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47

安抚:“反正待兄长忙完了,自会寻我不是吗?不管是雁洲,或者邹良,离京城都不算太远。”

聂昕之听罢,没再吭声。

郁容只当他默认了。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赶在郁容动身前,安朗犀找上了他,说其表姐提前发动了,马上要生了。

这位校尉慌张失措的模样,全然没了一贯的稳重。

郁容见状,无暇多思,整理了一下医药箱,疾步跟上其人的脚步。

“安校尉,这是?”

望着眼前的酒肆,他不由得纳闷。

安朗犀面色严肃:“事先未递拜帖,不好贸贸然登门。”

郁容黑线。

所以呢?

火急火燎地叫上他,结果就暗搓搓地待在酒肆,隔了整整一条长街,偷偷打探从人家后宅传出的讯息?

安朗犀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压低声稍作解释:“表姐在凌家处境有些……我怕如有万一,就拜托小郁大夫你出手。”

端详着郎卫的神态,想到此人在他所熟知的一众郎卫中,是少有的大龄未婚男青年,忽而心生些许同情。

暗叹了声,郁容微微笑:“我倒是希望,用不到我出手。”

照这位校尉的说法,真等到他出手,想必那位表姐情况就危险了。

别说他是什么“妇科圣手”,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妇人难产也意味着可能有生命危险。

安朗犀一愣,遂勉强勾起嘴角:“承你吉言。”

郁容不再多言。

许是受郎卫影响,心脏微微提紧,暗暗想着但愿不要再有事了。

还好还好。

虽然吧,两人待在酒肆,从下午直熬到次日凌晨,到最后,坐不住的安朗犀差点拉着年轻大夫,闯人凌家大门了……好消息及时传来。

其表姐尽管在生产时略有困难,总归还算顺利地给凌家大胖小子。

郁容分析着安朗犀的神态,与含糊不清的说辞,心道那表姐以后在凌家的日子,许是会好过多了。

即便开放如旻朝,重男轻女也是常态。

说到底在这封建男权社会,女性是为男性的“附属品”,哪怕旻朝女性的地位比以往高了,束缚也少了一些,但在人们潜意识里,不平等的性别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扯远了。

不管怎么说,郁容为安朗犀以及其表姐高兴。

只要人没事就好,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虚的。

作为一名医者,他热爱自己的事业,同时也是发自内心地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失业”。

反正有兄长养着饿不死,咳。

——倒插门兼吃软饭的小白脸,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事实,很没出息地在心里歪歪。

瞅着傻乐得像是自个儿生了儿砸的郎卫,郁容忍不住抹了把脸,困倦得不行。

安朗犀自顾自笑了半晌,直待瞄到年轻大夫的动作,猛然之间意识到天太晚了,忙是揖首感激,语含歉意:“劳小郁大夫空等了,属下送你回王府……”

不等其说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容儿。”

郁容忍着打呵欠的冲动,转头冲聂昕之一笑,遂对安朗犀道:“兄长接我了,安校尉也尽早回去歇憩罢。”

好歹他大多时候坐在酒肆,还有心情吃啊喝的,除了熬夜久了犯困,倒谈不上多累。

这位校尉则不然,大白日里的,自听说其表姐发动起,根本就坐不住,不吃不喝的,从酒肆楼上转到楼下,楼里与大街来回转,堪称是身心备受煎熬,怕是早就疲倦得不行了。

见到自家指挥使大人的到来,安朗犀便没坚持,冲二人再作一礼,退让在旁边。

郁容没滞留,说了声告辞,便搭上兄长的手,坐上马车归家了。

“安校尉为何……”

路上,某人到底按捺不住八卦之心,问他家男人:“一直没成亲?”

想问安朗犀与其表姐的事,到嘴转变了话锋,毕竟这个时代女人的名声重要,还是别乱说话了。

聂昕之显然很愿意满足他家容儿的好奇心,简短解释:“刑克。”

“啥?”

郁容有听没有懂。

聂昕之补充道:“其八字凶猛,不宜合昏。”

郁容汗颜:“兄长,你这是宣扬封建迷信。”

聂昕之也不知听没听懂,继续认真地为其说明:“安朗犀尝有五位未婚妻。”

郁容瞬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后?”

“其一指腹为婚。”

郁容心里一紧,他不是不知晓刑克的意思,莫非……

安朗犀的那位未婚妻夭折,或者干脆没能生下来?否则哪里会有其后四个未婚妻。

聂昕之说:“大夫误诊,实为假胎。”

郁容:“……”

哪来的庸医!简直误人啊。

想想可知,这样的结果,对原本欢喜的两家人来说,是如何的刺激。

安校尉也是倒霉。

话说回来,指腹为婚着实不靠谱,就算不是假胎,万一对方是男娃呢?

聂昕之一本正经地继续八卦:“其二是娃娃亲,后被揭露,对方是男孩。”

郁容囧了。

他真就随口……不对,随意地脑洞一下,真不是乌鸦嘴。

聂昕之说起了其三、四、五。

其三是正儿八经的姑娘家。

可叹可惜,那姑娘体弱多病,好几次大病差点没了,经由高人指点,说其命太轻,红尘不受耐,便去尼姑庵修行了。

尽管其没真正剃度,女方家登门赔罪,安家长辈并非刻薄的性子,终究解除了二姓婚约。

第四任“未婚妻”,慎之又慎选定了一个健康的女儿家。

哪料,朝堂风云变幻,那家人被搅入朋党之争,最后削去了爵位、官职,贬为庶民。

种种顾虑,亲事终究作罢。

至安朗犀第五个未婚妻,安家也不搞什么虚的了。

火速相中了一个身体健壮、出自书本网,但与朝堂什么的没牵扯的好人家姑娘,聘礼什么的业已送上门,不承想,那姑娘不乐意这桩亲事,其生性在这个时代是少有的叛逆,卷着包袱跑了。

郁容:“……”

不敢相信,看着一表人才,秉性也算持重,脾气更是不错的安校尉,居然会这么惨!

真真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叫“八字凶猛”?别人刑克,克的都是对方,安朗犀全是被克的那个。

说了五门亲事,全部泡汤,安家也是绝望了,便干脆不管了。

不是安家长者不关心安朗犀,而是……

不敢再随意为其定亲。

于是,比赵烛隐还大上岁半的安朗犀,成了全军卫里有名的光棍第二……嗯,第一大光棍是聂昕之。

现在聂昕之脱单了,他这位光棍手下至今还是婚事老大难。

郁容不由得轻叹。

至此,哪怕兄长没说明,他也算知晓为什么安朗犀对其表姐看似特殊,却没那个缘分。

一方面这个时代,高门大户的女儿家,往往在小时候就订下亲事;另一方面,安朗犀既看重其表姐,许是顾忌着所谓“刑克”吧?

聂昕之表示:“知鱼乐否,容儿何必叹息。”

郁容闻言笑了:“是极是极,聂真理同学。”

“聂真理同学”很是正经地“嗯”了一声。

郁容不由莞尔。

之所以叹,是叹安朗犀的遭遇太……惊奇罢了。

说“惨”不过是随口之言,倒真没觉得其人真可怜。

至少,郁容所认识的安校尉,活得有目标,每天积极向上,也是自在。

婚姻什么的何必着急,放在现代,二十七八的大小伙没对象的一大片,以安校尉的家世与本人的职业,想找个媳妇儿还不容易,归根到底不过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胡猜乱想一通脑补,眼看到了家,郁容敛起纷杂的想法,收起乱操心的心。

接近一整宿没合眼,真真的困顿极了,等会儿补个眠。

睡足了起床再打点行装。

今日是赶不及回雁洲了,休整好了待明儿出发也不迟。

反正,阿若的结契礼其实还有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呢,再怎么磨蹭都来得及。

若非自个儿乱担心,根本不必赶这时间。

头脑混沌的年轻大夫,一到家就犯迷糊了,洗漱都是聂昕之帮着打点,什么时候睡着了根本不自知。

隐约好似一阵嘈杂,鼓敲着耳膜。

缓缓地睁开了眼,意识尚有几分迷昧。

郁容木呆呆着望着床帐发了一会儿呆。

倏而坐起身,回想起模糊间好像听到的动静,不再赖床。

夏季着装方便,少刻人便出了卧房。

“安校尉?”

忽而在卧房门外,看到衣衫不整、整个人焦虑异常的青年郎卫,郁容一时惊讶不已:“你这是……”

“怎么了”没问出口,便见对方猛地撩起衣摆,单膝跪地:“求小郁大夫救我表姐一命。”

郁容吓了一跳:“发生了甚么?她不是……”

生产顺利得很吗?

安朗犀咬牙:“那孩子……据凌家说是蛇胎,是为妖孽,便要溺毙,表姐死也不愿,凌家竟恃强凌弱,将莫须有之罪名盖在表姐头上,如今不止那孩子怕是难保,表姐其处境亦是艰难。”

郁容吃惊。

这……好好的,一个晚上过去,怎的就发生了这许多的事?

话说回来,那凌家听起来牛叉哄哄的样子。

安朗犀也是大家出身吧,其表姐为何在凌家备受欺凌的感觉,娘家人都去哪了?

疑惑丛生,然则非是询问良机。

郁容将注意力放回所谓“蛇胎”一事上:“安校尉请起身,你所说的‘蛇胎’是怎么一回事,拜托请仔细说明,我也好心里有数。”

倒不是他不着急。安朗犀既然尚且有空等着他醒来,想是凌家那边一时还能稳住,怎么说这人也是逆鸧郎卫,品级不算太高,可却是聂昕之的亲信,腾出些手段临时性保护自家表姐与外甥,想也不无可能。

边疾步赶往活死院,边听安朗犀描述。

昨夜他二人各自归家,不多久,给安朗犀报信的凌家小厮急忙忙找上门,告知其表姐生的儿子是为妖孽蛇胎,凌家闹得鸡犬不宁,其表姐与新生儿处境堪忧。

安朗犀转述小厮对“蛇胎”的描述。

新生儿手足成爪状,肤色通红,浑身长满了鳞片,层层厚如铠甲。

吓人之极。

因着小厮一开始只听到婴儿啼哭,隐约听到喊什么母子平安,惦记着忧心如焚的自家主子,慌慌张张就跑出来报喜信。

谁也料想不到其后急转直下,居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没管凌家什么乱七八糟的后宅八卦,郁容凝眉沉思,一边分析着所谓“蛇胎”是为何症,手上一边忙个不停,收拾着医药箱。

安朗犀还在说:“属下多年走南闯北,也耳闻过‘蛇胎’相关的异人异事。

“皆道‘蛇胎’是多行不义,鬼气上身,孕化成妖胎。”

郎卫摇头:“往常我只当是人云亦云的野闻,却不想……

“表姐是为至善之人,如何多行不义?恐是凌家欺人之言,然,我那外甥确真是‘蛇胎’。

“属下跟随小郁大夫左右,算是开了眼界,便揣测这‘蛇胎’者,许是你所说的……”

他回忆了一下,道:“皮肤病?”

尽管尚未确定“蛇胎”的具体情况,郁容仍是安抚地冲校尉笑了笑:“你说得没错,鬼魅之说荒谬不经,所谓妖胎者,往往不过是……嗯,先天的病症,如得及时救治,有些能根治。”

但也有更多,如是基因缺陷类疾病,治愈却是有心无力,顶多让病情好转稳定一些。

丧气之言不好说出口。

郁容沉吟了片刻,道:“蛇胎者,听安校尉之说法,倒是与我师父曾遇到的一病患相似。”

安朗犀听了,面上顿时一扫颓丧:“当真?”

郁容微微点头:“那人是后天得病,唤作‘蛇身’,正如安校尉所说的,是为一皮肤之疾病,我师父称之蛇鳞病,在海外也有唤鱼鳞病。”

安朗犀道:“我外甥便是蛇鳞病?”

“许是蛇鳞病,”郁容思索着说明,“其为先天蛇胎,更可能是鱼鳞病样红皮病。”

安朗犀面色微喜:“小郁大夫既是知晓这类病症,可是也有治愈之妙方。”

郁容默了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该怎么说?

不管是他说的哪一种情况,以他之医术,哪怕是回到现代,也无根治之法。

安朗犀十分敏锐,见其犹疑之态,脸上一点喜色渐渐淡去。

郁容当即开口:“无论如何,先去看看那孩子……至少,竭力医治,能缓解蛇胎之症。”

起码让大家明白,蛇胎是生病了,而非妖孽转生。

安朗犀勉强牵动嘴唇:“劳烦小郁大夫随我走一遭。”

郁容点头,提着一应物事准备齐全的医药箱,不再废话。

二人火速赶往了凌家。

然而……

“砰”地一声,大门当面关合,伴着守门小厮趾高气扬的嘲讽:“哪来的阿猫阿狗,多大的脸,居然敢乱闯凌郡府!”

郁容摸了摸鼻子,觉着自个儿确实失礼,转头看向安朗犀——

这家伙也真是,关心太乱,不走正规程序,他们如何能进得去凌府?

真真是急死人了。

第171章

郁容仰头看了看凌府的门匾,问:“郡公……是什么样的人?”

旻朝乱七八糟的爵位多而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