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35

郁,伏寒于内,是以结成夙根。’”

郁容听罢点头,没再多言。

心中有了数,跟聂暄有些像,盘子天生身骨差,大概是小时候久咳伤耗肺气,转而患得哮喘。

照管事的说法,没猜错的话,盘子发作的应是寒哮。

这类哮证,本是冬天易发,夏天多有缓解。

至少昨天与今天,郁容从盘子面相上虽看得出来有些不足之证,但粗略感觉情况不严重,便没多想。

不想这一回落了水,不管是湖水冷凉,或是水呛着了,或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总之刺激之下,自然就引发了哮病的急发。

念头百转千回,郁容不停地转着大脑,作各种推断,以及针对推断的病证,思考对应的医治之法。

具体是怎么回事,需得“眼见为实”。

说话之间,两人抵达了盘子所在的花厅。

前后其实还没到半盏茶的工夫。

郁容一眼扫过所有人。

几名护卫,湿衣服尚未换去,还滴着水,个个面容整肃,却是掩不住狼狈。

小公主碗儿仿佛吓坏了,缩缩微微的,低着头躲在角落里。

最小的孩子,聂昀一脸的茫然无措,好似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最调皮捣蛋的盏儿是难得的安静,脸色煞白,仿佛生病的是他自己,泪珠儿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居然没像之前被打板子那样嚎出来。

目光转一圈,无暇多想,郁容几步走近被安置在座椅间的小少年,同一时间伸手在其衣服上摸了摸——

还好,脏湿衣服已经换掉了。

不再耽搁。

盘子已接近昏迷,情况危急,郁容为了节省时间,果断借助系统确定证候。

虽为夏季,却是寒哮。

年轻大夫的动作没丝毫的拖泥带水。

直接取针,选手太阴肺经任脉穴,肺俞、列缺等宣肃经气,风门疏风,天突止哮化痰。

针刺泻急,针对哮喘之急发,疗效颇是迅疾。

只见,盘子动了动,好像不是很舒适的样子,不多久,慢慢睁开了眼睛。

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痰。

郁容心情微松动,却不敢大意,看到管事备好的艾条,温声对小少年说道:“大殿下,我再给你艾灸一下如何?”

盘子尚且提不起力,说话都没什么气,却是歉意又感激:“劳累匙儿哥哥费心费神。”笑了笑,“匙儿哥哥直呼我盘子就行了。”

郁容勉强勾了勾嘴:“好,盘子你先别急着说话。”

便柔声细语,教导孩子如何调整气息。

眼见着盘子渐渐缓过劲,遂取点燃的艾条,配合着姜片,灸其背后的穴位,以温通经络补阳气。

一刻钟后。

郁容倏然长舒了口气,眼神放空,瞄着系统面板,嘴角不由得带出一点笑意。

总算是有惊无险。

其实,他在听李严讲说时,就悄悄在商城里兑换了急救之药,却是不到万一,着实不好拿出来。

效果如何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且,想想当日服用霍乱疫苗出现过敏反应的聂昕之,郁容也是不敢轻易给盘子用西药。

好在救治得当,没出现纰漏。

否则……

郁容打断自己的联想,想这种不吉利、也没真正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自寻烦恼。

有这几年的临床经验积累,又经由虚拟空间不间断的学习提升,他的医术已是精进良多、今非昔比。

或许尚且谈不上国手,至少对得起八品保宜郎的称号。

故此,虽不宜自视过高,但也没必要妄自菲薄。

“匙儿辛苦了,去歇息喝口水罢。”

忽闻这道突如其来的嗓音,郁容不自觉地回头,微愣了愣。

是官家。

不知何时,他跟聂昕之一起进了屋。

郁容下意识地想要行礼,只见官家神色匆匆,冲他胡乱摆了摆手以示意免礼,便是几个大跨步,走到盘子跟前。

既见迫急,又是小心翼翼。

郁容默默地注视着圣人慈爱中隐含忧伤的表情,忽而有些慨然——

“喜当爹”什么的是戏谑之言,显然,官家真的——或者希望——是个好父亲。

虽在皇家,父子之间的相处,跟寻常百姓家的,没甚么不一样。

诶……等等?

刚刚,官家叫他啥子来着?

匙儿?

说好的贤婿呢?

好罢,做天子的“贤婿”,实在压力山大,匙儿就匙儿吧。

就自来熟这一点,官家与聂旦真真是兄弟。

也或许……

自己应该调整对官家的态度,敬畏敬畏,敬意不能少,畏惧却是不必要。对方是兄长的小爹,算是他的“丈人”,咳。

在郁容走神之际,忽而听到官家的声音再度响起:

“二毛,可还有哪里不适?”

盘子紧接着回答:“让爹爹担心了,儿已无事,匙儿哥哥实乃着手成春……”

郁容绷着脸。

根本没留意到盘子夸赞自个儿医术的话,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声“二毛”上。

这聂家的孩子到底有多少个称呼?

二毛什么的,突然觉得匙儿挺好的。

不过……

为什么是“二毛”,不是“大毛”?盘子不是官家的大儿子麽?

郁容暗搓搓地纠结着。

忽有一只手,在这时揽上了他的肩膀,瞬时惊回了神。

“兄长。”

无需回头,他就知晓是谁,无意识地扬起笑,小小声地唤了声。

聂昕之“嗯”了一声,揽着人就要离开花厅。

郁容不由疑惑,但也没多问,跟着男人跨出了门槛……盘子的情况稳定,不必操心。

聂昕之并未打算带人走太远,在不远处的湖畔老树下停了足。

郁容不解:“来这作甚?”

聂昕之淡淡道:“此处风大。”

说着,还“动手动脚”,不知从哪拿的湿布巾,替满头大汗的某人擦起脸。

郁容怔了怔,遂体悟到男人的用意,心里一点点地软成一团。

他含笑着道谢:“有劳兄长。”

聂昕之没说甚么,手上的动作不停,擦完脸,又牵起了手,点点拭着手指。

小心细致,堪比郁容给人施针之时的姿态了。

被“服侍”的年轻大夫,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家兄长的伺候。

水上凉风,拂面而来,倍是舒爽。

一时也张嘴废话了,放松着心神,是几许的惬意。

一扫适才的疲惫。

乘凉的两人并肩而立,半晌没有一句交谈,丝毫没什么尴尬。

说不尽的默契。

直到郁容的神经彻底松弛了,正想说什么,猛地觉察到一丝异样。

本能地看向花厅,目露疑虑。

聂昕之再次用上了心有灵犀的技能:“回罢。”

郁容点点头,跟上男人的脚步,还没到花厅正门,透过镂空的窗,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有小孩哭。

细听,不是盏儿的声音。好像是……小公主?

难免有些莫名。

待郁容跟着他家兄长进了门,女娃的哭声就更明显了。

哭得打嗝,简直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着实可怜。

不等郁容同情心泛滥,他就察觉到不对,循着直觉,瞄向站在盘子身边的圣人。

只见仿佛比自个儿还爱笑的人,此时面无表情,半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哭泣的小公主。

郁容十分意外。

官家这样子真的……好强大的气场。

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头一回发现了,聂昕之与官家迷之相像。

很快,郁容就没心思想有的没的了。

官家语气平静,道:“碗儿,我很失望。”

郁容闻言,略有迷糊。

只听对方继续说:“盘子是你哥哥。”

好像……哪里不对?

小公主哭得惨然,含含糊糊地唤:“爹爹。”

官家蓦地长叹了一声,以袖半掩面,咳嗽了好几声,遂是一甩手,毫不容情:“来人,送小公主回钟念宫。”

小公主顿时尖着嗓门,呼喊:“爹爹、爹爹——”

官家却是一改寻常的慈眉善目,即便女儿哭得可怜至极,面上不再有动容之色。

淡漠的神态,即便没流露出任何表情,也给人一种……

天子发威,如雷霆震怒。

郁容刚打消的敬畏,瞬间回归。

有些怕怕的。

忍不住撇开视线,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盘子的脸庞上。

遂是微怔,终于意识到了,是什么回事。

似乎……

官家对小公主发怒,是因为盘子哮病发作一事?

盘子患哮病其情可怜,但这一回的发作,也不能全怪到小公主头上吧?

不对。

郁容察觉到盘子的神情不对劲。

渐渐体味到了一丝微妙。

差点忘了,聂家再如何看着和谐温馨,却是皇家啊。

郁容不由得头皮发麻,他素来好奇心偏重,但同时又挺怕麻烦的。

如今,现场撞破了宫闱阴私,会不会……

一瞬间,脑海里上演了一出《金枝欲孽》。

眼前这是现场版的宫斗?

感觉挺诡异的。

小公主应该还不满六岁吧,就会耍心机害她亲哥哥吗?图啥?

不得而知。

郁容也只是估摸着官家的态度,胡乱猜想的。

反正,小公主再如何不情不愿,还是被强行送回了宫。

官家周身的气温,慢慢回升,对着盘子嘘寒问暖。

眼见天要黑了,国医大人就跟影视剧里的警察一样,终于姗姗来迟了。

竟然是金九针周防御。

好些日子没见,郁容有些惊喜。

却不是寒暄的时候。

周防御给盘子进行了复查,最终松口说了没事,就手重新写了两个方子,便是功成身退。

郁容作为嗣王府的半个主人,抢了管事的活,主动要求送国医大人出门。

“刚是你救治的大皇子殿下?”周防御问。

郁容忙颔首应是,以为这位老国手会有什么额外的嘱咐,不想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啥也不说,转身上了马车。

一脸懵逼。

数日不见,防御大人傲娇了。

“小郁大人。”

突来的一声唤,吓得暗自吐槽的某人心跳漏了一拍。

心虚。

郁容带着完美的笑容:“可是防御大人有何指示?”

喊他的,是防御大人的小厮。

小厮双手奉上一块灰扑扑的牙牌:“老爷着令小的将此物亲自送到小郁大人的手上。”

啥玩意?

郁容莫名,但见对方没有说明的意思,唯有微笑自然地接过牙牌:“劳你奔波了。”

小厮大人连呼不敢,作了个礼便告辞了。

郁容拿着牙牌,翻来覆去地看,一面印着太医署的全称,一面是一个大大的“阴”字,底下有个“金廿九”的字样。

“此为阴令金牌。”聂昕之作了说明。

郁容囧了,忒玄幻了,有听没有懂。

聂昕之又说:“是为太医署准入令牌。”

郁容微讶,遂感到一阵压力:“我好像算在医官院的吧?”

但凡职能相近,有重叠,或是关系密切,却又不同的两个部门,相互之间总有些微妙。

他虽不去医官院上班,但是拿着太医署的令牌……

有种叛离门派的感觉啊,尽管除了一个曾经的保安郎大人,他对“门派”里的大家一无所知。

聂昕之补充道:“持阴令金牌,可随意进太医署的藏书楼。”

郁容黑线。

兄长说话能不大喘气吗?一句一句的,跟挤牙膏似的。

聂昕之遂又“挤”出一截“牙膏”:“太医署藏书,囊括天下医书,可堪容儿一去。”

郁容听罢,笑了:“所以,这金令就是图书卡咯?廿九是编号吧?”

跟他相处久了的男人,对其说法理解无碍,微微颔首。

郁容松了口气:“那倒不错。”

叙着话,二人漫步往回走。

郁容把玩着牙牌,迟疑了一下下,到底是禁不住好奇难捱:“兄长,适才……”

他故意没说完。

聂昕之心领神会,便接过了话头:“碗儿故意害盘子落水。”

郁容默然。他就随意一脑补,还真给蒙对了?

回忆着小公主怯怯乖巧的性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

聂昕之淡声道:“无外利之所趋。”

郁容茫然。

聂昕之丢下一个炸弹:“碗儿是男孩。”

郁容微微张大眼,愈发哑然无语。他居然没看出来?

便是迟疑,问:“那怎么成了小公主?”

碗儿的情况明显不同于他那个女装大佬的表哥,他的二表哥只是本身恶趣味外加喜欢女装才故意装女人,碗儿则不同,全旻国都知晓,宫里只有三个皇子,还有两个公主。

聂昕之回:“无知之人行蒙昧之事,愚蠢罢了。”

郁容闻言汗了。兄长真是……

聂昕之没吊他胃口,接着道:“宋昭容虚报碗儿的性别。”

郁容面色狐疑:“真的假的?”

聂昕之点头肯定,遂是以最精简的语言,讲了一段深宫秘闻。

碗儿的亲娘宋昭容是多年前,圣人白龙鱼服时救下的一名落魄豪绅之女,见其可怜就带回了宫,因其美色封了侍御。

后由于其有一个好嗓子,唱的山野小曲颇受圣人欢喜,慢慢就走上了进位之路。

……在这方面,圣人挺随意的,反正他从没出现过沉迷什么美色不可自拔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