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26

吧?

偏偏,聂昕之仿佛丝毫没觉察到他家容儿不敢相信的心情,问了声:“何如?”

何如个幺蛾子!

郁容定睛,打量着男人不恶而严的神态,盯着盯着,突如其来的是一股笑意:“兄长果然是在开玩笑吧?”

聂昕之面色淡淡:“非也。”

郁容反倒是“扑哧”笑出了声,被兄长这一通玩笑,闹得想生气也生不起来气。

账算到一半算不下去了。

这位年轻的大夫无意识地摇头,轻叹了声,晃了晃手里的药瓶:“不说笑了,兄长且去打些清水,洗一洗脚,我给你扑擦一下这痱子粉吧!”

试用得乘早。

这大热天的,剩余那些炮制好的药材,久放怕是会变质,不管是重新调配,或者用当前的方子正是恰好,得尽早制成成药。

聂昕之便没说话,照着他家容儿的吩咐去作清洗了。

冰霜痱子粉的试用结果,让郁容还算满意,一点儿小瑕疵,对药材成分的配比稍作调整即可,将龙涎香香精与薄荷脑的分量作了更改,效果提升不提,气味改善了良多,奇特的香味莫名好闻。

粉扑擦于肤上,止痒止痱不说,冰凉凉的好似能解暑热带来的烦躁。

郁容花费了两天的功夫,将炮制好的药材全部制成看粉剂,分装在小药瓶里,送给郎卫们人手一瓶,颇得好评。

留了三五瓶,存放储物格,以备聂昕之随时取用。

力求精益求精的郁容,行事一旦涉及兄长,对自己的要求则更是苛刻。

这里的条件有限,他对此次制备的冰霜痱子粉,其实有着几许不满意的,故而只留这几瓶,不过是暂且用用,等回京城,安顿好了必得再琢磨出更好的东西来。

到这日,给小病人小宝的治疗也是告一段落,剩余就是水磨工夫的调理。

不管是刘根生父子,或者郁容一行,皆无法继续待在旵城了。

郁容怜惜小孩儿的病痛,想了想又开了后续补身的药。

原是想抓上足量的人参、白术等,让其家人带回家水煎,转而担心刘根生父子在剂量上拿不准,然而稚子用药不得稍有疏忽,干脆费了些心神,给小宝“量体定制”制备了参苓白术丸。

——采用丸剂,只需按时按要求,服用固定的数量,基本上不必担心吃错药的问题。

人参滋补无需赘言,白术益于心脾胃,同时能针对小宝的泄泻之证;

另一味君药是为白茯苓,则归入心脾肾经,多少能弥补小孩儿的先天不足。

参苓白术丸药性平和,健脾和胃补元气,适合调理如小宝这般羸弱的身体。

小孩儿是稚阴稚阳之体,郁容参照了系统的数据,改良了原本的方子,进一步减弱了药性,制备了三个月的药量。

小儿身体,用药点到为止,三个月足够了。

思及刘家的条件,他尽量考虑得周全,多用了些药瓶,将药丸密闭封存好,只要妥善储放,便是这暑天,维持三个月不变质毫无问题。

刘家父子得了这些药,再三拜谢,遂带上脸色恢复几许的小宝离开。

郁容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聂昕之问:“容儿因何忧愁?”

郁容默了一会儿,缓声道:“只是觉得……”

犹豫着,到底没说出来。

聂昕之却素来与他心有灵犀般问:“可是怜悯刘家人?”

郁容眨了眨眼,语气迟疑:“这么说也没错。”

一方面,理所当然的,看到小宝的样子有些怜悯;

另一方面,是觉得连坐之罚,未免有些苛刻了。

当然了,他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是时代所限,很多事情不能以现代思维去思考。

聂昕之淡淡道:“恶法治恶人,重罪用重典,理固宜然。以现今之旻律,罪罚牵连至家族亲人者,常常恶极以至不容诛矣。”

闻言,郁容不得不好奇:“刘家到底犯了什么重罪?”

聂昕之说明:“牵涉谋逆。”

郁容微讶:“不会吧?”

那刘根生怎么看就是一村夫的样子。

聂昕之道:“刘氏不过是走卒之辈,钱财驱使,行无顾忌,对其所作所为,或许自知不多,然则法理昭昭、罪行凿凿,无知不能辩罪,籍没罚之,业已是从轻发落。”

郁容默了,半晌,摇摇头:“只可怜了小宝。”

聂昕之听了,抬手轻抚着他的面颊:“世间之理,不出因果,容儿何需耿耿于怀?”

郁容失笑:“耿耿于怀倒谈不上,有时候触景生情,难免爱胡思乱量,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

聂昕之静默,少刻,忽是将人抱起。

郁容一脸懵逼:“兄长?”

这是做啥子?

聂昕之义正言辞道:“容儿既是不豫,理当慰藉。”

等等……

慰藉个劳什子!

豪华版马车颠簸之感不甚明显,郁容半靠半躺着,绝对不想脑补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兄长可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明明说好了今日要动身的,居然……

“容哥。”身体羸弱如聂暄,此刻都是骑着马的,他驱着马来到车窗边,跟车里的人搭话,“你待在车里不热吗?”

郁容嘴上温声答道:“有冰盆在,感觉尚可。”

心里克制不住地吐槽。

不说他目前的“状态”骑不了马,更别提他本身就不会骑马,只一点事实,逼得他“没脸见人”。

昨夜里闹得太晚,早上累得抬不起手,故而是聂昕之给他穿戴这一身的。

等他出了门,感觉有些不对劲。

内衣的触感……

借着马车的遮掩,郁容悄没声地检查了一下,结果崩溃地发现……

兄长他!

竟然!

给他穿上了那套透明装亵衣!

尽管吧,穿在内里,外人根本无法看得见这“风骚”的一身,但对脸皮薄的某年轻大夫来说,莫名有一种暴露的羞耻。

非常,想,揍人!

然而事实不允许。

他们在赶路,随行的除了聂暄,另有五六名郎卫。

于是,郁容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里,连掀开车帘,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将三十六计运用得出神入化,某个男人真真是好样的!

一想到薄薄的夏衣底下,是穿了不如没穿的透明装,心里就像有一千只猫儿在挠爪。

有心换掉吧,他又着实不好意思,没法厚脸皮在马车里脱个光光。

最终,郁容只能闷在车里“咬牙切齿”。

遂转动着大脑,暗搓搓地想,他也要策划一桩“阴谋”。

一定要“报复”兄长!此“仇”不报……

“容儿。”

忽听车门口这一声低唤,惊得在想“坏事”的郁容一阵小心虚。

便一时忘了正跟男人生着气,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问:“什么事?”

“前方有座茶棚,午时将至,便借地暂歇,补充些粮水何如?”

想到一大早的,卯初就出了门,除却自己,其他人皆是骑马赶路,想必已是又累又热,郁容当然毫无异议,连忙道:“便遵照兄长安排,”沉吟了少刻,又说,“不如多留待一会儿,等到日头没那么烈,再上路罢?”

他是希望大伙儿都乘坐马车啦,不过这些个武将们,个个儿逞强得很,好似坐了马车就显弱似的,乃至包括聂暄在内,俱数选择骑马。

话说回来,骑马疾驰,如不是太阳晒了些,劲风吹面,倒也畅快。反而在马车里,若非事先准备好的冰盆,恐是又热又闷,难以呆得住。

聂昕之对郁容的要求自无不从。

一行人便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郁容在车里憋了整个早上,有点儿受不住,努力催眠着自己,忘了亵衣一事,迎着聂昕之递过来的手,终是没有拒绝,跳下了马车。

忽是一阵清风,吹着衣衫呼啦啦的响。

郁容陡地感觉到……换了透明装后,好像确实比之前的一身要凉快不少,囧。

兄长除却恶趣味了些,眼光确实精准。

风吹的舒适感,让郁容渐渐放开了纠结。

下意识地环视着周遭,暗暗观察着茶棚的环境。

茶棚老板是个脑子灵活的,选的位置特别好,搭起的三座茶棚,正是在四路风口上,中间矗立着顶天大树,撑起了巨大的树伞,为茶棚增了一份荫凉。

确是极好的歇脚之地。

一郎卫给了老板一块碎银,包下了远离驿路的茶棚,也好避开另外两个茶棚进进出出的行客。

说着“补充些粮水”,实则郁容他们自备着足够的水与干粮,无非就借个地,好让一行九、十个人坐一坐午憩罢。

郁容端坐在长凳上,眼珠滴溜溜地转,打量着茶棚过往的客人。

略是新奇。

这驿路边的茶棚,形式与青帘村口的小客栈不太一样,让他一瞬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场景。

只差来一个高谈阔论的引出故事的路人甲了,咳。

“容儿,喝一口。”

郁容接过聂昕之递来的茶盏,不自觉地喝了一口,遂是惊讶:“薄荷绿豆汤?”

聂昕之微点头:“解暑生津。”

郁容看了看像食盒一样的密闭器具,不由得默了:真是准备得好周全。

尽管,作为喜用薄荷入药的大夫,他本人是不喜欢食入薄荷的味儿,但兄长的体贴用心,当是心领了。

便是微微一笑,他拿着汤匙,取了一杯凉汤,送给男人:“也请兄长用。”

聂暄在一旁弱弱地提醒:“容哥,我呢?”

郁容瞥了他一眼:“你尚在用药,不适宜饮用凉性的茶饮。”

“不要紧的,就一杯……”

聂昕之吐出两个字:“聂暄。”

聂暄当即安分了。

郁容捧着茶盏,一边轻啜了口,一边来回打量着这聂家兄弟俩,觉得忒有意思。

他家兄长真是厉害,感觉哪怕在整个聂家,皆处于食物链之顶端,纵是小叔聂旦,在他跟前也老实得跟只鹌鹑似的。

“……都是冤孽啊!”

隔壁棚子,突兀响起这一道亢亮的嗓音,引得郁容转头看了过去。

“要真不是做了亏心事,那冤鬼怎么会缠着陈三儿不放?”

一听这话头,就能让人联想无数。

郁容顿时来了兴头,竖起耳朵偷听:到底是如何冤孽?

见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说话之人嘴上越发地来劲儿,啧着嘴巴,摇头道:“你们没见,他那样子,真的吓死人了。他老娘都不认他了,拿着笤帚堵着他不准见家门。”

说得不清不楚,郁容不由得好奇难耐。

那边同桌的几人,约莫跟说话之人,同是附近的庄户。

其中一人道:“我前儿个在村头碰着了他,老远的一股尸臭味,吓得我没敢再往前走,绕了老远路回的家。”

最开始说话的,立刻抢过话头:“所以说是冤孽。”

又一人说:“陈家难得出这么个秀才……”

另一人道:“秀才有什么用,瞧他那样,谁晓得秀才怎么得到手的。”

第一个起话头的人说:“老王家的不是说了吗,王二当年的死,就是陈三儿害得。这不化成恶鬼,报仇来着!”

叽里呱啦。

郁容听了好半天,囧囧的,一头雾水,啥也没听懂。

那几人左一句“冤孽”,右一个“活该”的……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口中的陈三儿,无边无际的恶意。

在说及“秀才”这个词眼儿,则是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几人说得起劲,直到一人的婆娘,赶到茶棚,揪着其耳朵怒骂,惹得一通哄堂大笑……遂各自起身,四散离开了。

郁容不由自主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薄荷绿豆汤,清解一下心里的燥热。

“哎呦——”聂暄猛地一声地呼。

年轻大夫转眼看过去:“阳煦兄……”

聂暄脸色变来变去,突地起身,一个冲刺,跑得老远。

郁容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他怎么了?”

聂昕之漫声道:“许是适才偷喝凉汤的缘故罢。”

郁容黑线。

阳煦兄还是小孩子吗?这么嘴馋……

想想,他有些不放心,便起身:“我去看看。”

聂昕之制止了他:“苏十九跟过去了。”

郁容没坚持。

有人跟着以防万一即可,阳煦兄到底不方便,总不好让一群人围观其方便吧?

“老、老大——”

聂暄一路疾跑,要不是有郎卫及时帮把手,怕不是摔成个那啥了。

“有厉鬼!!”

百无聊赖,拿着汤匙又喝起绿豆汤的郁容,闻声霎时一口凉汤呛在了喉咙眼。

咳得那叫个惊天动地……

三不五时地就上演一场聊斋,让人说什么好!

第152章

聂昕之及时轻抚着咳得厉害的年轻大夫,嘴上回应着胞弟的“求救”:“失惊倒怪,作甚起模画样。”

聂暄跑得太急,便见气喘吁吁,扶着郎卫勉强站稳,禁不住也咳嗽了好几声,辩解道:“真不是装神弄鬼,咳咳,那头有人挂枝自尽,我好意想去救他,就见其被厉鬼缠身……刚才几人说得没错,真真的可怕。”

郁容刚缓过一口气,正巧听到“自尽”的字眼,不由一惊:“谁自尽?”

“不认识。”聂暄就势坐下,平复着呼吸,作着说明,“应该就是适才几个庄户说的秀才吧,瞧着就是个文弱书生……”不知想到甚么,猛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