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96

,”神神道道地念念叨叨,“不如就叫《牡鸡赋》?”遂匆匆忙忙冲郁容一拱手,“我得赶紧回去写下,也免得灵感流逝。小郁大夫,告辞!”疾走了两步,又回头,“还望切切勿忘文章一事。”

郁容:“……”

半晌。

郁容失笑:“还真说风就是雨。”摇了摇头,“周兄果真有些不通俗务,居然以为小红是母鸡。”

聂昕之默了默,浅声说:“牡牝雄雌。”

郁容眨着眼,思虑了少时,蓦地反应过来,声音不由显弱:“牡丹的牡?”

聂昕之微微颔首。

郁容瞬间红了耳根:原来并非周兄不通俗务,却是他没有文化。

大感丢脸。

尽管,只是在聂昕之面前丢脸,仍是万分不好意思。

郁容遂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一下子人都走了,突然觉得家里怪冷清的,我……诶?兄长?”

等等,这家伙怎么又受刺激了?

第不知多少次化身“麻袋”的郁容,一脸懵忡地躺在床上,瞪着压上来的男人。

迷迷糊糊间,忽闻耳畔一声低语:“容儿如何总是惦念闲杂人等?”

困顿至极的年轻大夫,觉得脑子里仿佛满是浆糊,一时半会儿无法理解他家兄长的言下之意。

只糊里糊涂地想着,他何时惦念过哪些闲杂人等了?

意识渐渐迷蒙,倏忽之间,脑海闪过一丝灵光。

郁容忽是清醒了几分,心情顿时一言难尽了。

他家兄长,该不会跟他小叔有一样的……病吧?

不过是一个表征显著,一个则掩藏得比较深?

“怎的不睡了?”聂昕之低沉的嗓音倏而响起。

郁容醒过神,下意识地扬起嘴角:“忽然不困了。”遂翻身,拿男人当人肉垫子,舒舒服服地趴好,嘴上问,“兄长不需回京吗?还以为年底了会很忙。”

主要是,他们从堰海回青帘这一路,耽搁了不少时日,基本算是一路游山玩水。

聂昕之回答:“待得除日前再回京城亦无妨。”

想到从这到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一日的路程,郁容“嗯”了一声,也不瞎操心了,转而说起周昉祯刻书一事:“若非周兄主动提及,我尚不知兄长应援书资一事。”

聂昕之不吭声了。

莫名有一种直觉,觉得这男人在心虚。

郁容心生一股笑意:“兄长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何需这样遮遮掩掩,我为兄长……”微微顿了顿,“契弟,知兄长所作所为皆为我好,如何会为细事斤斤计较,日后兄长想做什么,便直接做即是。”

聂昕之沉默少许,忽言:“我名下有书坊。”

这人真是……

郁容无奈地笑了,妥协着表示:“便是私人刻书,也须找书坊相助,只要周兄不介意,那就拜托兄长了。”

聂昕之淡声道:“他已经应允了。”

郁容默然。

忽地有一种想咬人的冲动……

便付诸于口罢!

·

前一晚闹得太厉害,郁容一觉睡到大中午,顿觉这日子过得太颓废了。

洗漱一番,吃了些流质食物垫肚子,活动了一下身体,遂去了药室。

不多久前收到林三哥传信,问他能制成防治冻疮、皲裂的香膏,不单纯当药用,可像面脂一样作护肤之用的。

对合作伙伴的要求,郁容一向是能做到的都不拒绝,略作琢磨一通,因着有过制备面脂什么的丰富经验,对如何制护肤香膏即是了然于胸。

遂挑选了几种冻疮膏的方子,按照实际需求,做了一番更改。

招呼学徒们帮忙处置药材,郁容则取回流提取装备,取数种干花,自行提取香精……这是制作新品香膏,最麻烦的一道工序了。

单制冻疮膏,比起制备诸多成药,手法简单得多了,所需原料也不复杂。

麻油加极少许的松香,烊化后搅和,再取煅透的瓦楞子研末,水飞过了搁些冰片,混匀入动物油熬制,遂按需拌入不同花香,调制成膏。

鉴于郁容“身体不适”,一直拖到第三日,才真正制成了林三哥所需的护手香膏。

挖了一点油膏,在自己手上搽了搽,便暗自评估着。

油过头了,配方得再调整一下,或许可以加入有增稠之效的明胶或者果胶。

“郁哥哥。”

听到小河的声音,郁容下意识地抬头,不待他询问,就听对方说道——

“好像是养鸭子的来了。”

阿若?

微怔了怔,郁容遂起身,便欲去迎人:前些日子路过雁洲也没看到对方,真的好久不见了,不知其过得如何了?

第112章

郁容走至院门口,就看到阿若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头脸都包了起来,远远地站在乡间小道上,徘徊着好似不愿走近……不由觉得莫名,下一瞬想起什么,遂是微微蹙眉,果断没有迟疑,快步朝其走去。

“你这是……”

迎着年轻大夫微讶的目光,阿若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脸,咕哝道:“干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真的很……”声音越发小了,“很丑?”

敛好情绪,郁容摇头,语气关切:“这是出痘了,怎么不在家休养?”

阿若回:“都好了,已经开始掉痂了。”

郁容也看出来了,因此没多少紧张,忽地想到对方现如今居在福居社,那里小孩子比较多,不自觉生出几分担心,不好直接问,便婉转道:“你怎的得了水痘?”

毕竟水痘主要发生在小儿时期。

阿若也不避讳:“我以前没得过,这回被福居社的小孩们传染了。”

“那些孩子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阿若瞥了他一眼,要笑不笑的,“小大夫你就爱瞎操心。”

郁容轻咳了咳。

好像,自己是挺爱多管闲事的?一涉及专业问题,职业病就发作了。再者,水痘具有很强的传染性,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跟不上,遭遇了两次疫病,难免就有些提心吊胆了。

阿若遂道:“余老头医术也不差,煎煮了几天的什么葛根汤,小孩们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的。反倒我,拖了二十多天才结疤。”

余老头即是余社头吧?那位确实曾是医者。

听了阿若的说法,郁容便安心了,笑了笑:“成年人出水痘,症状往往会比小儿严重多了。”见伸手抓脸,忙劝阻,“千万别抓,小心感染,甚至留疤。”

阿若略见郁闷:“我也知道不能抓,可是真的好痒。”

郁容说:“可以涂些消肿化毒的药膏。”

“哪有什么药膏。”

郁容微愣,转而想到福居社那么多的人,余社头想要维持其正常运营,约莫得花不少心力与金钱,像这类不必要的药膏什么的,估计就不会浪费时间与钱财制备了。

遂沉吟了片刻,他问:“这趟回来几时再走?”

阿若回答:“回家取些东西,收拾起来估计得花半天,今天是走不了了。”

郁容闻言,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冲对方微微一笑。

这时,阿若从兜里掏出一个陈旧的钱袋,语气一转,说起他的来意:“喏,还你的钱。”

“什么……”钱?

阿若瞥着他,继续道:“这只有两两半碎银,剩余的以后再给。”

郁容旋即想起自己随口瞎掰的天价“九死还魂药”,难免有些心虚,再看阿若气色比半年前那一面明显好多了,想了想,没推拒,收下了他的银子。

阿若做事干脆得很:“走了。”

郁容忙道:“等会儿我做些药膏,回头你带上吧。”

阿若也不跟他客气,点头应了声“好”字。

郁容微微笑,忍不住提醒:“这几天鱼虾什么的不要吃。”

阿若轻嗤:“说得好像我吃得起似的。”

郁容囧了囧。

“我记住啦。”阿若到底领情了,语气透着些许嫌弃,“婆婆妈妈的。”

郁容:“……”

迈开步子,阿若忽而转身,面露迟疑。

郁容暗自纳罕,含笑地注视着对方,也不催促。

阿若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嗓门微低:“你是不是跟那个滥好人认识?”

郁容一时反应过来:“滥好人?”

“苏琅。”

苏……苏重璧?

微觉诧然,郁容到底点了头:“不是太熟悉。”

“这样吗?”阿若踌躇了少刻,再问,“他家在京城?”

郁容略感不太妙,迟疑了下,二度颔首。

阿若垂眼眉眼,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自己也不明白出于什么心态,郁容出声提醒:“听兄长说,他这回回京是要大婚了。”

阿若怔了怔,半晌,忽地瞪了对方一眼:“那家伙成亲关我什么事?”

郁容不由得抬手,轻挠了一下脸颊。

“我就是想报答一下救命之恩,”阿若小声解释着,又仿佛自言自语,“没别的意思。现在看来,人家估计不稀罕什么报答不报答吧。”

郁容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作眼观鼻鼻观心之态。

“回家了。”阿若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好一截路,猛地丢出一句话,“小大夫别想多了,我不会再犯傻的。”

目送着那抹暗灰色背影渐行渐远,郁容倏然长叹了一口气。

医者医病不医命,别瞎操心了。

暗自摇头,郁容转而回了药室,将注意力放到水痘一事上。

要不是看到阿若,倒忽视了冬春是水痘高发时节。水痘是自限性疾病,可以不经治疗便自愈,但是症状严重的,容易出现并发症,防治与控制工作仍是不可或缺的。

如阿若脸上结痂的情况,其病情几近康复了,可以完全不管……但瘙痒症状严重,有时候也让人吃不消。

便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考虑到时间略紧张,郁容从诸多药方里选了水澄膏,其制作相对简单,对水痘的疱疹有还算不错的消炎解毒的效果。

阿若的水痘之证明显是热毒型的,水澄膏具有清热祛毒、消肿镇痛之效,其君药白芨长于治各类疮毒,白蔹性效类似,亦散结泻火,佐以对热毒有奇效的大黄等。

郁容还毫不吝惜地加了ru香与没药,这二味最适宜作散剂与膏剂用。

一共十味药,俱数磨成细末,汲净水搅匀,沉淀去浮水,取澄沉者以柳枝搅成面糊状,即成水澄膏。

制备好了水澄膏,郁容见天色将晚,考虑到阿若明天定要起大早赶去雁洲,便想叫学徒将水澄膏送洪家庄去。

“等等。”

他叫住了钟哥儿,转身又进了药室。

思及福居社的现状,那里老少病弱着实不少,既有出痘者,自不可大意。

好在有擅医者余长信,倒也无需外人操心过头,唯一顾虑的是怕病者多了,万一药不够用……

郁容遂翻了翻自家药室的储备。

升麻、黄苓、黄连、丹皮、连翘……药材种类与分量当真不少。

想到不管在聂昕之哪个别院,永远不担心药房里会缺药,郁容不由得哑然失笑了。

笑够了,他拿出了戥子,一一取药称重,配上了十人份的清胃解毒汤。考虑到水痘除却热毒炽盛证,也有可能是风热夹湿证,遂又配了同样够十人份的银翘败毒汤。

水澄膏与药材装好,便交由钟哥儿送给阿若……算是坑对方一笔“巨额债务”的补偿罢,尽管,他根本没打算动用对方的“还款”。

待钟哥儿离开,药室里没有第二个人,郁容便没计较形象地舒展了起身体,俗称“伸懒腰”。

倏地,他顿住了动作,眼露一丝丝疑虑。

话说……

兄长今日在忙什么?一整个下午,居然没有跟前跟后刷存在感,真是……好不习惯。

心里犯着嘀咕,郁容人已离开了药室。

敲了敲书房的门,无人应答。

没多少顾忌,郁容便直接推门而入,入目即是聂昕之坐在书桌前、侧对着他的身影。

“兄……”

唤声卡在咽喉,青年大夫脚步微顿,面上透出几许诧异——

坐着笔挺不动的男人,竟是一本正经地在……打瞌睡?

笑意浮现在嘴角,郁容蹑手蹑脚地走近,凑到他家兄长跟前,正待探手,神色忽是一凛。

丝毫不见迟疑,手掌覆上了男人的额头。

“……容儿?”聂昕之终于被惊动,醒了过来。

郁容一时没应声,眉头皱紧:好高的体温。

聂昕之见他没有反应,猝然伸手将人揽抱入怀,毫无犹豫地“上嘴”就啃上了沉思中人的唇。

郁容“嘶”了一声,黑线不已。

兄长当是在啃猪蹄子吗?

无心再吐槽,由于两人贴得极近,他很清楚地看到,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个别水花。

先是惊了一把,转而又有些……囧。

脑子里诡异地闪过不可言说的想法:他家男人,真真的身娇体弱。

拉回一瞬跑马的思绪,郁容严正地唤着:“兄长……唔。”

都烧糊涂了,还不忘“思yín • yù”,也是厉害。

好容易才从对方嘴下“逃生”,成功保护了贞操的郁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意识迷糊的男人,转移到卧室了。

只是……

郁容默默拉开腰上的手,起身想去药室抓药煎给生病的家伙吃——得亏刚刚在盘算治水痘的各类方子,现在辩证确诊了这家伙的症状,可以以最快速度照方抓药。

尚未站稳,生病了反而力气好似变得更大了的男人,就将想要“逃跑”的某人捉回到怀里:“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