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01

次,因为没太留心,乃至周昉祯的小厮病死了,他之后对待自己的病人,多少有些谨慎过头的感觉。

尽职尽责本是应当,可这一回到底跟平常不一样。

后天就是除日了……

难道真的留在这陌生的罗山村,跟萍水相逢的罗家人一起过年吗?

“无需过虑。”聂昕之浅声安抚,“理县我有一小院。”

郁容:“……”

差点忘了,他家兄长是地产房产遍布旻国的壕。

遂笑开,他道:“这样的话,如果除日赶不及回家,咱们就去理县县城过年?”

一两天的时间,足以保证虎子的病情能完全稳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无需他守在床边不离寸步,理县距离这儿也不远,真有什么个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聂昕之轻颔首。

郁容只觉心情一下子明快了,下一刻又有些纠结:“我这个医者,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大医精诚,就不说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了,病患在前,他却斤斤计较过年一事……即使有很大的原因,在于这是他跟兄长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难免希望可以非同一般。

聂昕之平静地回答:“天下良医,莫过于容儿。”

郁容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吃惊地张大眼,侧首上上下下打量起男人。

半晌,他忍不住问:“兄长你……真的这样以为?”

聂昕之道:“理当如此。”

“……”

良久,郁容轻叹了一声:“防御大人若听到兄长这样的说法,怕是会哭晕了。”

聂昕之显然不懂他的意思,默了少时,赞同地点了点头:“然。”

郁容闻言,扑哧一声,笑得开怀。

·

是夜。

察觉到同床的动静,郁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还没亮吧,兄长?”

聂昕之低声道:“此地有异常。”

郁容瞬时惊醒了:“什么异常?”

“不知。”

郁容:“……”

兄长这是职业病犯了?

怎么到哪个地方,都觉得这里不正常,那个有异常的……

这大半夜的,就不能好好睡个觉吗,闹啥子闹!

不想,聂昕之不仅自己“闹”,还闹起了闭眼打算继续睡的某人,将人轻抱了起来,表示:“容儿随我一起。”

“困……”

“你继续睡,”聂昕之这般说着,手上忙活,给睡思昏沉的郁容穿起衣服。

“别闹,真的好困啊,我的哥哥!”

聂昕之的动作戛然而止。

郁容暗自松了口气,阖着眼,酝酿着睡意……可能是今天被“车祸”给吓了,精神特别疲倦的感觉。

“再叫一声。”

郁容的思维慢了半拍:“嗯?”

聂昕之重复道:“再叫一声。”

郁容费力地掀开眼皮,依然懵忡:“你说什么?”

聂昕之耐心地说了第三遍:“容儿再叫我一声。”

叫……

被这一番闹腾,郁容彻底清醒了,总算意识到男人是什么意思。

“……”

这都什么毛什么病?!

第119章

叫“哥哥”显得嗲声嗲气了,神志清醒了的郁容可叫不出口。

暗叹了声,他认命地坐正,顺手拉起没套好的衣物,偏头看向稳坐不动的男人,轻问:“不是说有什么异常吗?走罢,咱们一起去看看。”

聂昕之默然,好歹没再缠着要求“再叫一声”什么的。

毕竟对这男人了如指掌,郁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平静表象下的……闷闷不乐。

顿时好气又好笑。

遂果断揽过男人的颈脖,郁容在其嘴上啃了一口:“再磨蹭天就亮了,我的哥哥。”

拿肉麻当有趣,也是心累!

聂昕之反客为主,当即将人压回床上。

郁容:“……”

到底惦记着所谓“异常”,两人没真闹太久。

消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客房。

罗家整个院子沉陷于漆黑与静寂当中。

郁容倒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估摸着应是子丑交会之时,这个点可不是大家睡得最沉的时候吗!

偏他家兄长发毛病,鬼鬼祟祟的,搞得跟做贼似的。

腹诽归腹诽,郁容在行动上毫无迟疑,紧随着男人,蹑手蹑脚的,“探查”着罗家大院。

尽管面对如聂昕之、聂旦这极少数武力值不科学的家伙,他完全就是一菜鸡,可系统给予的基本功法厉害且实用,锻炼了两年也算小有成就……至少,如此种情形,他不至于拖后腿。

尽管如此,郁容此刻仍然紧张到了极点,一边紧贴着他家兄长,一边控制不住地东张西望。

“做贼”什么的太刺激了,心跳简直一百八。

来到了罗家主院,郁容愈发地绷紧了精神,忍不住回头,就怕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万籁俱寂,左右前后皆黑魆魆的一片。

没人。

郁容紧张的神经暂且放松了少刻,转头,就见聂昕之忽而在一间房舍前停足,手掌探在木板门缝处,不知道怎么弄的,就见……门开了。

“……”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郁容简直想“抓狂”。

兄长真当自己是贼吗?堂堂一嗣信王,拥有如此高大上的身份,居然会做这般猥琐之极的事情来?

一边疯狂地吐槽,一边极度担心,生怕被主人家逮个正着。

眼看聂昕之不仅撬开了人家主卧的门,甚至迈出一只脚,打算进屋一探,郁容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是更没胆出声了,唯有以行动阻止男人过火的举径。

哪料,聂昕之将他单手抱在怀里,低声安抚:“容儿莫慌。”

男人突然出声,哪怕音量压低到了极致,听在郁容耳朵里却是几许的动魄惊心。

“……”

手好痒,特别想揍人。

聂昕之恍若未察觉到郁容的心情,竟又开口:“此间无人。”

无人?提心吊胆中的郁容闻言略感意外,尽管是头一天做客罗家,基本还是能肯定,这间房间是罗里长的卧室。

遂悄无声息地进了屋。

郁容是满腔的纠结,一边是干了坏事,忍不住自我唾弃,一边坚定信任他家兄长,其非任性妄为的性子,若真无蹊跷,绝不可能胡行乱闹。

各种思绪纷乱。

事实果真如聂昕之所言,卧房里没有人。

郁容依旧没多思虑,纵是深更半夜的,还不允许人家上个厕所啊?

只想着,赶紧退出房间。

伴着郁容紧迫的心情,聂昕之在卧房转了一圈,没多滞留便离开了主卧。

郁容尚未能松口气,复又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故技重施,房门不着痕迹地被人撬开,之后又不知通过如何手段,恢复原样。

郁容:“……”

这驾轻就熟的,怎么感觉他家兄长不是第一回干这档子勾当?

很快,郁容没心思纠结有的没的了。

将罗家院子“逛”了差不多一圈,他终于感觉到了蹊跷。

大小有三十间房间,除了前后门的门房,和生病的小孩虎子,罗家上下老少十口的人,加上好几个长工,就没一个人在家里。

这也……太诡异了!

上厕所什么的说法显然行不通。

郁容跟聂昕之停留在最后面的一排空房子前,已没了之前的心虚与慌张,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忧虑。

哗啦——

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得年轻大夫心脏漏了一拍。

他猛地回头,循声看去。

“喵呜。”

一只偌大的黑猫从一人多高的墙头跳下,不小心带倒了靠在墙根的竹簸箕。

三九天的寒夜,黑黝黝的,竟是连一丝风也没有。

静到死寂。

对上幽幽发着光的萤绿猫瞳,郁容莫名感到头皮发麻。

明明晚上入睡前,大院感觉挺有人气的,怎么现在……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上演起了《聊斋》连续剧。

幸而聂昕之及时地伸手将人圈在怀里。

周身温热的气息,让郁容立时镇静了下来。

“兄……”

还没叫出声,聂昕之一根手指便压上了他的嘴唇。

郁容马上噤声了。

聂昕之用手势比划着让他待在门外。

虽然难免担心,郁容却心知聂昕之行事自有道理,没强求继续跟着,决定给他家兄长“把风”,翼翼小心以目光巡视院子每一角落,一边分神注意着男人撬门而入的行动。

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觉心脏不由自主地缩紧,哪料还没来得及怎么担忧,忽听屋里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下一刻,木板门轻巧地打开了,聂昕之出现在蒙蒙夜色里,对郁容做了个跟上前的手势。

郁容彻底被吊起了好奇心,一声不响疾步走近门,跟着聂昕之进了屋。

屋里的光线更黑,多亏男人的提醒,他才没一个不留神就踩到地上黑乎乎的一坨……人?

下意识地眯眼,少时,郁容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总算看清楚,在角落隐蔽的位置,一共晕倒了四五个人,面目实在分辨不出,只能猜测似乎是罗家的小厮。

郁容想走过去看得更仔细点,不想,一只脚才迈起,身子整个儿地腾空了。

“小心机关,会伤到脚。”聂昕之咬着他的耳朵低语。

真被咬了一下耳珠的郁容克制不住囧了囧……连对方提及“机关”什么的,一时都没能引起他的重视。

直到男人二度提醒:“此地危险重重,容儿抱紧我。”

郁容这才转移了注意,压着嗓门,以气声问:“为什么会有机关?”

便是一等户的地主之家,无非田地多些,家产殷实点,说到底,罗家仍不过是一山村农家。

居然在屋子里布置了机关……

聂昕之没在第一时间回答郁容的问题。

待得年轻大夫稳稳“挂”在了身前,便贴着墙慢步走着,迈过昏厥的小厮,拐了两个墙角,无惊无险地走到空荡荡的后墙前。

伸手轻按了按墙面,再以指尖极小心地点敲了两下。

郁容霎时间想起了诸多古装剧必备的剧情,凑在男人耳根边复问:“暗室?”

聂昕之轻颔首。

郁容瞬时来了兴致,一时忘了纠结此种做贼的行径:“咱们可要进去?”

聂昕之沉吟少刻,遂微微摇头。

郁容有些失望。

这时又被男人咬耳朵了:“内里有人,不宜惊动。”

也是。郁容想起电视剧里,开启密室必会“嘎吱嘎吱”地响着,开门的速度又慢……小时候每每看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替胆大妄为的主角心惊肉跳好一番。

“现在怎么办?”郁容低问。

聂昕之言简意赅:“mí • yào。”

郁容:“……”

真是简单粗暴,不过这密闭房间,他俩先行服解药,撒mí • yào确实是可行的。

只是……

“会不会不太好?”

尽管吧,罗家在屋子里布机关,三更半夜一家子似乎藏在暗室里,种种行为确实可疑得很,但……谁也没规定,在自家里搞这些是犯法的吧?

反倒他们俩,私自探查人家房间,如果还下mí • yào……才是违法呢!

现实不是小说或电视剧,强效的mí • yào堪比毒药,但凡人吸入,药物产生了效用,多少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故而,郁容虽出于防患于未然的心态,制备了mí • yào储放储物格以防万一,却从不希望真的动用上。

聂昕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血气弥漫,必有罪孽窝藏。”

郁容听了一惊,遂凝神定气,努力嗅闻着空气中的血味。

伴着轻微的尘烟味,是木头的朽腐之气,间或有一股明显的霉味……

好容易才能从驳杂的气息里,隐约辨别出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血腥气很不明显,甚至给人以错觉之感。

郁容哑然无语,快要拜倒在他家兄长的西装裤……不对,袍角之下了。

这嗅觉,堪比警犬了罢?

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这罗家猫腻甚多。

当然了,有血腥味也不一定能说明问题,比如说不准人家在这里杀猪了。

不过……

相信自家兄长的判断胜过于相信自己的郁容,不再有任何质疑,直接取出了mí • yào和解药。

翻找到两块布帕,两人服食着解药,作了一番防护。

——这类mí • yào,还是蛊毒给郁容的灵感,不久前成功制备而出的,效用毋庸置疑。

便在聂昕之的指点下,将足够剂量的mí • yào洒在了房间里,重点撒在暗室入口。

做好了一切,两人便退至在小厮原本待的角落。

聂昕之的判断果真精准。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与墙面几近一体的暗室门发出阵阵闷响。

罗家人的说话声透过门洞传出。

没察觉到外头异变的一家子,大概是很习惯了这样的“夜间活动”,这时一点儿没有紧张慎重,在等待暗门完全打开的时候,还十分随意地交谈着,口吻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只是……

细听这家常,内容略有些非同一般。

“……急什么急,”这是罗里长的声音,不像白天时那样和蔼可亲,跟之前“劫道”时一般气势十足,“等虎子病稳住了,再下手不迟。”

然后是一道女声,听在郁容耳里极为陌生,不过其所说的话语,却是让这位鲜少生气的年轻大夫顷刻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