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57

聂昕之凝视着郁容的笑颜,伸手在他的发上碰了碰,以着陈述好似不带情感的口吻,说:“你还小。”

郁容一愣,继而又微微笑了,点头表示赞成:“我还没成年。”

所以,再等等吧,他一定考虑清楚。

不能辜负昕之兄,但也绝不辜负自己。

“勺子兄……”

之前憋狠了,郁容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

一直“逆来顺受”的聂昕之忽而在他眉眼边摸了摸:“叫兄长。”

笑意卡在喉咙,郁容不由得张大双目:啥意思?绝不承认又想歪了。

男人重复:“叫我兄长。”

郁容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兄长?”

“嗯。”

突兀地想起匡英,以及跟他曾有一面之缘的弟弟匡秀,郁容微微勾起嘴角,学起匡秀对匡英的叫法:“大兄?”

聂昕之依然应声:“嗯。”

郁容又笑喷了。

简直像是被笑点低的聂家人传染了。

万一他被笑死了,谁来继承他的猫儿,和大熊猫?哦,还有大公鸡小红,以及实际上已经归属他的梨花。

·

说定了回青帘,第二日,郁容便带着他的猫儿们,坐着马车回去了。

——引得他去京城的龙血竭,拿到了足有十斤多。

聂昕之仍是他的“专用司机”。

着实过意不去,郁容已经推辞了几遍,可对方一个轻描淡写的“公务顺路”,就让他没话了。

炎炎夏日,在自家里当然没有王府别苑舒适了。

刚回家的头两天,郁容被热得有些小后悔,分外想念起别苑的清暑亭,转而便想到了那看着和气、心思不明的圣人,顿时打消了惦念之心。

算了,京城水土不服,他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地窝在青帘这个小村子里吧!

反正处暑已过,天气将会一天比一天凉,家里也不算待不住。

很快,郁容没时间纠结有的没的了。

何蛮子忽然上门。

前不久成功栽培并取得收获的半夏,在这第二季才播种没多久之时,遇到了严峻的情况。

不光是半夏,春季播种尚未到收获季节的丹参,甚至是原本长势良好的桔梗、白术等,或多或少遇到病虫害。

虫害成灾,若不及早救治,届时怕是颗粒无收。

第60章

遇到大规模的病虫害,便是种植好手,往往亦只能束手无策。

郁容作为半吊子的农事专家,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连夜翻起了那本药株培育大全,仔细阅读、揣摩并记忆各种病虫害的详情描述,及针对其预防、治理之方法。

次日一早他便赶往了小儿山,跟着何蛮子去到种植了半夏的坡地间,查看情况。

在半夏种植的过程中,常见的主要有球茎腐烂病、绍叶病、病毒病等病虫害,除了气候与土壤这方面的因素,基本是由虫害、真菌性危害进而引发病害的。

虽有些不事生产,郁容的理论知识还是不错的,在请何蛮子种植药材之前,就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早先便作了防治准备,比如在播种前,自配了药液浸种,用以防治虫害与真菌危害,选的坡地,不仅土壤与土质适合种植,同时也考虑过遇到高温多雨水等情况。

事实上,在第一季半夏收获前,不是没出现过病害的情况。

何蛮子不愧是专业种植户,及早地便将染病的植株移除,烧毁后深埋,又取了石灰水浇灌病穴……应急措施十分有效,然而却远远不够,毕竟病虫害的问题非常复杂,引发因素也有诸多不同,针对某一种情况行之有效的手段,遇到另一种情况,兴许不仅没用,更甚者适得其反。

譬如,这第二季半夏遇到的病虫害,便打得何蛮子一个措手不及。

郁容没有责怪对方的失责,到底是受制于生产力水平,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主要还是靠天吃饭,尽管旻朝在施肥、灌溉等农耕技术已经相对进步了许多,粮食亩产量由此也逐步得以提高,但是针对病害、虫害或是真菌性危害,便是顶厉害的种植好手,往往也就做到何蛮子这个程度了。

——主作肥料的草木灰在一定程度上具备防治病虫害的作用,除此便是拔除、烧毁病株,靠石灰水杀虫,顶多再利用上兔羊牛的粪便。

理所当然,没有现代五花八门针对各种病虫害的农药、除草剂什么的,连郁容之前只是大概有个概念的“土农药”,在这时也尚未被应用于生产当中。

回归到当下。

坡地半夏遭遇的病害大多是蚜虫引起的,还有天蛾、蓟马等虫害。

情况十分严峻,郁容当机立断,教何蛮子制作简易却有效的“农药”。

乡野随处可见的野蒿,家家户户栽种的蓖麻,还有常见树木如柳树、苦楝等……取叶子、树皮或果实,捣碎掺水,放大锅里文火熬煮,滤液冷却后,再兑水稀释,喷洒到地里田间,对蚜虫、天蛾、蓟马以及菜青虫等皆有奇效。

长年与药材打交道的何蛮子,对各类植物的药性十分了解,经由郁容手把手教导,顿时茅塞顿开,很快便上手。

用了农药后,郁容又待在坡地间,观察了半天,渐渐便放松了心神。

回到家,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餐,少年大夫便去药室取了数十种具备驱虫、杀菌或是含有毒素的常见药材,忙不迭地进了静室做起了研究。

一是研究“农药”。

不同的病虫害,适用的药物是不同的。

比如,鱼藤对各类毛虫有特效;茶粕除了可杀死蜗牛、蛞蝓等软体动物,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治锈病;蓖麻与桃树针对地下害虫;苦参和曼陀罗能够抑制某一些危害性真菌的繁殖;枫杨叶,某些动物粪便,以及草木灰,作农药与肥料两用……

熬个半个晚上,郁容就拟定了十数种可用且效果不错的防治病虫害的农药配方,考虑到是为生产所用,选择的皆是山野田间最常见的药材。

“农药”暂且搁置一边,具体效果还得经由实践检验。

第二项的研究要麻烦多了,比农药的研制困难了无数倍——如何自制出“除草剂”。

“土农药”的运用在天朝由来已久,哪怕郁容此先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在系统的相助下,初步的研究还算顺利。

可以中药材制出除草剂,于他来说,却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哪怕在现代,有时候还得通过人力进行除草。

郁容没想着研究出什么能杀死所有杂草的药剂——既不现实,又太过危险——无论农药或者除草剂,他不希望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

若是完全不借用除草剂,有些寄生性的杂草则过于棘手了,便是投入再多的人力,也没法子清理干净,严重影响到作物的生长与收获。

最典型的便是菟丝子。

郁容种的丹参就遭遇到了菟丝子的危害。

与第一季半夏差不多同步播种的丹参,基本上没受什么病虫害,却由于菟丝子的迅速蔓延,好几片地出现了药株叶子枯黄甚至近乎枯死的情况。尽管菟丝子本身也是一种药材,可在药用和经济价值上,其比不上丹参。

若不尽早除尽菟丝子,尚未长成的丹参必会枝梢枯萎,严重的,可能会出现全株死亡的情况,大大降低采收产量。

除草剂的研制势在必行。

遗憾的是,药株培植大全上有一些关于“土农药”的运用,却丝毫没提及除草剂的配方。

郁容只能先行摸索,好在农药的研究给他提供了一些思路,便取含有生长抑制成分——多数也具有杀虫效果——的药材,诸如雷公藤、艾叶、苦楝子等,利用渗漉装备进行成分提取,经过合成,浓缩成药粉,再用系统鉴定,评测药剂的性效。

一开始是不顺的。弄出抑制植物生长的药剂不难,难的在于除草剂的针对性,必须不伤及到植株本身,却又能有效杀死有害杂草……要求苛刻,研究过程中各种问题不断。

郁容没有气馁。

想想就知道,现代那些农药、除草剂,是花费了多少时间与人力,经过了多少次失败,才最终取得成果。如不是没有系统,靠他一人之力,想在短短几天里,研究出什么所以然,简直是异想天开。

幸而还有系统。虚拟空间里又储备着海量的珍贵资料,只要花贡献度,他就可以少走无数的弯路。

不过……

就算系统提供了无数便利,郁容成功研制出的“除草剂一号”,实际效果并不乐观,尤其对菟丝子,基本上起不到什么效果。

眼看着丹参田里,菟丝子蔓延到接近四分之一的面积,李家兄弟耗费大半时间在除草一事上,仍是除之不尽,郁容愁闷得每天一大早在田边来回踱步。

忽而,他想到了“以毒攻毒”,菟丝子的生长机理十分特殊,其内含有的抑制细胞生殖与繁衍成分,对人类、动物以及植物都有效果,再联想起本身强大的繁殖能力……

便是灵感迸发。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生日的前一天,以菟丝子为君药,雷公藤、百部、牵牛子等为臣药,佐以苦楝子、艾叶、蛇床子等,郁容成功制备出“除草剂二号”,系统评测为勉强合格,欣喜之下为其取名“菟丝灵”。

生日当天,一大早的,他拿昨天夜半才制成的“除草剂”药粉,加水勾兑,耐着性子等到晨露挥发了,迫不及待地便赶到了田里,借以浇花的喷壶,喷洒着药剂……除草剂带有相当的毒性,不宜皮肤直接接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等撒完了所有的药水,郁容回到田头,看到最早被喷洒到除草剂的菟丝子,总感觉好像有些蔫耷耷的。

身着劳作服,少年大夫手里拿着木质喷壶,无意识地在田埂上来回晃荡。

“容儿。”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声熟悉的唤叫,惊醒了沉浸在情绪里不得回神的人。

郁容转头便看到穿着武弁服的男人,想也没想,疾步走到对方跟前,压抑着一丝激动,高兴地分享着喜悦的心情:“昕之兄,我给你说……”

“叫兄长。”

“兄长,”藏着满心事的少年,无暇多思,想也不想地改了口,“你过来看看。”

说着话,一手拽着男人的胳膊,往种满了大豆的田埂上走去。

聂昕之顺着郁容的指示,望向攀附在豆秆上的浅黄色细藤。

“你再看这一边的菟丝子。”

聂昕之转过头,看到不远处蔓延在丹参枝梢上的菟丝子,瞥着面带喜色的某人:“何意?”

郁容微微张大双目,反问:“你看不出来这两片菟丝子有什么不一样吗?”田埂上的大豆,尚未喷除草剂。

聂昕之仔细辨识了起来,少刻,道:“可是长势不同?”

郁容连忙点头,笑道:“我果然没看错,没想到这菟丝灵起效这么快,”说罢,又有些疑虑,“不知道效果太强,会不会产生药害……”

几个时辰就起效,让他一下子联想起了“百草枯”,难免不安——思及现代无数喝百草枯自杀的案例,顿时心里发凉,寒毛直竖。

“不行,我得再研究一下。”蹙起眉头,郁容自言自语着,转身便想回家。

“容儿。”

“啊,差点把你给忘了,不好意思,昕之兄……”

“叫兄长。”

郁容不由得无语。这家伙是复读机吗?在心里这样吐槽着,他嘴上妥协:“知道了,大兄。”

聂昕之淡声应:“嗯。”

郁容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捡起装除草剂的喷壶与木桶。

“先回家。我给你看看最近这段时间的成果……哎,要不是有系……咳咳咳!差点快疯了,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总算制成了农药与除草剂。”

“何为农药与除草剂?”聂昕之配合地接着话题。

“农药,顾名思义就是……”

两人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交谈声渐渐飘远。

第61章

“生辰?”

抛开了满脑子的农药与除草剂,郁容终于从半癫狂的研究状态中脱离出来,听到男人的话语,一时有些怔忡。这一段时日忙晕了头,他习惯的又是阳历生日,竟全然没注意生日的临到。

郁容不自觉地轻叹:“生日啊……”

这不仅意味着他真真正正地成年了,同时宣告了一件事实——

他在异世界已经待满了整整一年。

一种莫名的心情在胸腔涌动。

聂昕之感觉到什么:“在想甚么?”

郁容摇头一笑:“没,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一年……”倏而打住了话头,微微张大双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男人。

“怎了?”聂昕之疑惑。

“你……”郁容十分纠结,语气迟疑,“你为什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一般而言,他不怎么跟别人说起自己的私事,况且,穿越以来,时至当下,最亲密的人就是聂昕之了。他可以肯定、确定的是,自己从没说过是哪天的生日。为什么这家伙比本人记得还清晰?

细思恐极的感觉!

聂昕之神色自然地回答:“户籍金册。”

差点又脑洞大开了的少年大夫瞬时囧了,登记户籍时是必得填写出生日期的,怎么给忘了这家伙的情报有多灵通。

“这样吗?”郁容心念一转,意识到一个事实,“昕之……”注意到男人嘴唇微启,眼看又要说什么,顿时反应了过来,“兄长是不是将我的来历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聂昕之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