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连夜出逃了。
秦家当然察觉到不对劲,但一想到秦氏女满脸的疣瘊,之前还撂下了狠话,一时之间拉不下脸。
其后,路宝爱无意间救下秦氏女,然后找上了郁容。
秦氏女被证明了清白,秦家顺势下了台阶,将其接回家。
秦贺氏又惊又怒,简直气懵了,冲动之下不顾周密计划,拿出私人大夫赠与的毒药,亲自下在了汤药里,转头挑拨着秦家父子,让他们误相信郁容是庸医,抓错了药导致秦氏女中毒。
若不是那位曾大夫临时上门,同时,汤药的主要成分有解毒之效,秦氏女怕是在劫难逃。
郁容看到了秦氏女遭到迫害的前因,久久不能言语。
然而……
整个事件,有些地方说不通……其实另有隐情。
真正的,让他三观崩坏。
秦家一开始对庸医的毫无怀疑,乃至这一回对郁容没道理的怀疑,归根到底是秦家父子对秦贺氏的信重,进而信了她的颠倒黑白、迷惑诱导的言论。
秦家长子相信秦贺氏,倒也理之应当,他们是夫妻。
秦贺氏的贤惠众所皆知,即便她之前说了秦氏女的坏话,只当是哀极攻心,一时糊涂迷了心窍,待她重新振作,仍是一初那位贤淑能干的当家少夫人。
秦家当家对秦贺氏信任无比,缘由则令人难以启齿了。
扒灰者,翁媳有私也。
重新拼好三观的郁容,只觉得囧囧有神。
秦家那长子不说了,浪荡爱嫖就罢了,竟为此染上了花柳病,让人说什么好;
秦家当家,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尽管正室逝去了好几年,可年轻貌美的小妾、通房少说也有十来个……怎么偏偏对儿媳妇起了心思?
秦贺氏的想法,郎卫查清楚了,也十分奇葩。她觉得丈夫有病,生不出健康的儿子,所以就找上老子了。
郁容长叹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吐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家子!
最可怜的就是秦氏女,知书达礼,温婉淑丽,姿色亦是绝顶——本来已经说定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却因着“患得”花柳病被退了婚。
因其母亲去世得早,长嫂在她心里半是母亲半为闺蜜,哪料……
蛇蝎为心意难测。
“人都抓了?”郁容难免有些担心。
秦氏女虽又逃过一劫,但她对长嫂信任有加,就怕一个不防备,再度遭到暗害。
或是,理智近无,已有几分癫狂的秦贺氏,遭这几番失利,狗急跳墙,便不管不顾对其狠下毒手。
邹禹城回话:“公子安心,昨日指挥使大人便对秦家有所怀疑,吩咐我等将一众人看牢了。现在证据确凿,拿秦贺氏已被逮捕,转交由提刑官深断。”
闻言,郁容定了心,转而又想起一个人,再问:“那个庸医找到没?”
庸医误人,为了钱而害人的医者,不管医术好或坏,就是个祸害。
邹禹城道:“有秦贺氏的招认,那庸医插翅难飞。已有郎卫前去捉拿了。”
郁容微颔首,将手里的折子交还给郎卫,决心除了秦氏女的病情,不再多加关注。
跟逆鸧卫之前处理的大案重案相比,这一回秦家之事不过是个小案子。
也就是秦家攀扯到了郁容,聂昕之算是“公器私用”了一把,干净利落脆地了结了这一桩案子。
郁容觉得糟心得很,干脆也不多管闲事了,反正他的病人病情好转,暗害她的人也被抓了,无需他乱操心。
又过数日。
郁容再登秦家的门,给秦氏女复查,却被告知对方进了宁泰寺女寮,皈依僧教。
尽管是带发修行,女寮戒律相当严苛,居士进去后不得擅出,外人也不得擅入。
家中女性每月初一十五,可在女寮前院,探望半天。
郁容微微怔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秦家当家的,被聂昕之吓了一通后,在这年轻大夫跟前垂首顺耳,但凡对方想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郁容遂知,秦氏女是自请去女寮的,秦家人一开始不同意,其便长跪不起。
想到对方即使证明了清白,毁损的名誉无法挽回,嫁人怕是找不到像样的人家……秦家当家的就默许了。
郁容皱了皱眉。
秦家当家的解释:“我秦家不会置小女于不顾,银钱蔬粮、布匹药材,还有书本笔墨,小女但有所需,皆送上山去。哪日她想开了,家里也不多她一张嘴吃喝。”
郁容没作评述,到底是秦氏女的私事,他无权置喙,只道:“令爱的身体需得长期调理。我开几个方子,你们照着上面抓药,定期送过去由她煎服。”
秦家当家连连点头,满嘴的感激。
暗叹了声,郁容不再多嘴,取纸研墨,提笔写着药方,写得简明又清楚。
跟秦家当家交待完,他果断拒绝了对方的挽留,提着医药箱,毫不迟疑地离开了秦家。
这里,日后无需再来了。
“见过公子。”
一踏入家门,就与郎卫邹禹城正面相逢了。
郁容下意识地笑问:“邹力士怎的没去休假?”
郎卫是人,也有“调休”的。
邹禹城面露迟疑,默了默,似有难言之隐:“冒昧想问公子寻一药方。”
郁容微讶,但也没多想,直道:“但说无妨,”顿了顿,补充说,“今日闲来无事,如有什么需要,我或能帮上一手。”
或许是受聂昕之影响,这些郎卫,相当信奉他的医术,公事私事没少寻求相助,久而久之,他简直快成逆鸧卫的内部医者了。
对此,郁容乐在其中,能为逆鸧卫做事,毋论公或私,皆是给他家兄长分担责任麽!
邹禹城看着仍有些犹豫,一点儿没了寻常的雷厉风行。
郁容暗自纳罕。
片刻,邹禹城下定决心一般,张嘴说出他想要的药方。
郁容听了,笑容差点没绷住——
没听错罢?这家伙问的是治肛裂的药?
第133章
从医生角度,遇到肛裂的患者,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眼前这位邹力士,毕竟是熟人,其性情古板、作风严肃,跟肛裂严重不搭嘎。
感觉十分微妙,郁容好容易克制着冲动,好歹没真失礼地盯着人家不可说的部位看。
他笑着问,语气自然极了:“不知邹力士能否说得更清楚点?任何表证,皆有内因,内因有异,对症用药各不相同。”微顿,怕人家不好意思开口,便直言道,“不若,容我给你切个脉?”
邹禹城不自觉地稍往后退,黝黑的面颊上隐带尴尬:“不,公子误会,”模糊地说,“并非属下所需。”
郁容讶然:“是替别人问麽?可是患者有甚么不便,见不得大夫的面?”
邹禹城支支吾吾。
郁容觉得奇怪极了,有些新奇,还从没见过这样纠结的邹力士。
“生肌玉红膏。”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突然插入。
郁容循声看去,顿时乐了:“兄长何时成了神医?无需望闻问切,甚者没看到病患,就能断诊了?”
开天眼了吗这是?
聂昕之没在意他的取笑,未有辩驳,只反问道:“外力撕裂,新鲜伤者,以生肌玉红膏,敛口镇痛,润肤生肌,是也不是?”
“单纯撕裂——”
脑子里灵光一闪,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外力撕裂导致的肛裂……太容易让人想歪。
想到今日邹力士与寻常不同的模样,郁容的心情有些诡异,感觉想歪了的自己好像没想错。
忽如其来的手掌,严严实实地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瞬时没了不尴不尬,满心只剩一个大写的“囧”字。
郁容一时无语,他不过是盯着邹力士多看了那么几眼……兄长他至于麽!
聂昕之语气正常得很,是一贯不冷不热、不见起伏的腔调,二度问出声:“我说的可对?”
说什……哦,生肌玉红膏麽?
兄长挺能耐啊!
淡定地伸手拽下遮挡了视线的某只大手,郁容清了清嗓子,继续先前未完的话语:“若单纯是外力撕裂,确实可用生肌玉红膏。”顿了顿,问向邹禹城,“你想要的是这种药麽?”
在指挥使大人跟前,邹禹城收起那些许外放的情绪,正容亢色:“正是。”
郁容笑了笑:“也是巧,这生肌玉红膏与金创红膏的用药,有一些重合,大前天才浸油泡了些药材,正适合现在用上。邹力士若是急用,随我去药房罢?”
既有炮制好的药材,现场制备这种药膏,还是挺方便的。
邹禹城犹疑了一下下,到底跟了过去。
才走出几步,郁容忽地意识到什么,转身果见他家兄长默默地站在原地,开口道:“邹力士稍待。”遂是折回,大大方方地拉起了男人的手,说,“兄长替我烧炉子吧?今儿我给大家放了假,没帮手了。”
聂昕之当然不会拒绝他。
去往药房的路上,郁容的嘴角一直含着笑——
兄长尽管小心眼吧,动不动就犯病,但有个优点,就是特别的好哄。
比如,拜托他帮个小忙,一下子便能将其安抚,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感觉有些好笑。
到了药房,郁容支使起两名逆鸧郎卫,看炉火的看炉火,给药材研粉的研粉。
他本人则取了浸在麻油里泡满三天的白芷、甘草、当归与紫草,于蒸炉上慢火熬制。
白芷止痛生肌,紫草滑肠凉血,当归补血润燥,功效正适合应对新鲜肛裂。
滤清四味,入油锅煎,加少许针对出血肛漏有显著疗效的血竭;
再下虫白蜡,其主治肠红。
微火化开,即可盛装药膏。
便凉却片刻,取轻粉细末拌入搅匀。
生肌玉红膏便制好了。
郁容毫不吝惜,将一大瓷盂的药膏全送给了邹禹城,还特体贴地取了自制的药用纱布:“将膏匀抹在纱布,敷贴患处。”
邹禹城瓮声瓮气道:“多谢公子。”
遂无声地给两人行了礼,毫无留恋拿着药膏离开了药房……也许是识趣,不敢打扰到指挥使大人的二人世界;也或者是急切,心忧着不知名的肛裂“患者”。
只剩下郁容与聂昕之二人。
有一会儿的静默。
忽是响起了一阵轻笑。
郁容在他家兄长跟前,越来越不会掩饰了,十分八卦地开口:“看不出如邹力士这般自律克制的汉子,也挺……咳,猛的麽!”
聂昕之听了,微垂下眉目,未有言语。
郁容见状,抬手轻挠了挠脸颊,暗道,莫非自己出言太“生猛”,抑或粗俗了,将他家一本正经的兄长给吓到了。
轻咳了一声,他决定挽救一下自己在兄长心目中清新脱俗的形象,正色庄容道:“不过邹力士他……”
“邹禹城家有一妻三妾。”
话语卡在喉咙里,郁容有些懵,没太明白聂昕之为何突如其来说上这么一句话,邹力士家里有没有妻妾跟……诶?
“这回的生肌玉红膏是……”他不好直问,便换了个说法,“我以为是给男性用的。”
聂昕之直接说了个人名:“路珎。”
郁容惊讶地瞪大眼:“路……路公子?他不是喜欢女人吗?”
聂昕之淡声道:“邹禹城也喜欢女人。”
郁容默默抱紧自己的三观,努力不让它再惨遭崩裂,嘴上道:“那他们……”眼睛一亮,“酒后乱性?不对,酒后乱性是个伪命题。”
聂昕之直言:“不过是欢场小戏,翠袖红妆,或安陵龙阳,毫无二致。”
意思是,这些人只顾着玩了,是男是女无所谓,爽了就行?
“邹力士那样正经的人也……”郁容有点不敢相信。
聂昕之平静地回:“逢人作趣罢了。”
听着男人云淡风轻的话语,郁容手一抖,三观“啪嗒”一声摔到地上了。
脑海里冒出四个大字:贵圈真乱。
等等……
郁容狐疑地看向他家兄长,似笑非笑地重复其用词:“逢人作趣?欢场小戏?兄长挺懂的。”
聂昕之微颔首。
郁容不由得盯着这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
得声明,他没有疑神疑鬼,就是,听这家伙适才说话的语气吧……小不爽。
“兄长又如何?”不爽就直说,郁容问,“比如偶尔作个趣,小戏一下?”
聂昕之这回断然否认了:“并无。”
郁容扬了扬眉,当然是……相信的。
只是,突然生起了好奇。
他便又问:“兄长廿有九,在与我……之前,就没有像他们一样?有时候玩一下什么的?”
早知这男人没有妻妾通房,可连邹力士那样一板一眼的人,都不免欢场作乐……再想到聂昕之,他俩认识时,对方已经老大不小了,就没有过“作趣”或“小戏”的经验吗?哪怕是一次。
可不是翻“旧账”,单纯好奇。
说没有就没有,哪怕一次。聂昕之淡淡道:“并无。”
郁容不由得眨了眨眼,目光略带诡异——
要不是自己是大夫,真怀疑兄长那方面功能是不是有问题?
唔,也许,回头给滋个阴补点阳,给他保养一下肾?毕竟是聂家的人……
聂昕之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容儿在想甚么?”
瞬时敛起乱七八糟的想法,郁容露出春风般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雅蕴藉:“没想甚么。”
聂昕之注视着年轻大夫,目光沉静,沉默了少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