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41

外头套了件暗红的披风,又这般靠坐在男人身后,又搂又抱的,大概容易被认错……吧?

才怪!

郁容自认他的长相不算女气,这劫道的,眼神到底该有多差!

这样想着,倒没有多少恼怒与气愤。

就是,特别无语。

劫道者这一番叫嚣,使得原该惊险紧张的场面,莫名添了一份滑稽……

想严阵以待,却难以严肃得起来。

吐槽归吐槽,警惕之心却不可少。

郁容提高了心神,藏于衣服下的手动了动,无声无息的,左右掌中各握着一样东西,正是聂昕之送给他的蜂针,与厹刀——厹刀便是那柄三棱刺,是为三面有樋的短矛刀。

跟那一天晚上独自面对入侵者的紧张实为不同,或许是身旁多了一位身份为逆鸧卫指挥使的男人,他没有多少恐惧或焦虑的感觉,心情相当平静。

聂昕之终于有了反应:“霸王社?”

一头雾水,郁容不知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劫道者却明白其意。

领头的狰狞一笑:“既然知道我等是霸王社,还不乖乖放下武器,给老子下马,束手就擒!”

聂昕之淡声道:“这里是锦标社的猎场。”

“锦标社算个老几,”劫道者怒喝,“老子找的就是你们锦标社的人。”

郁容渐渐回过味来——感情这些人不单纯是劫道的,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内幕?

霸王社……

听名字,是类似锦标社的会社组织吧?

看这样子,之前的胡思乱想成真了?最初是为娱乐,因兴趣结社的组织,如今被有心人利用,不但变为私人武装,还形成了不同的派系?

“劭真,抓紧。”

走着神的少年忽是听到男人这一声叮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哎?”

聂昕之的动作太快了,郁容只觉得一阵失重,眼前天旋地转,整个身子咻的——“飞”了起来。

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好容易才没丢脸地惊叫出声。

下一刻,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个不小心,面颊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整个人“贴”在了对方身上。

郁容一脸懵忡,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适才发生了什么……真是一言不合,两人就被调换了位置。

坐在了男人身前,郁容对方护在怀抱之间,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尽管这样说怪没男子气概的,但确实是——非常有安全感。

聂昕之的“不识好歹”,显然惹怒了霸王社的众人。

金戈作响,是刀与剑、弓与弩的交错。

郁容被保护得到位,没受到丝毫的波及,有心想要腾出手相助一臂之力……

身下,马躁动不安。

晃得人头晕眼花,只觉得颠、颠、颠!

忽然,四处传来一阵打杀声。

声势湟湟。

马蹄阵阵,夹着道道破空之箭声。

好容易适应了颠簸的郁容,心里陡是一惊,视线被挡着了,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忧虑着来的怕是劫道者的援兵,便分外担心起聂昕之的处境……对方武艺再如何高强,要护着自己这样一个拖累,必然束手束脚。

不由得挣了挣,费了好半天的功夫,与一番气力,终于从聂昕之的钳制中腾出了一只手,伸手将碍事的披风拉下了一些。

郁容总算看清了眼前的情况,然后……

越发茫然了。

一片混乱。

聂昕之带着他已经脱离了“战场”,隔着好一段的距离,冷眼旁观那些人的争斗。

霸王社的劫道者,锦标社的救援者,以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好像既不是霸王社也不是锦标社的一波好几十人。

你射我一箭,我砍你一刀。

场面,有点滑稽,又分外凶残。

看着眼前乱斗一团的场面,郁容一时间无言以对。

真真像几帮hēi • shè • huì团伙在械斗。

有些不明白,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好问向紧抱着自己的男人:“昕之兄他们这是……”

“霸王社与锦标社有龃龉。”

“那些穿白衣服的是什么人?”

“是命社的人。”

“……”

郁容囧了。

他根本就有听没有懂。

“就这样放任他们……”互砍吗?

问题还没说出口,就见一群官兵,行动迅疾,不等械斗的三方有所反应,无数弓箭拉开,整个儿他们包了饺子一锅端掉。

真是急转直下的剧情啊!

看得郁容一愣一愣的。

“赵是参见老大。”

不伦不类的见礼,嗓音几许耳熟,一下子拉回了少年大夫的注意力。

官兵中有一部分人原来是逆鸧卫。

其中,不乏郁容熟悉的面孔。

“将所有人带回审问。”聂昕之下了命令。

“遵命!”

郁容跟着一起去了扎营之地。

“好久没见啦,小鱼大夫。”

赵烛隐笑眯眯的,仍是一副自来熟的姿态。

郁容已经弄明白这家伙的真正身份,便是一拱手,礼节到位:“见过副指使大人……”

“可别。”赵烛隐连忙阻止对方行礼,“什么副指使大人,听起来怪生疏的。”

郁容便也没客套,反正大家勉强算熟人了,扫视了一圈挺混乱的场面,聂昕之不知道去了哪里,就问赵烛隐:“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难得出门玩这么一趟,就搅合进这乱七八糟的事,关键是从头到尾,他愣是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因为算不得机密,赵烛隐就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的事由,仔细地讲说了一遍。

正如郁容所想的,霸王社就是个hēi • shè • huì组织,在雁洲一带有些势力,建社以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闹出的事越来越多,动静越来越大,越发地恣意妄为了。锦标社不像霸王社一般为非作歹,但其后牵涉的势力错综复杂。

这两个会社,因着一些利益纠葛,起了多次冲突,几番争斗后,形成了水火不容的态势。

这一回冬狩原是锦标社历年都会举办的惯例组织活动。

霸王社一直想摆弄锦标社,便寻了这个机会,发起了“剪径劫道”的行动,目的其实在于想狠狠教训并打压锦标社。

至于第三伙人,命社的那些人就比较……

特立独行,“骨骼清奇”了。

这世间,有人作恶,就有人打抱不平。

命社正是与霸王社完全相反的存在,一群行侠闾里的人士,怀抱着高义与理想建立了这一会社。

单从立场上,命社与霸王社是为天然的死对头了,一直以来,双方各种争斗不断,甚至十分夸张的,互相在对方的会社内部安插一些细作……每每霸王社有大动作,命社总能得知消息,遂及时派人阻止,就如这回一般。

郁容听罢表示:“这样说,命社不是很好吗?”怎么也给抓了?

赵烛隐简明扼要地给出了解释:“侠以武犯禁。”

郁容:“……”

以为是演武侠片呢?

事实是,旻朝民间话本十分流行,不乏描写“江湖”、“侠士”的故事。

亲眼见证了现实版的江湖,就是一帮子hēi • shè • huì乱斗的场景,郁容表示再也没法子好好看小说了。

总有一种特别儿戏的感觉。

对官方来说,侠士不侠士的,都是闹事不安分的家伙。

此先,雁洲地方各势力盘根错节,霸王社、锦标社等都与其有千丝万缕的牵连,故而这些会社才能长久地存在,甚至渐渐发展到一定规模。

前不久,逆鸧卫对新安府,包括雁洲的势力进行了一番清洗,忙着处理“大头”的同时,没忘记这些看起来没真正成气候的小会社,便瞄上这一回的冬狩——正乃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牵涉到某些利益集团,逆鸧郎卫对这一段没怎么细说,含糊其辞地带过去了。郁容仍是敏锐地从对方的口风里得出,不管是霸王社或者命社的动作,其中没少逆鸧卫的暗子挑拨煽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提及到敏感的地方,赵烛隐便转移了话题,神态十分自然:“说起来,小鱼大夫你怎么也跑来参加冬狩了?”

郁容配合着回答:“听昕之兄说有冬狩,我没见识过,觉得有些好奇就跟来了。”

赵烛隐了悟地颔首,忽是想到什么,语带疑虑:“难不成老大这段时间一直在你那?”

不是什么不能对人说的秘密,郁容没有否认,简要说明道:“昕之兄感染了伤寒,”这里的伤寒是中医概念,跟前次的伤寒疫病不一样,“便请他留宿在我家。”

赵烛隐若有所思。

郁容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莫名,便问:“可是哪里不对?”

赵烛隐摇了摇头,左看看,右看看,遂是神秘兮兮的,凑到了他的耳边:“小鱼大夫你老实告诉我,你们那可是藏了什么漂亮的姑娘?”

“……”

“诶,不要不搭理我呀!”

郁容拿这人没法,只好回道:“你想多了……”

“绝对没有想多了!”

“姑娘家的清誉,岂可任由我等随意说嘴。”

赵烛隐连忙解释:“不是,我没别的意思……”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道,“小鱼大夫你是老大唯一承认的朋友,我就不瞒着你了,”语气愈发的神神叨叨,“老大他终于老树开了花,动春心了。”

这家伙,真是世家子弟吗!郁容汗颜。转而忽又想到了一面之缘的聂暄,满嘴跑火车,在这方面,他跟赵烛隐不愧是表兄弟。

但见赵烛隐谈兴十足的模样,他又不好不配合——其实也是好奇,咳——问:“怎么说?”

“老大之前问过我,怎么追求心仪之人。”赵烛隐煞有其事道,“我查了许久没找出那人是谁,所以才会问小鱼大夫你,是不是你们那的姑娘。”

郁容却是不信……以昕之兄的性子,他不认为,对方会跟赵烛隐这样不靠谱的家伙谈论这方面的问题。

被质疑的赵烛隐有些讪然:“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大是没明说过,反正肯定就那个意思,”说着,忍不住嘚瑟了起来,“我可是苦口婆心,将所有的经验感悟传授给了他。”

郁容仍是狐疑,但不妨碍生起了八卦之心:“什么?”

赵烛隐得意洋洋:“自古美人爱英雄。”

郁容颔首:“昕之兄本就是个英雄人物。”

“那如何一样,”赵烛隐侃侃而谈,“想博美人欢心,没那么容易,里头的门道可多了。”

郁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若是美人有难,即可拔刀相助,如此,英雄气概,尽表无疑,美人必是一见倾心……怎么样,我的主意可是棒极了?”

郁容:“……”

套路,全是套路。

所谓英雄救美更是超级俗套的套路,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有什么好得意的……哦,他又忘了,这里是古代,可能,大概,套路还没成为套路?

赵烛隐拉回话题:“可惜老大也太能保密了,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讨得他的欢心……小鱼大夫你可有什么想法?”

郁容摇头:“不清楚。”

老实说,他不怎么相信赵烛隐的说法,昕之兄性子冷淡,看着清心寡欲的,感觉极不容易为美色所动——不过也说不准,感情是一种很玄妙的存在。

不知怎的,突兀就想起了,当日被大牢时与聂暄的交谈,彼时他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老大是昕之兄,听那家伙胡扯,还以为其兄有断袖之癖呢……知道是昕之兄,顿时没了多余的想法,那个男人怎么看都正直得不得了的模样——现代网络上流行的那种说法叫什么来着?钢管大直男……咳,没毛病。

“小鱼大夫……”

赵烛隐又凑了过来,正要说什么,忽然出现了一只大掌,啪地一声将其脑瓜子给拨开了。

铁铮铮的逆鸧郎卫“哎哟”地叫了一声,夸张地呼起了痛。

“赵烛隐,”聂昕之语气平静,“在这做什么?”

“我、我正打算去更衣……”

面对自家老大,赵烛隐简直就像老鼠遇到猫,瞬间没了蹦跶的劲儿,寻了个借口一溜烟儿地跑了。

郁容忍俊不禁。

“笑甚?”

郁容摇了摇头,抬眼打量着男人,尽管他对赵烛隐的话语是半信半疑,心里仍是难免被挑起了好奇,探究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一丝新奇。

“吓着了?”聂昕之问着,语调未变,却有一种奇异的温和。

“没,挺新鲜的感觉。”郁容笑道,“只是……既为正事,昕之兄又何必带上我,平添累赘。”关键是,害得他白白地提心吊胆了好一场……这抱怨的说法,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聂昕之回了句:“不是累赘。”

郁容:“……”随这家伙高兴吧。

“赵烛隐与你说了甚么?”男人不经意地开口。

郁容没法说明,只好回:“没什么。”

聂昕之双目半垂,凝视着少年大夫微露心虚的面容。

郁容清了清嗓子,果断卖队友:“确实没说什么,副指使大人只是以为我知道你心仪之人的身份。”

故意这样说,实际上他真的挺好奇的,看看能不能探个口风。

聂昕之默然不语。

稍刻,被看得小不自在的郁容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可以去帮忙吗?那边有几个伤得不轻。”

这些“侠士”行为欠妥,倒也不能说罪无可赦——霸王社的那些人除外——尤其那几个