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42

容默默调整着心态,好容易才忍着爆粗口的冲动。

真真是无妄之灾好吗!

“容儿受我之累。”聂昕之这时出声了,“是我之过。”

郁容回过神,当即道:“跟兄长有什么关系,那苏家人就是神经病……”

一时顾不得什么枢密使的,沧平苏氏的。

他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下去:“那家人怎么这么烦,兄长你都不跟他们来往了,怎么老是自以为是管你的事。”

聂昕之赶紧安抚要暴走的某人,将人抱在怀里亲亲。

郁容深呼吸着,让自己淡定,但是淡定不了啊。

“想想我也是跟苏家犯冲。来这第一次遭罪坐大牢,真是莫名其妙,牵涉到他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还有当初英王殿下的事,我听说跟苏家也掰扯不清?那个杜离,姓苏的不敢正面怼兄长,就暗搓搓地捣鬼。”

他气急:“这家人简直是毒瘤,兄长你怎么抄这个乱党、抄那个贪官的,就漏了他们家?”

人都是有脾气的好罢。

郁容细数自个儿遭遇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尽管不是苏家正面做了什么,但千丝万缕,总是跟他家扯上关系。

比如遇到的人贩子,地方那些不作为、更甚者狼狈为奸的胥吏,所依靠的势力,投靠的也是苏家。

真真毒瘤!

聂昕之静静地等待郁容说完了,遂淡淡出声:“明天就去抄了。”

说罢还想继续吐槽的郁容,惊讶地瞪大眼:“诶?”

第166章

这叫什么来着,“天凉苏破”麽?!

前一刻的愤慨瞬时变成了囧然,郁容默了默,盯着男人严肃的面容,端详了半晌,眼神微妙。

一时之气过去了,心情渐渐平复,其语气便弱了:“抄家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事儿。兄长要不考虑清楚?苏氏的势力……”

话语微顿,他没好直言,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到底天下人皆知,不光苏枢密使是你的亲大舅,苏家更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娘家。”

问题是人太皇太后老人家还健在,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要不是有这般大靠山,苏家能蹦跶的这么欢吗?

故此,郁容并非帮着苏家说好话,是怕兄长别真是一个冲动……

霸总的人设太傻叉了。

聂昕之当然不是傻叉,耐心地听着对方说完,简短作了解释:“布局多年,已至收官,此次行刺,正适合作个引子。”

郁容愣了愣,遂轻咳了咳。

好罢,当兄长跟他一样不懂谋术呢?

转而他惊奇道:“原来兄长早就盯上了苏家了?”

聂昕之没否认,道:“苏家交游广泛,三公六曹皆有济援,汲引者众,已成朋党,其势之大,有裂土分茅之态,先皇在世时,便已容他不下。”

郁容恍悟,不自觉地追问:“那苏家怎么到现在还……”

聂昕之语气淡淡,只说了一句:“先皇是孝子。”

顾忌到年事渐高的太皇太后,辅政的英王又与苏家牵连颇深,先皇最终没有大动苏家。

郁容理了理思路,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先皇驾崩,当今圣人还是个半大的毛孩子,加之外有北戎之危,不暂时借靠苏家——其实主要是英王的势力——怕是皇位更不容易坐稳了。

官家只能隐忍不发,待亲政揽权,驱逐外患,再慢慢布局,一点点斩去苏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若不是英王倒了,苏家的好日子怕也不会就此到头。

想通了,郁容不由轻叹了声:“官家也是难做。”遂是疑问,“英王殿下为何对苏家这般的另眼相待?”

聂昕之漫声道:“许是愧疚罢。”

有八卦!

郁容一时抛开复杂绕脑的朝堂纷争,好奇得心里痒痒,便心虚地压低嗓门,忍不住问:“为甚愧疚?”

聂昕之但有所知的,绝不对他家容儿隐瞒。

轻描淡写地说了陈年往事。

缘于一场风花雪月。

没老成疯子的英王殿下当年也是风姿潇洒、一表人才,跟彼时苏家的嫡子好上了,之后因着联姻,果断抛弃了对方。

那嫡子也没怪他,不仅不怨不恨,还在一次刺杀事件里,替英王了挡刀。

英王活下了,苏家嫡子却死了。

为此权势滔天的英王,便与太皇太后一起,成为苏家背后的两大靠山。

郁容听罢,囧囧有神,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大概就是所谓“槽多无口”的感觉?

暗自摇摇头,槽多无口便也就不吐槽了。

英王再怎么有毛病,到底不是他该说嘴的。

郁容满足了好奇心,便不再去纠结什么苏家了。

里头的道道太多,想多了脑壳疼。

苏家是好是坏,哪天抄家,他都不关心,只要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别再惺惺作态,给兄长惹事、添堵就好。

郁容叹声道:“兄长可真是劳碌命,说好了养伤,官家也让你休息个个把月的,这才几天就待不住了。”

聂昕之静静地听着,遂回:“容儿安心,背后之伤无伤大雅。”

不知是不是自个儿思想太污,郁容总觉着这男人说的话有另一层意思:伤势无关紧要,自然不需要禁房中某事的。

干咳了声,郁容故作厉色,道:“我是大夫,兄长的伤势如何由我说了算。”

聂昕之沉默,少刻,还是颔首以赞同。

郁容见他这样“乖巧”,满意地微笑了,想了想,到底松了松口:“若真的要出门办事,兄长就别穿之前的那些衣物了,换些轻薄透气的。”

没办法,逆鸧卫指挥使职责所在。

处理苏家的事,聂昕之不可能真的缺席。

好在这男人的伤势,确如其所言,无伤大雅。

聂昕之“听话”地点了头。

郁容勾嘴,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忽是想起一件事,便是迟疑:“苏家一旦被抄了,保安郎大人该何去何从?”

聂昕之淡声道:“一富贵闲人也能当得。”

被贬成庶民吗?

郁容默然。

即便苏重璧本人可堪称清流,但毕竟是苏家子弟,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家没了,他被削去官身,还能做个“富贵闲人”,恐是法外开恩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郁容轻道,“我瞧保安郎大人,一心只想着做个普通医者,没了苏家拘囿,或许能活得更自我。”

当然心理上是不好受的。

不过……

这也是人家的事。

诸多人与事太复杂了,寥寥言语说不清。

正如兄长之言,世间种种,自有因果。

他人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郁容关心这一声,是因着对苏重璧的印象不错,不免心有可惜,且……

他想起了阿若。

好一段时间没收到阿若的消息了,不知对方过得如何?

敛起纷杂的思绪,郁容扬起笑,嘴上却故作唉声叹气:“哎,我突然好担心一件事。”

聂昕之相当地配合,问:“怎了?”

郁容回答:“我在想,百年千年后,史书上会不会留下兄长‘抄家王爷’的声名?”

聂昕之漫不在意,只道:“身后名有何惧。”

郁容闻言,含笑一拱手,打趣着:“兄长胸襟洒落,着实令容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听着没营养的话,聂昕之没作应声,抬起手,指尖轻触这人笑唇微弯的唇角,缓缓摩挲。

郁容淡定地拿开了“咸猪手”:“别闹。”

静以养身。

大夏天的,还是少做些剧烈运动为妙。

说着抄了苏家,聂昕之第二日果真调集了一营的郎卫,将苏家直接给围了。

这是郁容听管事说的,没能亲眼看到兄长耍威风的现场。

事实上,聂昕之直接要求他近日尽量待家里,莫出门。

因着之前泼毒水一事,郁容尽管根本没遭到罪,却被某真正受了伤的男人给“看”得更严了。

对此,他没什么被禁止行动自由的不满,知晓不过是兄长太紧张了。

作为一个宅,郁容其实对出门没多少执念,没特殊需要,在家里闷上几个月也不觉无聊。

哪里有闲心无聊。

为了“备考”,光“复习”就占据了几近全部的空暇。

郁容之所以这么慎重,是因为这一回,他想参加越大等级的考核……升级是附带目的,更重要的是借机突破一下瓶颈。

除此,他还代替比他更忙的男人,教课。

刚被官家授予此重任时,郁容简直不知所措。

按照这个时代读书人的标准,他就是个半文盲,读过的经籍可能连盏儿都不如……寻常除了看医书相关,就是看话本啊风俗志的,都不是“正经”的书。

官家放心得很,只说看他心情随意教。

郁容不由得无语了。

跟一帮小萝卜头面面相觑,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为了不堕长嫂……口误,为了担得起一声“哥哥”,他只好赶鸭子上架。

不想误人子弟,郁容决定教导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医术。

没有教案,回忆着自己背过的经典,他清了清嗓子,念念有词:“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

《黄帝内经》才背诵了一句,就被好动的盏儿举手打断。

“匙儿哥哥说的是爹爹?”

郁容愣了愣,继而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黄帝”的传说,又跟“皇帝”同音,确是有些歧义了。

他摇头否定了盏儿的猜测,道:“此黄帝非皇帝,嗯……”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决定直接揭过去,“大家就当是个尊称吧。”

小碟聂昀细声细气地问:“真的有神仙呀?大兄前次才说神鬼都是假的。”

郁容汗颜,发现这课有些难讲下去。

“噤声。”还是大孩子盘子出面稳着了“班级”秩序,“大家少安毋躁,有疑问待匙儿哥哥说完了课再问。”

郁容一面感激盘子暖心解围的举动,一面越发压力山大。

可以想见,等他说完了,这些好奇心比猫还重的萝卜头,会有多少奇离古怪的问题。

没法,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讲了。

果不然……

一下课,赵家的小子赵曚首先质问:“上古之人真的都活到百岁?”

郁容表示书上这么说的,他也不太相信。

然后是聂昀问:“上古真有人得道长生了吗?”

郁容黑线,这小碟好像对神神道道的事情特别感兴趣,问这么多他想干啥,也要去修道?

不等他回答,盏儿抢话道:“匙儿哥哥说,肾气衰则发堕齿槁,爹爹说他每天掉好多头发……”

喂喂!

郁容忍着不作惊恐状,很想堵着小鬼头的嘴。

便在这时,管事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扉。

简直是遇到救星啊!

也不问管事有什么事,郁容直接对小萝卜头们道:“抱歉,大家,有急事,我去去再来,你们先自己读着书。”

吩咐盘子看照一下大家,郁容赶紧从“问题”孩子堆里逃出来。

离了“教室”走出好几步,他倏而长叹一声。

如释重负。

应对一帮子稚童,真真是心累。

郁容这时不得不有理由怀疑,官家将孩子们送王府读书,其实根本是将这里当成托儿所吧?

“魏国府百合郎递来帖子,意欲登门拜访与公子一叙。”

管事出声禀报,截断了郁容的畅想。

他有些惊讶:“百合郎麽……”沉吟了少刻,想不出对方的来意,干脆也不纠结了,道,“有请贵客罢。”

近日京城的风向堪称“山雨欲来风满楼”,因着聂昕之担心、也怕真出门就遇到什么意外,他老老实实地缩在家里。

但不代表对谁都战战兢兢。

反正是在戒备森严的嗣王府见客,真遇到什么不轨之徒,郁容自身也会自保之术。

……咳,一不小心脑补太多。

着实是事故遭遇得有点频繁,有些小小的被害妄想,没什么好奇怪的麽!

怀着各种猜想,郁容在会客厅与杜析见了面。

这位“名花”百合郎,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便见了大礼,吓他一跳。

杜析仍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神态之间却是少了几许轻浮,语气庄重:“杜某耳闻名花大会行刺之事,累得小郁大夫平白遭了惊吓,害得……殿下险些出事,真真觉着万千歉意……”

登门拜访,原来是为赔礼道歉。

郁容十分意外,当即温声安抚着公子哥:“杜公子何出此言,行刺之事与你有甚干系?便是没收到杜公子的帖子,我和兄长本有意去集会游玩。”

杜析苦笑,只说了三个字:“苏珩白。”

郁容反应了一小会儿,才知晓他说的是苏琦,便默然了少刻。

苏琦泼毒水一举,倒确是与眼前这人有极大的关系。

然而……

郁容轻叹:“苏小公子所作所为,寻常人如何能想得到,杜公子何须为了他陪个甚么罪。”

杜析道:“到底是杜某不妥,才使得苏珩白他……失了神志。”

郁容摇头:“犯错者不以为错,无辜者何辜之有,杜公子不必因此内疚。”

努力掩饰着对苏琦的不耐烦。

但自始至终,哪怕是无妄之灾,他对杜析未有丝毫怪责之意。

说罢,郁容微微一笑:“若杜公子着实于心难安,郁容便领受了这份赔礼就是,只望莫要为那等无谓之事耿耿于怀了。”

杜析听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