靠窗而坐。

入秋不久,尚有余暑,江面的风拂面吹着,清凉爽适,令人身心倍觉畅快。

他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本书卷,是这个位面的医家的一些经典医案。

读着、思考着,看到棘手的疑难急症,便掩卷,微闭目在脑海里作着“模拟”。

几经思量,颇有所得。

门扉被轻叩了几下,沉浸在医案中的郁容没多想,头也不抬道了声“请进”。

有人走了进来,动静之间,在其桌对面坐下。

郁容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抬目,看见是笑盈盈的圣人,连忙起身,被对方一个手势阻断了见礼的举动。

“坐坐。”圣人温声和气地开了口,“贤婿啊,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每每听到“贤婿”,郁容就觉得头皮发麻。

犹犹豫豫,到底还是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