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67

身心满足了遂开始忙正事。

“见官家?”郁容听了男人的提议,有些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一想到圣人,那典型的笑面虎的样子,他就很没出息地感到毛毛的。尽管他有沐皇恩,得了个名义上的九品医官之名,可真真不想跟官家打交道。

聂昕之说明道:“官家是为聂氏一族族长……”

没等对方说完,郁容便附和着颔首。这是自然,谁敢当帝王家的族长?

“经由官家手笔,即可将容儿的名字记入聂氏家谱。”

郁容倏地顿住了点头的动作——等等,昕之兄是几个意思?

第一反应,便是反问:“为什么不是兄长记入我郁家家谱?”

聂昕之云淡风轻地回答:“自是如此。”

郁容愣了愣。

片刻后,他蓦地意识到,名字记入家谱的深层涵义。

一时默然。

聂昕之复问:“可好?”

“……”

倒没什么不好的,只是……

“我……暂时不想去京城。”

说完了这句,郁容心虚地撇开了视线,莫名感觉自己有点渣,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什么的……咳。

聂昕之静默了少刻,直言问:“容儿因何疑虑?”

郁容略觉纠结,好半天,语气微弱:“没什么疑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正好。”

仔细分析他的心理,大概就像很多现代的年轻人一样,十bā • jiǔ岁谈个恋爱挺好,可若是立马让其结婚,哪怕是再喜欢对方……不由自主产生些许退却之意。

聂昕之倒是没直接说和他成亲什么的,不过互相把名字记入家谱——当然他没有郁家的家谱且不提——跟事实上的结婚没区别。

谈恋爱不成随时能分手,结婚后再离婚可就麻烦了,更遑论这里还不是现代。

糟糕!这样一想,郁容觉得自己更渣了,遂定了定神,抛去满脑子什么“恋爱”、“结婚”、“分手”或“离婚”的,认认真真地思考着自己与聂昕之的未来。

不管什么问题,未来未到来之前,就过度悲观或盲目自信,皆不可取,应作理性看待……

“尽遂你愿。”

这头,郁容给灌的一口鸡汤还没喝进去,那边聂昕之便作了表态。

“……”

“你还小。”聂昕之平静陈述,“可待年长些再思虑清楚。”

郁容囧了囧。

昕之兄该不会精分吧,一边觉得自己小,一边照睡不误嘛!

“年长又是多长?”他不由好奇问。

按古代人的观念,十九岁真不小了。

聂昕之给出的答案是:“我比你大九岁。”

郁容一开始没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什么意思,待他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看似冷淡的眼睛,忽而就懂得了对方的意思——无论自己再“年长”几岁,在这人眼里,都“还小”,因为“还小”,可尽情肆意。

心脏微微发热,不由有些触动。一些想问,但也许会伤人的问题,瞬间被抛到天外。

郁容忽是伸手,揽上了聂昕之的肩膀,在他的嘴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聂昕之立即反客为主。

良久。他沙哑着嗓子,提醒了一句:“纵欲伤身。”

郁容:“……”

这家伙,当他是色鬼吗,纵什么欲的,不过是亲一下又没打算做什么!

遂将男人的手拍开。

郁容微微一笑,语气极尽赞同:“兄长所言极是。”还请节制罢!

便拉开彼此,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继续谈论正事。

聂昕之忽地拿出一样东西:“戴着。”

特别眼熟,郁容一下子便认出了是那枚“百福具臻”的玉牌,这一次没有拒绝:“这块玉有什么来历吗?”

“周岁礼抓到的。”聂昕之也不隐瞒,“此后便一直随身携带。”

“是……抓周?”

男人肯定地应了声。

郁容闻言失笑,一边将玉牌挂在腰间,一边调侃:“还以为你会抓剑啊刀什么的,或者兵书之类。”转而问,“这个玉牌有什么寓意吗?”

玉是好玉,就是显得有些“普通”。

聂昕之语气淡淡:“并无寓意,是先皇的赏赐。”

郁容犹疑道:“先皇御赐,给我……没问题吗?”

“予你与我并无二样。”

郁容干咳了一声,遂放下顾忌。

因为身体有些小不舒适,后面这半天没打算制药或者去干什么别的,郁容便在书房里,一边看药典医书,一边琢磨方子……才不打算告知任何人,他在研究什么药方。

其后,想起日常五百字的写作任务,遂干脆请教起了聂昕之——这男人可不是不通文墨、空有武力的莽夫,文学素养绝对甩他十八条街。

一个想学,一个愿教,便是一拍即合,其乐融融。

·

面见官家的事,暂且搁置。

至于聂昕之“拐带”他一起去京城的想法,郁容没再推拒。

虽说,两情久长不在朝暮,但分居久了也容易出现问题,有空的时候,待在一起培养感情,是一件于身于心皆有益的事。

不过他们没有立即去往京城,聂昕之有一旬的假,无需着急。

关键是,春耕将至,尽管郁容自己几乎不下地,这一趟去京城说不准得待多少天,家里家外得安排妥当。不提跟匡万春堂或林三哥的生意上合作,他之前答应了帮忙村民制作农药的事,可得好一番忙活。

忙了七八天,基本上安排妥当,郁容抱上几只该要减肥的大胖猫,带上制药的家当,坐着聂昕之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青帘。

只是……

郁容觉得自己大概只适合“家里蹲”,怎么一出门就遇到各种事。

偏偏不太好不管。

原是路过镇子,他顺道给之前一个病人复诊,确定没有什么遗症,出了那家的门,正要返回上马车时,被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厮叫着了。

“小的是高财啊,小郁大夫,就是东头陈家的。”

郁容顿时想起来了,就是上回让他“牵线切脉”的那户……又有哪个夫人病了?

“我家老爷突然栽倒地上了,就没醒过来,十一夫人派小的找您……这不正巧就遇着您了!”高财说着,语气焦急,“麻烦小郁大夫随小的走一趟吧,再迟了就怕老爷他……”

第74章

遇到拦路求医的,郁容能救的自是尽量救了,遂回马车取了药箱,顺带跟聂昕之说明一下事由。

聂昕之直接拿过药箱,随他一起下了车。

郁容见状,便开起了玩笑:“兄长这是要做我的跟班?”

男人微颔首:“然。”

郁容失笑,没再跟对方瞎胡扯掰咧。

病人的情况好像紧急得很,由不得他再拖拉磨蹭,便在随意几句话的功夫,来到了等在街边的小厮身前。

从这里朝镇东,一般人步行要不了一刻钟就能抵达陈家。

便是疾步快行。

一边走着,郁容一边抓紧空隙,询问高财有关他家老爷的病症。

高财却说不清,他本不是陈老爷的心腹之类,平常是在院子里做活的,这回赶巧,那陈老爷在院子里赏玩时跌倒,被他撞个正着。

听罢,郁容没失望,转而又问了个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题。

“小郁大夫”确实在附近有了些名气,不过镇子上包括周边,也不是没有医术不错的大夫。

寻常什么伤风感冒便也算了,像陈老爷这般突然昏死的情况,病情往往是十万火急,若非他正好路过,陈家特地派人找到他家,这一去一回最快的速度,少得半个时辰以上……经此耽搁,原本有得救的也可能来不及救了。

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这一回高财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原来,陈老爷倒地的第一时间,那位正室陈夫人当即请了药铺的坐堂大夫来看了,大夫扫了一眼后即摇头,二话不说就此告辞,劝留不得……陈老爷的病情要紧,遂忙又去找镇西头一有名的老大夫,哪料,老大夫一言不合便将客人扫地出门。

郁容识得那位老大夫,十分不解:“冯老为何如此?”

尽管他知对方的脾性糟糕,但绝不至于恶劣到见死不救的程度。

高财忽是吞吞吐吐。

郁容瞧着不对,追问:“可是哪里不妥?”

高财面露一点懊恼,便是一咬牙,说:“老爷一直觉得医家全是坑蒙拐骗的,平常有点病痛,都是自己开方子抓药。至于冯老大夫……有一回他们在街头相遇,冯老大夫说老爷命不久了,老爷气得骂了他祖宗三代。”

郁容恍然大悟。

那风流好美的陈老爷,居然讳疾忌医吗?

难怪冯老“见死不救”,讳疾忌医什么的,最不受医户待见,这一类人往往会被纳入“黑名单”。

另,旻朝的医者讲究“三不治六不医”,诸如“身体羸弱无法服药”、“病深不早求医”等九种情况,俱在这不治不医的范围。

不过,“不治不医”最初指代的是,在九种情形下,病患之病注定难被治好……非是医者无能。

随着时间流逝,“三不治六不医”的涵义逐渐衍化了,常被一些医户拿作拒绝给病人看病的借口,甚至成了一种行业潜规则。

高财说罢,语气惴惴:“小郁大夫你不会也不愿救我家老爷吧?”

郁容不予置否:“且看陈老爷是何病证,待我尽力而为。”

无意置喙其他医户的潜规则,他自有一套行医准则。陈老爷其人不讨喜,但再不讨喜,该救的还得救,为医者,须得尽量避免主观喜恶影响到专业性。

在与小厮一问一答之间,郁容没一会儿便来到了陈家。

不同上一回来时的井然有序,却见院里院外,小厮女使们进进出出,好一片混乱的景象。

很快,有人发现了郁容的到来。

一名管事迎接着,忙将两人引到主院,去往陈老爷的卧室。

穿过月门,便可见屋里头一片樱红柳绿的,十多名少妇,加上诸多的女使……主院里好是一阵喧闹,闹中带着压抑的哭泣。

郁容遂驻足在月门门口。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里面那么多的女性,贸贸然闯入可不好。

没一会儿,主事的当家夫人迎了过来,跟前次不一样,她这一回没拿扇子遮面,手里攥着帕子,矜持地擦拭了一下眼睛,便以丝帕半掩面,道了个万福。

“又劳烦小郁大夫了,这一趟怕是让你白跑了。”

郁容微怔。

白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陈夫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老爷他……”语气哽咽,“没了。家里人已经派人告官去了……真是给小郁大夫你添麻烦了,家里乱得很,怕是招待不周。”

“夫人请多保重。”

郁容干巴巴地安慰这一句。

尽管,不清楚年龄其实没超过三十的陈老爷怎么就暴毙了,不过他只是个医治活人的大夫,人死了便爱莫能助。

遂打算离开。

“小郁大夫请留步。”

一道隐含悲痛的嗓音突兀响起,便见一个面部没作遮掩的女子,小步疾走跑到月门前,冲郁容行了个大礼:“老爷肯定没死,只是岔了气,就请您救他一救吧。”

郁容正莫名着,却听陈夫人喊了声:“阿阮……”

阿阮?好像是上一次请他看病的那位夫人?也是高财口中的十一夫人。

看其形sè • láng狈,痛苦隐忍的姿态……真真的对那风流浪荡的陈老爷,情深义重。

在十一夫人的苦求,和陈夫人的默许下,郁容只好再度赶鸭子上架,去主卧“抢救”陈老爷。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陈老爷仰躺在床上。郁容的目光巡视着他的颜面,无需再检查,便知其人已经死了好一会儿。

看到死人总归是不愉快的,在心里暗叹了声,他语气委婉:“抱歉,还请诸位节哀顺变。”

尾音尚未落下,十一夫人顿时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若不是陈夫人及时扶了一把,怕不得摔倒了。

场面一度尴尬得很。

郁容想走,却又不好直接走人,再则……

他觉得有些奇怪。

那边,两人女子抱头恸哭,躲在挂帷后的一众女子也在悲泣;这头,手脚有些没处放的郁容,不尴不尬地将视线集中在作古的陈老爷身上,便被其面部的紫绀吸引了注意力。

遂下意识地从自身专业角度分析了起来——是贫血,心脏病,肺疾病,或者气胸……还是中毒?

“还请小郁大夫告知,老爷他是怎么……怎么突然就倒了?”

郁容:“……”

他是大夫,不是法医啊!

不料,十一夫人起了这个头,另外十几位女子俱是哀声附和。

作为陈老爷的正室,陈夫人更是膝地请求。

郁容有些头疼,但想到这一屋子柔弱女子,没了陈老爷,就如飘零的浮萍,无有依靠,着实有些可怜。

遂答应查一查陈老爷的死因。

他不是法医,现时解剖什么的也不可能,通过检查陈老爷的体表,获得的信息不多。

却还是有些收获。

“他早上喝了人参补汤?”郁容问向陈夫人。

陈夫人答:“老爷讲究养生之道,每早必用一碗大补汤。”

郁容闻言无语,很想叹气:高财不是说,陈老爷自己会开方子吗?为什么……他身有严重的疖痈,居然还敢吃人参?

病不当服,参亦砒霜。不过……

人参虽会致使疖痈之毒加重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