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能得偿所愿。”
周昉祯再度露出个“娇羞”的表情。
郁容被雷得不轻,“忍无可忍”之下,干脆与他告辞……反正也没别的事了。
“容儿。”
一踏入院门,郁容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人,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跟阳煦兄玩够了?”
聂昕之一本正经道:“非是嬉闹,聂暄颇欠教训。”
郁容横了这家伙一眼,当他不知道吗,肯定是看到阳煦兄凑自己太近,犯起了小心眼的毛病,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阳煦兄是亲人,你的胞弟。”
聂昕之素来是态度良好,面对他家容儿的“教育”,鲜少辩驳或是还嘴,偶尔还颔首应着是,至于在受完“教育”后,行动上到底做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郁容也就是念一下。
三两句能说通的,还叫什么“鼠腹鸡肠”?
“看兄长刚是想出门?”叨叨了几句后,他转移话题问道。
聂昕之答:“接容儿回家。”
郁容闻言失笑:“我又不会跑掉,还有人随身保护,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的。”
聂昕之回:“给容儿的礼物,业已制成。”
郁容有些不解:“近来好像没什么节日,怎么突然想送礼物?”
聂昕之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容儿可要一试?”
试?
听起来是用的东西咯?
想到这男人时常送些出人意表的东西作礼物,郁容默默做起了心理建设,面上露出笑意:“在哪?”
不管如何,兄长是好意,尽量别浇冷水。
聂昕之揽着他的腰。
郁容推了推,对这“牛皮糖”着实无语。
大热天的,挤在一块儿不怕中暑吗?
可惜推不动……算了,随这家伙高兴罢。
似乎,打从知晓这男人的过去后,自己的包容心与忍耐力又增加了不止一倍。
胡思乱想间,郁容便被他家兄长半抱着回了两人的卧房。
“这是……”
叠放整齐的,全是衣服?
聂昕之道:“暑热,便让人为容儿重新裁制了几身薄衫。”
难得正常的礼物啊!
郁容想着,面上带出笑,对男人说了声:“又劳兄长操心了。”
这男人真的是在方方面面,精心为他着想。与之相比,他却是在生活上面,好像对对方关心得还不够……惭愧。
聂昕之淡声道:“容儿何需与我生分。”
郁容笑了笑,也就不客气了。走近前,伸手摸在浅色的衣服上,丝滑润凉的布料堪比聂暄送的鲛衣了,手感好到极致,这样的衣服,大夏天的穿在身上,想是身心都觉舒畅罢?
聂昕之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道:“容儿试试?”
不知怎的,男人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里,像是隐含着丝丝期待。
郁容也没多心,毕竟对方口称是“礼物”嘛,想看到他早点穿在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便点了点头,他先拿起一件亵衣——新裁制的衣服,俱是从内到外,成套成套的。
郁容正想着解开身上的衣服换下,忽觉得哪里不对,当即拿着亵衣,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扇。
明亮的光线下,他能将新衣的所有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浅色用上了同色绣纹,做工精美没得说……这不是重点。
郁容拿起衣服迎着光一看——
透亮透亮的,隔着一层不料,他甚者能看得到,屋外树叶随风摇曳的姿态。
不知是什么材质,这布料却是比前些日子聂暄送的鲛纱,更要透明两三分!
第150章
对着窗,迎着光,拿着透明小亵衣,郁容静默良久。
直到某个男人沉静的嗓音响起:“容儿。”他问,“怎了?”
郁容瞥着一看就是端人正士的男人。
这家伙,居然还敢问他怎么了。
便忽而轻笑,他转身几步走到对方跟前:“兄长确定希望我穿着这种……家里屋外地走动?”
人家南海的官绅,身披着鲛衣时,好歹里头有一件“天精宝珍衣”衬底,勉强能遮个羞。这套衣服倒好,连亵衣都是透的,跟没穿有几个区别,简直有伤风化好吗!
聂昕之神态平静,淡然如常,竟是颔首以回应。
郁容讶异地瞪大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家兄长。
不对劲!
以这家伙的小心眼,恐怕恨不得能将自己关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的地方,寻常自己跟别人多有一些眼神接触,这人就会犯各种说不得的毛病,这一回竟然这么……大方吗?
——这样的说法好像哪里怪怪的,但事实上大抵就是如此。
聂昕之仿佛觉察到他的惊疑,下一刻便出声说明:“亵衣与外穿不同。”
郁容眨了眨眼,遂是恍悟,便几个大步折回,拿起叠放整齐的外衣,再到明亮处细观。
原来如此。
只有亵衣是透明的吗?
意味着,自己穿这一身,从内到外是如何景象,除却自己,唯有兄长看得明明白白?
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郁容不自觉地盯着他家兄长的面庞,看了半晌,左脸写着“威严”,右脸贴着“庄重”,怎么看都是一副特别正经八百的模样,不承想却是如此、如此……难以言喻。
穿个衣服罢了,还耍小心机呢!
郁容只觉一言难尽。
片刻,聂昕之再问:“可要试一试?若不合身,我再着人重新裁制。”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郁容睨着他,手上忙活着将新衣重新叠好:“不用,兄长行事素来纤毫无爽,我放心得很。”
聂昕之没作声了。
郁容收拾了一番,侧首看向闷不吭声的男人,胸腔之内倏然汹涌起一股笑意。
尽管这男人面色如常,他莫名就是觉得,对方好似有些怅然沮丧。
大不敬地联想到耷拉着耳朵的狗子——大型的、军警用的那种。
遂是“扑哧”笑出了声,郁容被自己的脑补给逗乐了。
聂昕之闻声,抬目看着他家容儿,黑沉沉的眸子里似若透着些许疑问。
郁容轻步走到他身旁坐下,语调温温柔柔:“劳兄长费神了,精心准备了这些夏衣,我很欢喜,赶明儿就换穿上身如何?”
透明装的亵衣且不提,另外那些件外衣,摸一摸布料质感,想想就知穿在身上别是凉爽,正合度暑之用……不得不说,兄长确实有心了。
聂昕之静静凝视。
郁容笑了笑,继续说着:“不过这亵衣,怕是要辜负兄长的‘美意’,我却是不会穿了。”
就算是贴身穿在内里,别人看不到,就算这衣服料子丝滑冰凉的,夏天穿着忒舒适……羞耻感爆棚,他根本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好麽!
所以,还是直言,好让兄长尽快打消不适宜的期待吧!
聂昕之默然,少刻,嘴中应了一声,没多说。
郁容暗自好笑,却丝毫不松口风。
原则问题,哪怕对方是兄长,也绝不能轻易妥协。
·
新衣轻薄透气,凉而不冰,轻贴着皮肤,阵阵清爽似能沁润腠理,令人心感熨帖。
穿着这样的一身,人便是待在高温燃烧的炉前,好像也能纾解些许的烦热。
再如何热,该做的事不能搁置。
炉上烧着的是珍珠,极是奢侈,如此种矿物类药材,便去药局购买,往往也难买得品质极好的,价格之高昂却是毋庸置疑。
故而,郁容一般都是在自己空暇时,自个儿亲手制备。
想想嗣王府库存那堆如土的珍珠,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物尽其用,咳。
珍珠粉的制备,常规办法就是洗净晾干,研末再以水飞,取得细粉。
当然了,粉质越细腻,其药用效果越好。
因此,郁容在制备珍珠粉时,如是时间比较充裕,就喜好多费几道工序,比如先浸水以武火猛烧,再加入一些辅料,文火慢热,等等,以此获取更精细的珠粉。
珍珠粉制好,再从药局购得现成的滑石粉,以薄荷提取薄荷脑,配伍冰片,加龙涎香香精,俱数混匀,阴晾之后过筛,即得冰霜痱子粉。
珍珠解毒生肌、清热息风,滑石粉本就用以治痱子、湿疹等,薄荷脑以及冰片等,消炎止痒什么的,效果无需赘言,龙涎香活血利气,解神昏气闷……
制备而成的痱子粉,真真如其名,敷于皮肤,如触冰霜,清凉爽心,针对痱子,除湿止痒,坚持扑擦,使痱子消解。
只有五味药材,制备工序的繁琐不下于那些丸剂、膏剂,毕竟无论是薄荷脑,或者龙涎香香精,以现有的条件,提取过程十分麻烦。
而,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心力,弄出甚么冰霜痱子粉,不是郁容突发奇想,当真闲着无事做。
不过是……
聂昕之的脚脖子处起了一些痱子。
不知为何,郁容觉得挺囧的,感觉兄长也忒……接地气了。
其实是这男人有几分“自作自受”。
都什么节气了,居然一直穿着劳什子玄螭靴,尽管这玩意儿是逆鸧卫的“标配”用鞋,可勿论说起来再怎么“高大上”,哪怕用的是极透气的材质,靴子它就是靴子,每日从早捂到晚,能不起痱子吗?
再看看其他郎卫……
好吧,跟聂昕之一个德行,一个个穿得紧紧实实的,看着倒是挺威武霸气的,和着光要风度不顾温度了吗!
郁容无语之下,不免有些小心疼,唯有再度发挥专长。
清凉油什么的制备了几大料还不够,其并非主治痱子,再者这玩意儿油腻腻的,擦在皮肤上,再套上衣服未免有些不适。
他便翻了一通药典,从诸多针对痱子、热疮等的方子里,选了这一冰霜痱子粉。
至于说,一个大男人扑粉会不会显得奇怪……反正这个时代,男性傅粉戴花是很正常的现象。
郁容拿着棉纱,交错叠起,卷成一个临时粉扑,蘸了些才制好的痱子粉,扑擦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感受了一下效果。
粉质还算细腻,足具润滑感……
整体上感觉不错,就是气味有些,奇特。
主要是龙涎香本身的味儿,带着一股古怪的甘土气,混合薄荷脑与冰片的芳香,闻起来殊异诡妙,有些冲鼻。
好在,粉散扑在皮肤上,气味没那么浓烈,闻久了也不算难闻。
郁容将自制的痱子粉分装入药瓶,再存放入药柜上,随手拿了一小瓶,转身朝外走去。
准备去找兄长,让他试用试用,看这冰霜痱子粉的效果是否如药典所说的那般好用。
出了门,就见一郎卫候在那。
“苏力士,你这是?”
郁容疑惑地看向他,目光遂被其手中的折子吸引了。
郎卫回着他的话,同时将折子递向前:“您吩咐我等探寻之事,业已查明。”
郁容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下意识地接过折子翻开。
遂是恍然大悟。
就是在客店遇到的,那位男扮女装的“夫人”之事。
大致浏览着折子,郁容不由得哑然,当是又遇到什么鬼蜮阴谋,不承想,不过是无意间撞到了一桩奇葩的故事。
许是三观碎的次数太频繁了,他居然相当淡定地看完了折子上的内容,没了什么少见多怪的惊奇感。
那位“夫人”本名陈双,他尚在娘胎时,家里来过一个什么高人,说其胎中带病,待到出世,必得当女孩教养才可能避免夭折。
等到他出生,果然瘦小病弱,其父母完全信了高人的话,就将他当女儿养大。
结果,这一养就到了十六七岁婚配年龄,便有几分不好收场。
除了自家人,所有人都以为陈双是女孩,遂有不少媒人上门牵线搭桥。
本来,这种情况找个合适的机会,对外表露下真正的性别,即能解决,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大事。
没想到,偏巧这时,他在花会上被当地豪绅,也就是对郁容吆五喝六的胖子,给相中了。
便是派人到陈家说亲,聘礼十分优厚,同时态度也是几分强势……带着强娶的意味。
更不巧的是,陈双家遭逢大难,其弟不小心被搅入一桩案子里,虽不至于有性命危机,但说不准就得受个几年牢狱,急需有人疏通关系,以及大量银钱打点。
胖子豪绅这时出面了,于是,原本不想屈从,不愿“嫁”儿子的陈家父母,无奈之下征询了陈双的意见,便认命地将儿子送上了花轿。
事实上,通过郎卫的调查,郁容得知,自小被当女儿养的陈双,该是出现了性别认知倒错。
其自知本为男性,在心理上,认为自己合该是女儿身,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到了适婚年龄,自然而然地……特别想嫁人,甚者跟那些与同性结契之人不一样,他就是想做个女人。
可以说,在胖子豪绅强娶一事上,陈双本人是有几分隐秘的欢喜的。
对此,郁容觉得难以理解。
性别倒错也没什么,但在选对象时好歹得挑一挑吧?那位豪绅,除了有些家资,或者在当地有点儿背景,有什么能入眼的?
当然,郁容只是在心里瞎想想。
作为看脸派的,他首先就看不上那胖子的颜值,咳。
反正,事实就是,胖子豪绅娶到了“如花美眷”,陈双如愿当上了新嫁娘,陈家也化解了一桩灾祸……几全其美。
那么,作为一个男人,陈双如何让他的官人笃行他有孕在身,乃至一不小心动了胎气,正好被郁容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