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45

有那么一点另类。

“这是……鱼?”少年大夫语含惊奇,“居然还是活的?”

“东海奉上的贡物。”

“贡物?”

少年大夫自觉见识浅薄,从来没接触过贡物这般“高大上”的存在。

“嗯。”

“这是什么鱼?”郁容围着小小木桶,被挑起了兴致,右手指探在水里搅了搅,“好像从没见过。”他对海鱼认知不多,没穿越前,常吃的也多是河鲜。

“嘉鱲。”

“啥?”

聂昕之又重复了遍鱼的名字。

郁容囧了囧,仍是弄不清对方说的是哪两个字,真是孤陋寡闻了。

听都没听过的鱼,自也搞不懂是怎样的吃法,看外形,这两条鱼长得不算稀奇古怪,暗想着红烧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这深更半夜的,没必要纠结怎么烧鱼,等天明了再说。

便将木桶搬到了窝棚温室,那里比较暖和,想是放一夜鱼不至于被冻死吧?

鱼有没有被冻死,郁容不知道,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他发现水桶已是空空……两条鱼没了影。

呆了呆,半晌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喵~”

郁容倏地回神,一个跨步,走到盆架下,踮脚将三秀抱下来:“小三,说,是不是你偷吃了我的鱼?”

三秀歪着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又无辜,甚是可怜。

掰开了三秀的嘴,检查了一下……看不出所以然。

“不是你?那是哪个?”

松开了三秀,郁容去找赤炎将军与桑臣了,满院子找了个遍,终于在堂屋的瓦顶上看到了两只猫儿。

郁容仰头盯了半晌,心塞地放弃找他们算账的想法。

猫不教,主人过,他居然这么自信,以为自家的猫不会偷吃。活生生的两条大鲜鱼,大喇喇地放那里……不是故意考验那几只的猫品吗!

“怎了?”

郁容转头看向男人,心里有些虚:“没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忽是问,“那什么嘉鱲是不是挺贵的?”

聂昕之稍作思考:“价值在四五百贯之间。”

四五百贯?!两条鱼差不多就是千贯了!盘算一下,当下他所有的身家加一起折现,连他本人带三只猫一起卖身……怕也换不到这么多钱吧?

败家如郁容也不由得有些“崩溃”。

聂昕之疑虑地看着他:“劭真?”

郁容努力平复心里的“悲愤”,语气歉然:“抱歉,昕之兄。你昨天带来的鱼……”有些难以启齿,“被家里的猫吃了。”

聂昕之似乎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沉默了少刻,复又出声:“明年冬天,再取数条予你享用。”

“别了。”郁容摇头,“我怕吃着会卡嗓子。”

聂昕之表示:“嘉鱲少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聂昕之语气淡淡:“吃食而已。”

郁容:“……”

不跟壕计较,平白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我家猫主子好会享受,”郁容一贯心大,郁闷了没一会儿,心情便又开阔了起来,笑道,“四五百贯一条的鱼,肯定很好吃吧?日后他们会不会吃不下普通的猫食了?”

贡物诶,真是皇帝般的享受!

聂昕之认真地回答:“滋味寻常。”

郁容瞥了他一眼,表示半点也不信。

“嘉鱲稀极,”男人略作解释,“居奇罢了。”

郁容听了,好奇问:“到底有多稀奇?”

“盛产之季,每季不足百尾。”

“……”

让家里猫吃了那两条鱼,郁容觉着自己着实罪恶深重。

“勿须多思。”聂昕之平淡地安慰了这句。

郁容默然稍许,遂又笑了,点了点头,没再讨论这个让他心塞的话题,转而道:“昕之兄有空没,我等下去采购年货,你可要一起?”

毫无意外,聂昕之接受了邀请。

于是,原本打算去镇子上采买的郁容,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远赴雁洲购物。

——昕之兄的宝马,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里良驹!跑一趟雁洲,不到半个时辰的事儿。

时间还早,纵马赶到雁洲城时才不过辰正。

有了之前大采购的经验,郁容先找了个跑车的,直往市集而去。

根据传统习俗,过了二十三便是年,繁华如小雁京,简直是寻常赶集日两倍的热闹。

看着摩肩接踵的人流,郁容不由得心生一丝退意——完全错估了形势——又想到越靠近新年,办年货的人就越多,唯有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挤吧!

说起新年,首先就想到换新装。

不过,郁容之前买了许多的布匹,前儿裁缝全部做成了新衣服,没必要再费这个钱。

第二样是桃符。

这几年逐渐流行起了春贴,他自己会写,便没打算买。

站在杂货铺子前,郁容拿起一块桃木片,征询着身侧的男人:“昕之兄,你说我买这个如何?”

桃符上雕刻的人形,狞髯张目,举刀持戟,作降魔之姿态……尽管没刻写人名,众人却皆知其指代之人。

聂昕之低眉:“随你。”

反应也太平静了吧,无趣!

这样想着,郁容笑盈盈地指了指摊子,对商贩说:“麻烦店家取那几块。”

店家堆着满脸的笑:“小公子何不再来几张天行贴儿?贴在门楣上好辟邪招财。”

闻言,郁容起了兴致:“不如拿来看看?”

店家会做生意的很,桃符跟门神,天行贴儿招财画,苇索与金彩,缕花和幡胜……材质不同、样式各异,价格也不一样,挨个拿出,洋洋洒洒好是一番推销,吉言说得没一句重复的,听得人心情倍是舒爽。

郁容感到十分新鲜,想起了现代过年,全然没了年味,对比之下愈发觉得有意思。

大过年的,合该披红挂彩,意趣盎然又喜气洋洋。想着,他便毫不犹豫,每一样挑几件买了,回家里里外外的装饰个遍,算是添个热闹。

“昕之兄,”郁容挑出一朵缕花,笑眯眯地打趣,“要不插一朵到头上?店家说了,过年戴了这个,往后一年会交好运。”

聂昕之没作声,手上毫不迟疑,自少年大夫手上取了粉红的绸花。

郁容微微睁大眼。

男人没把缕花戴在自己头上,反而是斜插在了少年大夫的发髻上。

“……喂!”

郁容发窘,忙不迭地抬手,摸到发上的绸花拽了拽,想把花摘下,却不知身旁之人用了怎样的巧劲,不使劲就根本拽不来……又不敢使大力,怕不小心弄松了发巾。

少年大夫求救地望向男人。

聂昕之静静地瞧了会儿,遂评价道:“很好看。”

郁容囧了。

稍作想象,一个大男人头戴粉红大花的模样,简直是隔壁家的二傻,又二又傻……不忍直视。

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郁容很是不好意思,忍不住轻唤了声:“昕之兄……”不经意的,眼露讨乖之色。

四目相对。聂昕之终是没多为难他,帮忙摘去了缕花。

郁容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咱们换一个地方吧。”

沿街往前,眼睛不放过道旁任何一家铺席。

据说,元日到初八,所有商铺都不会开门。年前,郁容没打算再跑二趟,便准备一次性将需要的东西购齐了。

光看清单,好像不太多,真买起来,着实繁琐。

爆竹不可或缺。

还有烟火,旻朝的烟花制造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买上几个好给年夜增添一份热闹。

卖烟花爆竹的地方,同时兜售着金银纸,是为除夕接祖请神时烧的,少不得买上一整摞。

转眼之间,看到了漂亮的中国结,让郁容倍感亲切与欢喜,问了店家,知其原来叫作“百事吉”。

百事吉寓意吉利,装饰起来好看得紧,当然要买上三五七个,回去挂在檐廊之间。

街对面有匡万春堂的分号。

想到药室里空荡荡的中药柜,郁容果断决定补充一些药材。

逢年之际,便是药铺的生意也是不同寻常的火爆。

跟现代不一样,这个时代过年必备“腊药”——所谓“春风送暖入屠苏”中的“屠苏酒”即是腊药的一种。

郁容自己是大夫,没必要跑来药铺买腊药。其实,早在腊八那天,他就入乡随俗,制备了两坛子屠苏酒,又用绛囊贮了腊药,分送给家中几人,包括老里长等一些还算亲近的邻居。

今天赶时间,郁容没在药局里磨蹭太久,选了一些最近可能用到的又没多少储备的药材,。

油纸包了几十个大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店铺。

转头去到卖酒那。

郁容不喝酒,但制药时需得常用到酒类,自是尽量储存一些,反正家里地窖大得很,不怕没地搁。

出了酒店,拐一个弯,整条街几乎全是卖吃的。

过年需要的鱼肉蔬菜,郁容没打算今天买。

不说距离除夕还有几天,买早了不新鲜,事实上没必要在市集上采购。

过两天,村里陆陆续续有许多家要杀猪,根本不担心买不到鲜肉。

至于鱼嘛,之前听老里长说了一嘴,具体的不太清楚,只道过年无需专门买鱼,到时候绝对有的吃。

蔬菜自家里种了,万一不够吃,还可以去村里其他庄户买一些。

虽说如此,郁容还是仔仔细细地逛了这条街。新鲜的不需要,干菜却不嫌少,尽管家里自制了腌腊肉、香肠什么的,但市集上有一些是家里没有、他又特别喜欢的。

比如,素菜有玉兰片,即是晒干的竹笋。

玉兰片跟肉一起炒,郁容觉得,比新鲜的笋子更好吃。这东西,自家想制还挺麻烦的,何况住的地方附近又没竹林……哪怕玉兰片卖得堪比羊肉贵了,照样可以接受。

除了玉兰片,还有野蕨菜。

蕨菜常见,架不住他初来乍到,大冬天的没地方采摘,便买上一斤,方便偶尔换换口味。

荤的有火腿,据说是从沧平以东的州府运过来的,在雁洲十分受欢迎。郁容没吃过这个时代的火腿,难免有点好奇,便请店家切了两斤。

干菜买完,转道去了粮行。

家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补充。加上郁容本人,家里有五张嘴,还有猫儿狗儿的,多买点十分有必要,否则一不小心吃完了,大年初八前想买都没门路。

随后又买了几十个鸡蛋,纯粹是按照老家的传统来的,大年初一必须吃茶叶蛋。

调味品自是少不得,对郁容来说,这些香料皆为药食两用……挺不经用的。

主食大菜之外,过年最不能少的是零嘴。别说米糖不一定赶得及在年前打好,便是打好了,郁容仍会添置不同的糕点糖果,包括坚果、果脯什么的,本人喜欢吃,家里那几个小孩同样不能不考虑。这个季节东西经放,买多了也不担心存放问题。

“……还缺什么东西吗?”

看了看一不小心又装满了的板推车,郁容不由得问向聂昕之——到底,他是第一次dú • lì采购年货,对旻朝的年俗又是一知半解的,生怕有什么缺漏。

聂昕之倒真给了补充意见:“历书,蜡烛,馈岁盘合。”

闻言,郁容若有所思。

历书和蜡烛,他自然是知道的。蜡烛不必说,作年夜守岁之用;历书更是重要,农事参考的重要工具书……又不像现代,人手一个手机,知道哪天是哪天,具体是什么节气的。

不过……

“馈岁盘合是什么?”少年大夫愧感自己见识浅薄。

聂昕之答:“馈送岁礼之用。”

郁容恍然大悟:“就是礼品盒?”

聂昕之微微颔首,予以肯定。

两人便找到了卖漆器的。

各式各样的红漆木器具,漂亮又上档次,郁容看了,只觉十分喜爱,挑选了大大小小十多个盘盒……还看到了专门装酒的,做得跟个小檐楼似的,店家称之为“酒檐”,精巧别致,单作摆设也可以,便买了数个。

转而去了书铺,不仅购得两本新历,郁容还挑选了几本“闲书”,留作偶尔消遣之用。

顺道添置了纸墨。

在卖蜡烛的地方,他看到了许多玲珑精美的彩纸灯,询价后觉得略贵,遂是心念一转,目光扫过身边的男人,微微一笑,问店家要了五颜六色的彩纸一大叠……理所当然地想着,晚上回去请昕之兄帮忙扎几个灯。

零零碎碎的,等郁容买齐了清单上的所有年货,下午已经过去了大半。

原想着去南船北马逛一圈,看到满街到处都是人的场景,他当即打消了计划。

冬日天黑得早,尽早赶回家去罢。

一大板车的年货加上两个人,光靠一匹马肯定不够,郁容费了好一番力气,花双倍的租金,找到愿意跑青帘的马车。

马蹄哒哒

一人骑马,一人坐车,回了村子。

“那边许多人在干什么?”

到家,卸了年货。郁容站在栅栏门口,眺望着东边的大塘,发现好像满村子的人都挤在了那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钟哥儿回话:“在放塘水打鱼。大爷爷中午过来了一趟,说家家户户可以分几斤鱼。”

郁容相当惊讶,真没想到青帘的村民竟有此等福利。

等他赶去了大塘,才知道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

这一带水塘多,不少村子跟青帘一样,每家每户在年初时交上一笔鱼钱,等到了年尾,合全村之力放干某一个大塘的水,捞捕里头所有的鱼,再按照人头数,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