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19

根生,他“侄子”是神医,专精于儿科。

刘根生就想,哪怕“侄子”不愿认他,看在血缘份上,说不准会怜悯发作,医治好他的小孙儿。

年轻人好像来历不凡,就帮他和其子说了情,得了个为期三个月的超长假期。

刘根生便在年轻人的指点下,带着儿子孙子,找到了青帘。

头两回甚者没敢进郁容家的门,在村口客栈暗中探听消息,知道了郁容果真如年轻人说的医术不凡,原本的一点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可惜“侄子”没在家。

跑第三趟,刘根生实在忍耐不住……规定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遂怀着忐忑,敲开了郁容的家门。

正巧遇到了聂暄,然后被“骗”到了旵城。

便出现了眼下这一遭“认亲”的场景。

郁容听罢,沉默半晌,倏地轻叹:“刘老伯,你真的认错了人,我并非是令侄。”

尽管刘根生认亲的动机略不纯,但也是人之常情。

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个被称“杜小哥”的年轻人。

这一番你问我答,让刘根生的情绪渐渐冷静了。

大概认为“侄子”不愿意认这门亲,其面色灰白,听了对方的温声温语,没再坚持喊“大侄子”,默不吭声了。

郁容想了想,道:“我的……父亲虽是旻人,却是在海外出生、长大的。”不知对方有没有真的相信,却能感觉到其绝望的心情,便是话锋一转,“虽非令侄,我为医者,理当救死扶伤。若是不嫌,我或许可以为令孙辩治一番。”

刘根生闻言惊喜,瞬时老泪纵横,伏地磕了个头。

郁容见之,心有戚戚。

忽然意识到,这对父子想认亲,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家里生病的小儿罢?

暗自叹了口气,郁容稍稍走神。

罪奴可以拥有后代,却是世代为奴。

就算现在治好那个小儿,待其回到官窑,那样的环境,医疗条件跟不上,很难保证养好身子。

所以,想不通,这种情况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

倒非他认为罪奴没生育权,就是……无法选择出生的小孩儿,真的太可怜了。

·

刘根生与其子被带下去了,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仍有待调查。

郁容在心里,基本相信了对方的说法。

“兄长。”

待两人回到房间,郁容略带“讨好”,凑近男人:“可是恼了?”

聂昕之果断回:“并无。”

郁容不相信,他对这男人了解,甚至胜过了对自我的认知,柔声道:“自我阻止你让人对刘氏父子用刑,你便一直闷闷不乐……”微顿,语含歉意,“是容不知好歹,劳累兄长操够了心……”

语未尽,聂昕之微微摇头:“是我的疏忽。”

郁容失笑,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聂昕之道:“我为容儿安排身世时,未曾考虑周全。”

“……”

半晌,郁容迟疑问:“兄长……给我安排了什么身世?”

聂昕之默了默。

郁容凝眉沉思,渐渐意会到什么。

聂昕之这时说明了前因:“当日我查验容儿的身份及来历,察觉户籍信息尽皆编造,破绽百出。”

郁容囧了。

聂昕之继续道:“我便选了没有家累,与你姓氏相同、容貌也有几分相仿的已故之人,对容儿的身世略作了补苴。”

郁大宝,据说长得跟郁容相近,也是姓郁,父母亡故、没有成家,当年遭海难亡故……恰恰好,方方面面挺适合给“海外归来”的郁容当爹。

郁容:“……”

聂昕之语气平静,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懊恼的意味:“手下之人将白山村方圆数十里,皆暗查了一遍,确定郁大宝的身份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料……

这个时代,信息到底不发达,即使厉害如逆鸧郎卫,也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哪里想到真就这么巧了。

郁大宝不是被抱养的孤儿。

感情,遭遇这么一遭“认亲”,起因还在兄长身上啊?

郁容啼笑皆非,遂是心情柔软无比:“是容让兄长劳心又劳力了。”

聂昕之眉目低垂,不知在想甚么。

郁容微微眯起了眼,推测:“就是不知那个叫‘杜小哥’的,为什么费尽心机这样对付我?”

一开始,他以为“幕后黑手”搞出个罪奴的亲族,以此“陷害”自己。

如今想来,那人也是被聂昕之为他补苴的身世资料迷惑了,想必是费了好大的心机,终于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直接让刘根生上门认亲,看似做法粗暴到有些蠢,但若自己真的是刘家血亲,这粗糙的“阴谋”就达到了目的。

毕竟,血脉是无法更换的不是吗?

郁容不由得舒了口气。

看来,还得幸亏,遇到这一遭认亲……否则,他丝毫不知,有人心心念念在“搞”他,一点儿提防之心都没有,谁知道哪天有个万一,就惹祸上身呢?

现在嘛,兄长能给他伪造一次身世,再编一个也不麻烦。

聂昕之忽地出声:“杜离。”

郁容茫然:“什么?”没头没尾的,兄长说个啥?

聂昕之淡淡道:“意欲暗害容儿之人。”

郁容更是一头雾水,眼露迷糊:“杜离……他是谁?”

聂昕之答道:“魏国府三房庶子。”

郁容黑线,这说了等于白说,他连魏国府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我似乎不认识这么个人吧?”他有些无语,“为什么那个杜离这么……”憎恨他?

聂昕之声音有些轻:“许是不愿你我结契罢。”

哦……诶?

郁容忽地睁大眼睛——

搞半天,那个杜离,该不会是兄长的烂桃花吧?

第144章

郁容似笑非笑,轻哼:“兄长倒是对人家印象深刻。”

聂昕之语气淡然:“只知有其人。”

郁容扬了扬眉,倒不至于不信兄长的话,不过——

“既如此,兄长为何怀疑是他在捣鬼,又怎的知晓他不欲你我结契?”

聂昕之坦诚告知:“他曾向我荐枕。”

郁容语带迟疑:“荐……枕?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聂昕之平静地“嗯”了一声。

“……”

猝不及防,听到如此劲猛的消息,郁容一时有些不知该作如何反应,只好愣愣地问:“然后?”

聂昕之老实道:“彼时我不识其人,当是刺客处置了。”

处、处置?

郁容第一反应是人被搞死了,遂想起,那位还活蹦乱跳的,东奔西走忙着给自己寻找“失散的亲人”呢!

转而想也是,兄长行事并非什么时候都直接粗暴,如果将某人当成刺客,一般……

想象一下,画面略凶残。

郁容当即打住了脑补,语气一转,轻道:“可见那位杜公子,真真对兄长情深义重,便是曾被当刺客处置过,居然仍对兄长痴心不悔,为此甚者用尽心机……”顿了顿,笑问男人,“兄长以为如何?”

聂昕之淡声道:“裙屐騃竖,将痴作黠,自以为能钻天打洞罢了。”

郁容扑哧笑出声,兄长也忒毒舌了。

尽管这样挺没风度,但……

无法否认,心里感到有些小得意……咳。看来,他也只有鼠腹鸡肠的器量。

想着,郁容没再继续揪着那朵烂桃花,非跟他家男人“翻旧账”什么的。

本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为此种人、此类事而置气,简直是自寻烦恼,得不偿失。

万一被知晓了,平白让人看笑话。

这一回“认亲”,虽说幕后主使者用心险恶,但也不算坏事。

编造的户籍信息有漏洞,能尽早发现也好,及时再行补苴,也省得拖久了,日后再被哪个不怀好意的,捉住把柄说嘴。

尽管有聂昕之当靠山,这男人到底做不到全知全能,郁容绝对不想自己闹出个什么纰漏,反倒连累了他家兄长。

不过……

郁容疑惑地问:“那个杜公子来头很大吗?魏国府是干什么的?”

对方能将他的“底细”查得如此彻底,再如郁大宝的身世,逆鸧郎卫都给疏忽了,对方却摸得清清楚楚……既然聂昕之直言其是衣架饭囊之辈,那只能说明,其背景非同寻常。

且,自打知晓聂昕之精心给自己编圆了个身世背景,郁容几乎确信,他的个人信息绝对被保护得很好,一般二般的人,哪能搞得到自己的“身份资料”……须知,若不是这回出了事,他本人都不知,原来自己“祖籍”在东岭县白山村。

感觉有些违和。

一方面,那杜公子的阴谋诡计,真的不甚高明。从这点看,聂昕之评价其“将痴作黠”倒是贴切;

另一方面,按照聂昕之对他的“严防死守”,既有人“搞事”,以那杜公子的手段,不至于瞒得过聂昕之那些能干的手下。

郁容暗自嘀咕着,却是没多嘴问。

兄长脑子比他灵活多了,尤其在对“鬼蜮伎俩”的敏感度上,自己能想到的事,对方说不准早在心里,将前情后果推理个一清二楚了。

聂昕之浅声回答起郁容的问题,道:“魏国公现如今不过是虚衔,谈不上甚么大来头。”

郁容囧了。

任谁跟他兄长比,除却今上,谁敢夸赞甚么来头?

聂昕之低眉,沉吟了少刻,说明:“杜离之所为,许是有人引风吹火。”

郁容眨了眨眼。

诶?杜离背后还有人?

略作思虑,他轻扯起嘴角:“又是哪个枕席没成的找碴吗?”

聂昕之微微摇头。

郁容不作声了,盯着他家兄长看,等待对方的解释。

这回事没着手调查,这男人就能说出个一二三的真相……看来,有很多他不知晓的故事啊。

聂昕之像是在斟酌用词,好半天也没说一个词。

郁容等着等着,就有些……不是不耐烦,而是感到几许惊奇。

直觉接下来的事,让兄长难以启齿。

以聂昕之的性子,能有什么事,让他这般“羞于”说出口?

要知道,其母当年想要毒死他这件事,早先都告诉自己了。

所以……

看到兄长作这副姿态,郁容如何不觉奇怪?

“若是不方便说……”

郁容忍不住出声相劝,虽然平常他有时候好奇心挺重的,但也不要求兄长所有的事,对他毫无隐瞒。太强人所难。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诉诸于人的隐秘。

只是他的话没说过,聂昕之忽然开口了——

“苏枢密使视我为子。”

郁容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枢密使是谁。

聂昕之淡淡道:“其多次试图插手我的亲事。”

苏……

郁容恍然大悟:“就是兄长的大舅吧?”

聂昕之颔首。

郁容默默消化了一会儿男人的话语,遂面露古怪之色:

“该不会是,你大舅要你成亲,娶个世家女、延续个子嗣。你不但没搭理他,久不成婚,现在还要与我一个大男人结契,于是你大舅迁怒于我。那杜公子想陷害我,你大舅就帮……不对,应该是随手助了他一臂之力这样?”

聂昕之语调平静:“应是如此。”

郁容觉得特别纠结:“你大舅……”那位枢密使大人,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对方是兄长的亲娘舅,他不好言辞不敬,遂是委婉道,“看来很关心兄长你。”

可不吗?

今上是兄长亲叔叔,都不乱插手其婚事,这一回更是松口,以赐婚之名义,好让自己能与兄长安心在一起。

那位枢密使大人,尽管从血缘上也是至亲吧,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却只能算外人。

管天管地,居然管到外甥的亲事上了。

关键在于,事实上他根本管不了。

便将矛头对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吗?尽管没真的采取措施,可感觉还是……

搞笑。

聂昕之出声,重复说了句:“其视我为亲子。”

那又如何?

兄长自己又不是没父亲。

昭贤太子的贤名,当年在市侩之间都有传颂,就算其英年早逝了,好歹聂昕之那时有七八岁了,在这个普遍早熟的年代,其彼时勉强也算是小大人了,不提还有今上这个亲叔叔在。

不敬地说,枢密使大人想拿兄长当儿子,为免有些自视过高,且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有这种想法,都可以按上个藐视皇室的罪名了。

腹诽了一通,郁容忽是眼神一凝——

不对。

细听兄长的语气,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据了解,聂昕之非常、非常不喜欢苏家。

早先郁容以为可能涉及到权力争夺什么的,毕竟,枢密院与逆鸧卫的关系极是微妙,舅甥的关系紧张也不无理由。

现在却知晓了,至少在枢密使大人单方面,其是看重兄长的。

反观聂昕之,对枢密使大人,乃至整个苏家,包括郁容知道的那两个表弟,态度淡漠到不如对待陌生人……这一对比,真真是蹊跷。

好一番思虑,郁容忽是灵光一闪,然后把自己给吓到了。

自个儿可真是三观尽失,脑洞碎裂天了。

聂昕之这时又开口了:“此次是我连累容儿了,”素来不冷不热的嗓音,罕见地带上丝丝温热,“这趟回京,我会处置好这等繁杂人事。容儿尽可随心所欲,无需劳神忧虑。”

郁容表示他一点儿不忧虑,就是……

抓心挠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