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13

再谎报病情什么的,一定得打一顿。

聂昕之老实回答:“牙痛。”

郁容闻言,端详着男人的神态:好像,这回来真的?

不过,怎么会突然牙痛……

陡地想起,他刚刚猛地投喂了这男人,许多的白雪糕与藕蔤浆——

不会吧?

郁容囧了囧,遂赶紧丢开了周昉祯的来信,凑近男人的脸:“张嘴,我给看看。”

第135章

聂昕之非常“乖”地张开了嘴。

郁容用他极佳的眼力,非常精准地发现了……浅龋,尽管只有小小的浅浅的一个点。

不由得沉默了,心情是微妙得很。

按理说,牙疼“要命”,他该为兄长的病痛感到心焦,然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果真,该为这男人补肾麽?

所谓“齿为骨之余”,而“肾主骨生髓”,肾精充足则牙坚齿固。

反之,如牙龈有病,往往可能肾气不足。

“容儿?”

每每郁容胡思乱想,尤其是想到一些诡异的东西时,聂昕之仿佛有读心之术一般,有所察觉。

“有颗蛀牙。”

郁容醒过神,些许担忧,更多的是好笑,遂是叹了声,问:“很疼吗?”

爱吃甜食如他,都没有龋齿的。

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他的肾也好、胃也罢,都没什么毛病,除此,其卫生习惯也相当良好,怎么……

诶,不对。

突地想起了,自己时常将甜食塞入对方的嘴里,该不会,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郁容吧?

囧了。

郁容不由得心生几许歉意。

哪里想得到,吃一样的东西,兄长的牙齿会如此脆弱呢,果然还是……

矬麽?

嗣信王兼逆鸧卫指挥使,如此高大上的人设,一瞬间崩坏了。

聂昕之回:“尚可。”

郁容瞥着他,却是不信。

要不是真的疼,以这男人坚韧而强悍的意志,绝不可能轻易松口吐出“痛”这个字眼的吧?

鉴于他没牙疼过,其实没法想象到底是怎样个疼法,不过,俗话不是说了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辩明了病证,不再拖沓,郁容略一沉吟,当即决定了如何论治:“我先给兄长施针,也好止痛,然后再煎一剂汤药,回头还得调配牙粉,给你处理一下龋坏的牙。”说罢,象征性地问,“如何?”

聂昕之自是没有任何异议,果断开始扒自己的衣服。

郁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兄长这是做什么?”

聂昕之道:“体针,衣物碍事。”

郁容呵呵一笑:“谁说扎体针就得脱衣服。”

治疗龋齿牙痛的穴位,合谷、下关等,大部分在手上、少数在面颊部好麽!

聂昕之默默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

郁容没再废话,收起多余的想法,在这一时刻,兄长便是他的病人,凝神定气,取出专给这男人一人用的金针,以自制的消毒药水,给针消毒,遂让对方摆正姿势。

针刺对牙痛有显著的止痛作用,主穴取合谷、下关、牙痛穴等。

合谷位于掌骨间,针对外感邪毒,可治各类肿痛,包括齿痛;下关处在面部,针刺穴位,有疏风止痛之效;牙痛穴,顾名思义,主治牙痛。

牙痛的病因有诸多不同,遂另有不同的配穴。

龋齿之痛,选刺阳谷,有息风安神之能。

另,《黄帝内经》有云:齿龋,刺手阳明。手阳明大肠经第二穴荥穴,经气于此分清降浊,是为二间,针灸此处用以解表清热,对龋齿肿痛颇有疗效。

实践多了,施针之手法堪称行云流水。郁容表示,他家兄长没少作贡献。

“感觉好些没?”

聂昕之“嗯”了一声。

郁容闻声,稍感安慰,收拾了一番金针等器具,嘴上嘱咐:“兄长稍待。”

说罢,朝药房行去。

聂昕之并没有“稍待”,而是像个背后灵似的,缀在他家容儿身后。

病人最大。

心怜兄长的病痛,郁容没再嫌他腻歪,一心盘算着用什么药。

针对牙痛,第一个想到花椒,这可是最早用于治牙痛的药,其不仅止痛,亦有健齿之效。

聂昕之的牙痛,病证并不复杂。

郁容选用了最经典有效的治痛之方。

除却一小撮的花椒,配伍细辛、防风与白芷,煎成一剂汤药,由牙痛者含漱。

药汤没多久煎好了。

眼看天色渐晚,郁容马不停蹄地又忙着制作外治之药。

聂昕之的蛀牙症状比较轻,便无需用诸如雄黄,乃至砒霜这类峻猛有大毒之药。直接取用牙粉,加冰片、细辛等,研末混匀,溶入明胶,以槐枝包裹棉纱,点药于龋处。

每日一次,应该能控制浅龋不继续扩大。

从没兼职过牙医的郁容,头一回给人,还是给他家兄长治蛀牙,心里其实拿不准。

尽管对浅龋做了磨除,没有经验,不免担心手法不到位。

这个时候,不由得怀念起现代,针对牙病的治疗,感觉还是现代医学更方便快捷。

而且……

必须得承认,要不是病患是兄长,郁容十分没有大医精神地表示,他是相当地不想给人看牙。

遇到是哪怕化了脓、散着腐臭的附骨疽,他能做到毫不嫌弃色不改。偏偏对着一个人张开的嘴巴,莫名有些……不适感。

当然了,聂昕之永远是例外。

能说,郁容觉得他家兄长张嘴的模样,特别喜感麽!

堂堂嗣信王啊……

因为糖吃多了,蛀牙,太好笑了有没有!

笑完了,郁容暗自反省,以后绝不故意拿甜食逗弄这男人了。

想想,这个时代没假牙,等年老了,对方没了一嘴牙……

“扑哧”一声,笑点越来越低的某人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得乐不可支。

聂昕之注视着“发癫”的年轻大夫,没有言语,目光沉静。

笑着笑着,郁容对上了这男人的视线。

观其正色庄容的姿态,给人感觉特别有范儿,然而……

一想到这家伙不过是牙痛,嘴里含着药,不能轻易张嘴,他就绷不住了,就像被传染了神经病似的。

“哎呀——”

郁容忽是一声轻呼:“周兄的信,我给忘了。”

忘了不说,当时担心着聂昕之的病情,他给随手一丢,不知丢哪里去了。

这算不算重色轻友。

郁容囧了囧,从座位上起身,连忙寻找起信封。

半晌,在门后找到了信件。

纸面上,一道偌大的脚印……好像不是自己踩的?

郁容没多想——除却有些心虚——怀着歉意,紧忙地拿起布帕,擦了擦信封。

还好还好,家里不脏,哪怕被践踩过,不过就是一点土尘罢了。

打开信,郁容定心阅读了起来,心情遂是微妙。

周兄怎么总是很……丧啊?

“容儿。”聂昕之的声音复又响起。

郁容头也没抬:“兄长怎么开口说话了?”龋齿上着药呢。

“时辰到了。”

“那就拿细辛汤漱口。”

郁容随口回,一时顾忌不了他家兄长的事,满心思索着周昉祯的“奇遇”——

每天一觉醒来,都换了个地方,可不是“奇遇”麽!

第136章

在现代,一般人听说这种事,第一反应是夜游症。

放在旻朝,人们多是信奉鬼神的,往往就认为是鬼上了身。

郁容想得有些多。

当日在堰海,他与周昉祯共处了不少时日,尽管不是住在一个院子吧,但可以确定其从没出现过梦游的情况。

当然,这也不能一定说明什么,毕竟夜游症的病机十分复杂,突然患上这种病也说不准。

郁容暗搓搓地阴谋论了一把。

穿越不到三年,大大小小,或惊险的,或奇葩的,种种毁三观的事件遭遇过了不少,在看到周昉祯信中描述的第一时间,他就忍不住揣测,是不是有人在作祟。

一觉醒来就换了地方,不能完全排除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下药,比如大名鼎鼎的méng • hàn • yào……周兄有时候挺大喇喇的,一个没留神着了道,回头被人从床上搬到别的地方,不无可能。

这个猜想,唯一说不通的,即是下药的人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谋财?害命?

下了药后直接动手就是,何必多此一举,有必要每每将人搬移到另一个地方?

也或者,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

脑洞大开,各种不着边际,反正想一想也不犯法嘛。

郁容一边继续阅览来信,一边理性分析周兄遇到的状况,一边还分神,毫不负责任作出胡猜乱想。

直至他看到信的后半段叙述……

只觉得囧囧无语。

周昉祯写这一封信的最终目的,是想寻求相助的。

但让他发出求救的原因,不是或者不单纯是他每天一觉睡醒换了个地方这件事。

周昉祯在信里问,有没有让仙子无法飞升的药?如果有,千万拜托郁容帮忙制备个几丸。

郁容:“……”

真是承蒙周兄看得起他,然而他是医生,并非术士,真正意义上的灵丹仙药可不会制。

还让仙子无法飞升呢……这上演的是嫦娥与后羿麽?周兄怕不是摔坏了脑子。

具体是怎么回事,信里洋洋洒洒的,周昉祯用一种压抑着喜悦的语气,将事情仔细地描述了一遍。

不是说,每天一觉醒来都换了个地方吗?

按照周昉祯的说法,其间他并非完全无知无觉的。

每每睡着,意识正迷昧时,恍恍惚惚的,他就会来到一处仙境。

那里仙乐缥缈、百卉含英,有一仙子,风姿绰约、百媚千娇。

夜月花朝,尤红殢翠。

遂是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如此玄虚之事,寻常人遭遇到了,往往只当是做梦,最多觉得梦境特别真实罢了。

周昉祯却坚信自己并非梦魇了。

仙子确有其人。

理由一,他每回醒来,鼻腔里犹存脂粉香气;

理由之二在于,尽管其衣衫整齐,但行房过后,身体总会有些感觉,难免留下痕迹。

前两条尚且能归结为错觉。

关键的证据是,有一回与梦中仙子赴约时,他一时情不能自控,吐露了心声,说想要拥有对方一件信物,也好解白日里无法相见的相思之苦。

待他醒来,仙子居然真的留下了“信物”——

绣着金牡丹的红色肚兜一件,色粉俏而手工精湛的香囊一只,以及女子束脚用的布条一根。

透过信纸仿佛闻到了一股脚臭味,咳。

看到这,已经没了任何言语能形容郁容的心情了。

周昉祯写的废话太多,尤其关于仙子的云梦闲情,就差没将过程与感想给俱数复述一遍。

一看就知,这家伙在此前还是个雏儿。

瞧字里行间那个嘚瑟劲儿……

暗自吐槽着,郁容不得不耐心继续欣赏,周兄与其仙子风花雪月的故事。

没办法,胸腔里住了一只猫,张牙舞爪挠着心肝儿。

他特别想弄明白,周兄这一遭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瞎猜的,被人下méng • hàn • yào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掉了。

照周昉祯的说法,尽管睡着后绝大多数的记忆被遗忘得干净,但能肯定,他是自己下的床,走出了房间,去……去往不知名的仙境。

这一点倒像是夜游症。

但,梦游撞上艳遇,不是一次两次,更不止三五七回了,最重要的是艳遇还留了信物……哪能有这么好的事儿?

除非周昉祯精神分裂了,自己骗过了自己……

诶?

也说不准,精神分裂进而引发夜游症不是没有可能的。

思绪纷乱,郁容一边控制不住作各种推测,一边还在阅读信件内容。

又是上千字冗赘的对于仙子无双风姿的描述。

终于说到了重点。

周昉祯其言辞殷殷,倾诉着活了二十多年,他头回动了真心,想把仙子娶回家,必将好生对待,盼能与之举案齐眉。

问题来了。

周昉祯只能在睡着后,意识模糊中,才能与仙子相会。

清醒状态下,根本无缘得见仙子。

为此苦恼不已,寝食难安,以至于他接连三天没能入眠,愈发地想见仙子而不能。

才有了这封信。

前面说什么想要让仙子无法飞升的药是假,或者半真半假。

真实意图不过是想问郁容拿个主意。

鉴于其正处逃家状态,之前交往的众多人,跟邹良周家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除了郁容,一时着实找不到可以倾诉,并寻求帮助的对象。

长长、长长的信,总算看完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让郁容足足消化了一刻钟。

一言难尽。

早说周兄有时候挺神经大条,可……这也太心大了吧?

郁容觉得如果是自己,每每睡着遇到什么仙子的,第一时间只会想到是不是遭遇了艳鬼。

空无一人的荒院,姿色绝丽的仙子,还有什么仙乐鸟鸣的……

想想便觉毛骨悚然。

简直是无数书生与女鬼故事的范本有没有!

放到现代,直接可以拍上一系列好几部《荒村女鬼》恐怖片了。

周昉祯倒好,不仅乐在其中,居然还决心要将说不清来历、记不得长相的“艳鬼”,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