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22

乐着,人便到了小厨房门口。

郁容忽地觉察到一丝异样,尚来不及警惕,便是脚底一空。

熟悉的,眼晕头眩。

伴着一阵失重,他感觉到耳畔清风微急。

定了定神,郁容确定自己被人“绑架”了……

有些懵。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绑架到卧房的郁容,忍不住腹诽了起来——

兄长也太小气吧啦了吧?

不就是在他身上点了把火麽!

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第147章

玩闹完了,心思重归于正事。

由“认亲”引发的户籍身份问题须得解决,郁容……只能靠着聂昕之帮忙了。

既是伴侣嘛,互帮互助,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至于其他的人与事,那个杜离也好,苏家也罢,都无需他费神。

费了也白费。

郁容有自知之明。

反正有架海擎天的兄长在,他安心做好这提针执刀的大夫就够了。

抛开顾虑,郁容将主要心神与精力放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

给周昉祯复查了身体,再将所需的滋阴壮阳大补丹,全数制备好了交付给对方;

也没有忘记,那登门“认亲”的刘根生,提到的他家孙儿病重一事。

不提“认亲”这一事背后隐藏的恶意,单说刘根生父子,不过是遭人利用,其情可恕;再思及起主要动机,是孙子病重,求医无门,其心可怜。

待得郎卫质审完了,确定刘氏父子确实没别的问题,郁容便叫来了二人,表示愿意给他们家的小孩看病。

确定郁容真的不是自家侄子,本已绝望的刘根生及其子,激动得险些没哭了出来。

遂见到了只有小名、叫小宝的小孩儿,其面色萎黄、肌体羸瘦,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疥疮痈肿十分显眼,只凭肉眼,望诊这一番,郁容心中便有了数,可能是ru食不当或者寄生虫感染,导致小儿代谢异常,进而形成疳证。

能这么肯定,也是因为在物质水平与医疗条件皆有限的时代,疳证与痘证、惊风、痧证,是儿科最常见的几大要证恶候。

疳者,营养不良。考虑到刘根生一家的生活环境,郁容对这小孩的病源、病机等推断了个七七八八。

具体问题当然还得仔细辩证。这叫小宝的孩子,明显不单纯是简单的营养不良。

“容哥,他是不是跟你长得挺像?”

闲极无聊的聂暄,跑来看郁容治病,自发帮忙递个小物件什么的。他打量了一番小孩的面貌,压低着嗓音,凑在年轻大夫耳畔低语。

郁容微顿,也跟着端详小病人的长相。

或可能是不怎么经常照镜子,他没太在意这小孩与自己有多少相像的问题。

此时细观,五官轮廓什么的确实有种熟悉感。

难怪聂暄之前会误认。

郁容想到聂昕之精心为自己补苴“身世”一事。

从这刘根生爷孙三代的相貌看,成为他“生父”的那个郁大宝,想必在外形上真的与自己相似之极,或者应该说,自己长得像已故之人。

稍有些许感慨,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这世间巧合的人与事从来都不少。

郁容没跟聂暄闲话,敛起多余的想法,认真给小孩儿看起病。

观其整体状态,再望舌头与指纹,遂问起站在下方、神态间尽是小心的刘根生,关于小病人的详细情况,遂是切脉,再行按压等多种诊断手法。

郁容不自觉地凝眉,看向刘根生,说:“小宝饮食不当,腹内又有蛔虫作祟,以至泄泻不止,病情有些严重。”

按照当前的医疗状况,其实是很严重了。

饮食的问题,引发营养不良只是一个方面,小孩泄泻频度,约莫一初时没受重视,损阴于内,乃至耗伤津液,及阳脱于外,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虚脱”证,是为气血严重耗损。

小宝的情况再拖延下去,亡阴亡阳,重者昏迷,乃至生命都有危险。

好在不是没有救治的办法,针对脱证予以急救,挽阴救逆、回阳固脱,对如何治好小孩,郁容心里有数,嘴上没说得特别仔细,免得吓坏了刘氏父子。

便是如此,刘根生听了,仍紧张不已:“这、这可咋办?”

郁容道:“我先给施个针,回头给开几个方子,”思及这家子的现实情况,直说,“这儿有现成的药材,等等我配上了几服药,你们拿去煎汤。”语气放缓,微带叹息,“小宝之病虽有几分严重,并非不可解,问题的根源却在于饮食上,日后……”

顿了顿,有些不知怎么说。

小宝的急症就算治好了,之后需得精心调理,才能慢慢变得健壮。

可刘根生一家是罪奴,生活环境与物质水平严重受限,条件就那样,一家子的温饱都成问题,哪能讲究太多?否则能给小孩吃好的,又如何舍不得,何至于因着饮食不当,导致疳证,进而并发多种疾病。

事实上小宝的情况并非个例,这个时代小儿夭折多,自不是没有原因的。

按捺下种种想法,郁容斟酌了一下,道:“饮食问题,等将小宝治好了,我再细细与你们说。”

人参什么的贫苦人家吃不起,好在不是灾荒年,山间野地里有许多野菜,若非常见的那几种,许多人都不会吃。如能合理用于食疗,配合点如龙胆草这类常见的野生药草,等刘氏父子回去官窑,或也能应付小宝后续的调理问题。

刘根生父子满口皆是感激。

郁容微摇摇头,不再耽误时间,忙活了起来,为给小宝施针作起准备,毕竟是才几岁大的小孩儿,有时候难免会闹腾。

也是考虑到小孩年龄小,便以短毫针刺耳穴。

一方面针扎在耳朵,病人看不到,感觉就没那么“可怕”;另一方面短毫针针细体微,不伤正气,适宜给小儿扎针。

取耳穴下屏尖、心、肺等,短毫针轻刺其上,留针半个时辰以上。

脱证属危急重症,针刺是为急救之法,可以回阳固脱。

给小孩儿扎针之后,郁容取出笔墨等写起了方子,刘氏父子不识字,他们看不懂方子,不过本也不是写给这二人的。

作为医者,每每救治一个病人,需得记录医案,郁容习惯性地留存自己开过的所有药方。

等过了半个时辰,郁容便拿着自己写的方子,去临时制药房,取制药剩余的药材,生脉散合参附汤,人参补元气、附子逆阳固脱,麦冬、白芍等益气养阴。

郁容分别只抓了一剂的药。

峻猛之药不宜多服,尤其是参附汤乃救急之用,一旦小孩的情况有所好转,当即换用性效温和的药。

再则,小宝的疳证亦有肠积蛔虫之故,山道年蒿这儿没有,便直接取用储物格里尚余存的使君子。

且,使君子走的是脾胃二经,除了杀虫,也有健脾消积,治疗泻痢的功效,最适宜小宝的情况。

不过,小孩儿现在的身体虚极,救阴逆阳是最急,“打虫”一事可等两剂汤药喝了,元气回转了再开始。

治病治彻底。

郁容想到了小宝身上的疥疮痈肿,不由得盘算起该用哪些药膏,效果好、药性却温和一点的,毕竟小孩不同于大人,是为稚阴稚阳之体,用药讲究轻灵,药量不宜过大。

嘎吱,嘎吱。

郁容回神,就听到像老鼠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不经意地循声看去,只见聂暄拿起一颗使君子当零嘴吃,顿时黑线了。

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随手拿着就吃!

聂暄看到郁容无语的样子,猜出了他的想法,解释了一句:“我知道这叫索子果的,在岭南有食铺炒这种干果子仁,售给过路客人吃。我曾尝过几颗,挺喜欢这果子的味儿,不承想生吃也别具风味。”

郁容默了,遂是摇头:“拿使君子当小食卖,若非无知,就是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不良商家。”说着,拿起木盖,盖在放了好几十枚使君子的瓷盂上,说明,“此物有小毒,食用不当,小心中毒。”

聂暄吃惊:“不会吧?”

嘴上这么说,本能却相信了对方的说法,吓得他赶紧端起热茶就想喝一口“洗洗”胃。

郁容下意识地伸手,嘴上同时出声阻止:“千万别喝,使君子忌热茶。”

使君子毒性不大,成人便是生吃个一两颗,一般也无大碍——当然肚子里有虫的例外,估计会腹痛跑茅厕了——却是忌用热茶,否则就可能出现晕眩、呃逆,乃至呕吐等不良反应。

聂暄闻言,手上一抖,本又是咳证在身,一个着急,就连咳了好几声,茶盏端不稳,汤水遂洒了出来,好巧不巧地溅落到了郁容的手腕上。

郁容没在意。

聂暄却是惊了一把,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盏,执起大袖,虚握着年轻大夫的手,便要给他擦拭:“咳咳,真是对不住啊容哥,这茶刚倒的,可是烫着了?”

郁容好笑着摇头。

这家伙,毛手毛脚、一惊一乍的,跟兄长还真是两个极端。

聂暄叹了声:“要是被老大看到了,肯定不打死我。”

郁容失笑,顺势抽回手:“麻烦阳煦兄了,”口中转而说着,“兄长哪里……”

“你们在作甚?”

低沉的男声不辩喜怒。

聂暄咳嗽了几声,虚弱地喊:“老大。”

郁容没多想,听到了问题,便笑着跟聂昕之说:“没什么,茶汤洒了,阳煦兄好心替我擦了手。”

聂暄当即低呼:“容哥……”

郁容疑惑地侧首看过去,病弱的青年一脸绝望的表情——好罢,“绝望”的说法过于夸张了,反正是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

聂昕之这时出声了:“聂暄,出来。”

聂暄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脚步。

郁容眨了眨眼,无意识地端起自己的茶杯,揭开盖子低头喝了一口。

清淡微苦的莲心茶滑入腹中。

便闻,院子里传出一声“惨叫”。

“吾命休矣,容哥快救救我。”

郁容吓了一跳,当是出了什么事,忙搁下了茶水,起身跑出了房间。

聂暄围着院子窜上蹿下地乱跑,身法挺灵巧,倒是一点儿看不出身子骨差。

他一边躲着追打之人,一边口呼着救命。

“追打之人”聂昕之没有像猴儿似地跑,许是练过什么精妙的步法,看着闲庭漫步,眨眼之间就追上了没头苍蝇似地乱窜着的胞弟,只见其手臂微动……

聂暄便是一阵嗷嗷痛叫。

郁容有一瞬的迷茫,遂定睛细看,原来聂昕之手里拿着一根……竹丝条?

这……

蓦然让人忆起了遥远的画面,在老家农村,很多家长教育孩子时,经常上手就是一顿“竹丝炒肉”。

总算意识到眼前上演的是哪一出戏了。

郁容默默无语,突然有些许的心累。

看那兄弟俩的互动,一点儿没觉得像是大家长在教育小孩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智障少年欢乐多!

郁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为啥自己有一股冲动,想也拿个竹丝条或者其他什么的,给那两个一人一顿“竹丝炒肉”!

第148章

面无表情地观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郁容默默做着心理建设。

暴躁不好,不好。

摇头,脚下一转,也没回房间了,顺着檐廊,他往院外走去。

有时间看某对神经病兄弟发癫,不如再去看他的病人罢!

汤药交给一名郎卫帮着煎,算时间火候应是够了。

峻猛之剂,郁容得看着小病人服食才好放心。

尽管是亲自所抓的药材,他对自己在剂量上的把握还是挺自信的,但小儿用药,再如何慎重也不为过。

等小宝服了汤药,确定没什么意外情况,郁容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周昉祯歇脚的客店。

决定于旵城落脚暂歇几日时,他曾邀请过这位友人一起住的,可惜遭到了婉拒。

不过周昉祯也没坚持不接受帮助,囊中实在羞涩,直接就开了口,要借些银钱。

郁容大方得很,从聂昕之的口袋里掏了一锭银子借给了他。

忆起“云梦仙子”一事,他不由得暗暗在想,周兄大概是觉得丢脸,至少是不好意思,所以一个人跑客店住了吧?

想想确实困窘。

郁容便也没强求。

周兄一个人待着,冷静冷静也好,反正银钱充足,食宿不成问题,只要不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无需别人瞎操心。

即便是朋友,也不好过分插手对方的私事,对方一旦若有急需,能及时施以援手就可以了。

不承想,到了客店,尚未见到周兄,就遇到了求医之人。

“我家夫人动了胎气,求大夫救救她。”

是个小厮,神色特别着急的样子。

郁容下意识地想问病人的情况,忽而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名气大到走在路上所有人认得吧?

经历过乱七八糟的种种,尤其适才不久遇到的“认亲”之事,再怎么傻白甜的性格,也难免变得多疑,一瞬间便警惕了起来,脑洞随之大开,全是阴谋论。

下一刻小厮的说法略微打消了他的怀疑。

原来“夫人”就借宿在的客人。

因着周昉祯住在这儿,郁容没少来这家客店,掌柜与跑堂,甚至几名久住的客人,皆知晓他是大夫。

如此,有人需要看大夫的,得到店家提点,倒也正常。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